赫洛仍然未從即將死亡的恐懼反應過來,他只感覺一道疾風從自己面前呼嘯而過。隨後,連身前的人影也消失了。
「戰鬥準備!」特龍德爾一聲令下,讓赫洛彷彿從睡夢中驚醒。
強撐起因為用力過猛而伏地的身體,視線連同身體一起轉向右方。磚牆被砸出一個大窟窿,隨著磚瓦摔碎在地上,剛才被特龍德爾衝撞的士兵卻緩慢的從洞裡爬出。
他撢了下鎧甲上的碎屑,直視著對面的兩人,即便身穿鎧甲,對於特隆德爾那迅速且力沉的攻勢,他居然毫髮無傷。
赫洛不禁咽了口氣,不僅是因為對敵人實力的畏懼。對於自己的無能的想法也充斥著整個腦袋。
「報上名號,我不殺無名之徒!」士兵拔起一旁,槍鋒深深插入地面的長槍,那是剛才特隆德爾瞄準士兵的手,猛然擲出的。
「特隆德爾˙伊夫特。」他說話的同時拿起背著的巨大劍鞘,並且卸下身上所有鎧甲,每塊鎧甲落地都發出重重的悶響。
「瓦爾克托˙達剛。」他單手捏斷了拿在手中的長槍,木製的鎗桿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瓦爾克托抽出腰間上的刀劍。
「赫洛!」雖然特隆德爾嗓音依舊響亮,但此刻赫洛卻覺得他的聲音令人莫名安心。「盡快解決!」
赫洛以點頭做了簡單的回應,也擺好了戰鬥架式。然而他卻突然發現特隆德爾手上的武器發生變化,先是綠光閃爍,劍鞘彷彿融化一樣的解體。
而後一把雙刃戰斧顯現。看著在實戰中難以駕馭的武器,瓦爾克托卻更加警惕。從剛才短暫的交手,他曉得對方的身手了得。既然拿出這種特殊的武器,那勢必是場難打的對戰。
特隆德爾雙手握緊戰斧,赫洛見他的身體才稍微前傾,還未眨眼時他就已經衝鋒至瓦爾克托身前。隨後空中劃出一道銀色光狐,彷彿死神的鐮刀,斧刃橫掃而來。
瓦爾克托不退反進,一個縱身躍起,閃過了這次的斬擊。正當他想在空中想給予反擊時,他意識到情勢不對,身體無法如自己所願行動。
「就是現在!」隨著特隆德爾的呼聲,後方的赫洛同時進攻,用著寬刃的刀尖刺向還在半空中的瓦爾克托。
攻擊的方式……瓦爾克托看著刀尖緩慢的刺向自己,眼神卻絲毫沒有半點恐懼。用錯了喔!
在寬刃還未到達全速時,瓦爾克托以更快的速度舉起手抵擋。即便如此,寬刃還是刺進手甲的間隙處,但這正合他的意。只見他一個側身,赫洛的腳步被拽著往前。卸掉了卡在手甲中的寬刃。
同時他藉著赫洛攻擊的力道,讓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半圈,一腳往下踢中赫洛的臉。並直接當作踏板,再次一蹬,連人帶刀一起把赫洛踹向一旁,而後由下往上的斬擊對著赫洛的背後襲來。
然而自己的攻擊還未斬到,斧刃就再次揮了過來。自己配備的劍刃在特隆德爾那巨大的斧刃面前完全無法比擬,直接被這揮擊斬斷刀身。
斧刃揮斷刀劍一擊的震動一路傳到瓦爾克托的右手,麻痺感也瞬間傳遍全身,他踉蹌的退了幾步。
身後的重量……早就習慣身穿厚重鎧甲的瓦爾克托一下子察覺到異樣感。原來如此,那把斧頭直接把我鎧甲給削掉一大片嗎?那臂力……居然能自在地揮動這麼重的斧頭……
瓦爾克托咧嘴笑了起來:「特隆德爾˙伊夫特!我記住你了!」他也褪去身上的鎧甲,而左手的手背不斷流淌出鮮血。
「不過,你為什麼要選在這條窄巷襲擊我?」瓦爾克托眼神閃爍著令人戰慄的凶光,「如果是更空曠的地方,你的武器會更加有利。我甚至搞不清楚這座工廠有什麼是你們想要的?但……」而脫落的鎧甲下方原來還藏著一把寶劍,用來繫著寶劍的繩子一一斷裂。「殺了你們之後,進到工廠內就全都解決了。」
想不到正巧碰到百夜長,真是麻煩……特隆德爾憶起當時瓦戈的書信報告,並沒有關於這名百夜長的紀錄。難不成是近期才「晉夢」的?運氣真差……
