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亨奇在距離葉家三四個巷口的廢墟停下,他躲進陰暗污穢的室內,沿著佈滿沙塵的牆壁,在滿是汙泥的地面坐下,跑了不遠的距離,向來體能不好的他,為什麼沒有喘氣呢?望著沾染鮮紅的雙手,他抹去嘴邊血液水分蒸發後的黏膩,他不再繼續深思原因,畢竟,這幾個日子裡,在他身上出現的怪事已經多到……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5YT9TsaU6
不過,也不是他不願意尋求真相,而是……如果他已經死了,找出原因還有用嗎?他就可以死而復生,回到原本平順的生活嗎?他闔上雙眼,輕聲嘆息,讓頭部靠在牆面。不論如何,他都已經不再是原本的葉亨奇,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尤其……在經歷剛剛的事件過後。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wd7IHNlAn
前幾個小時,他在旅館裡,驚慌得不知所措,他想去找醫生、警察,但是隨後他又想到,警察跟醫生能幫他嗎?或許能……不過更大的可能是把他關起來作研究,不然就是──讓他再死一次。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sv1Yofn5
畢竟誰能接受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東西,還放它在街上亂跑呢?換作是他這個一介平民,他都不放心了,何況是身為人民保母的警察,亦或者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醫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KzGYOWkcp
但是……他就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6oeQkS68C
最後他還是決定要去醫院,原本……他只是想回家,去看父親──葉添福最後一眼,母親死後,他們父子倆一直以來都互相扶持,父親含辛茹苦地扶養他長大,每天清晨讓他在家裡睡大頭覺,父親自己一人在市場擺攤賣菜,努力地讓他上最好的學校,給他不匱乏的生活,直到他上哈佛……離開家之前,他曾經勸父親續絃,但父親只艱澀地笑著搖頭,父親對母親的深情,對他的寵愛,歷歷在目,也許這是最後一天算是生存在這世上,他只想確定父親安好、無恙。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Ov6fGx9y
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呢?父親為什麼不躲開呢?為什麼……為什麼……他竟抵擋不了──「鮮紅」的刺激!葉亨奇揪住自己的短髮,頭部猛烈撞擊牆面,額頭裂開又迅速癒合,如此地不斷重複,倏地,他跪在地面,雙手緊握,不長的指甲陷進單薄的手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rkz2wKXko
「對不起……