焦躁、惶恐、挫折,種種的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但赫洛不僅沒有後退半步,反而因為內心升騰的躁動感,使他的瞳孔縮小,微開的嘴巴也不時吐出急促的呼吸聲。他的嘴角上揚,但自己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笑意。
對於赫洛來說,那是從未見過的技藝。殊死搏鬥產生的恐懼被流動在自己體內的納卡塔血液沖淡,高漲的情緒點燃戰意。剛才的一切全都印射在自己的腦海中,止不住顫抖的手,不是因為對死亡的畏懼,而是戰意高昂的悸動。
「赫洛,你後……」特隆德爾的話還未說完,赫洛卻已經緩步向前移動。「赫洛!?」
但赫洛像是充耳不聞一樣,腳步也越來越快。
眼前的敵人相當棘手,那戰鬥方式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瓦爾克托注視著眼前壯碩的男人。莫非,他是那……
不等瓦爾克托多想,他就看見逐漸朝自己逼進的赫洛。
哼!剛才最後了結你的一擊沒中,這下還真以為自己能夠與我對等戰鬥?瓦爾克托因為赫洛這反常的行為,感覺到油然而生的汙辱,氣憤讓他的雙手不斷顫抖。
在月光的照射下,瓦爾克托看見了赫洛的雙眼,隨即雙手的顫抖停止。宛如紅色墨水滴落在紙上那般擴散,以瞳孔為中心,黑白分明的眼球逐漸被這霧狀的血色覆蓋。
彷彿在霧中的強光照射出來,瓦爾克托卻很清晰的看見赫洛的視線,正緊盯著自己。
在山林間、在戰場上,他偶然會見到類似的眼神。保護幼崽的兇獸、開膛破肚的敵軍因為仇恨而死抓著自己不放。
不一樣……瓦爾克托即便回憶起那些在惡夢中出現的眼睛,但他卻依稀覺得這眼神並不全然相同。
烏雲散去,月光灑落在自己身上。瓦爾克托屏住呼吸,略微的退後半步。然而那雙鮮紅的雙眸卻在咫尺之間,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瞳孔縮小,按照著本能,架起寶劍擋住來自側身的斬擊。瓦爾克托的雙腳短暫離地,帶著尖刺手套的左手朝著赫洛腹部揮拳。
於他來說,這是近距離的戰鬥方式,他早已用這種暗器殺死無數敵人,然而這次結局卻全然不同。
被格擋住的寬刃,被赫洛隨意扔向一旁。雙手迅捷的同時抓住瓦爾克托的左手,即便針刺已經刺破皮膚。
赫洛用腳跟蹬地,瓦爾克托的左手已經陷入赫洛的腹部。赫洛全身在空中轉動半圈,右腳掠過對方頭部,隨後重踏在他的左肩上,左腳順勢而來,瓦爾克托連忙躲閃,然而自己左手已經被死死的卡住,即便頭部奮力往後,還是被踢中左眼。
暈眩感灌滿腦袋,雙腳發軟的跪在地上。然而即將昏迷的瓦爾克托卻被劇痛和沁入鼓膜的聲音喚醒,赫洛的腹部不斷湧出鮮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腹部抽出。
感覺到骨頭節節脫離,隨後是筋肉斷裂的聲響。赫洛居然硬生生將瓦爾克托的左手給扯了下來!
甚至瓦爾克托還未發出任何呻吟,特隆德爾就已經用手把他的頭壓進地面。
「赫洛!你先止血!」特隆德爾即便不清楚眼前赫洛究竟怎麼了,但他還是強制讓自己冷靜,用著細小的聲響命令著赫洛。
「先……」赫洛肩膀聳起,「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行……」宛如身在天寒地凍的環境下,他雙手環抱自己的胸膛發顫著。「先把我壓制住……」
特隆德爾察覺到異樣,他一把拎起赫洛,隨後揮動手上的斧刃砸在牆上,就像枷鎖一樣,將他脖子以及雙手鑲在牆上。
月光在赫洛眼中被染成紅色,腦中彷彿有著無數聲響,他盡力讓自己保持住理智,幸好剛才的傷口能減弱腦中的聲響。
一段記憶像細沙一樣流進赫洛腦中,他突然回憶起當時也有過同樣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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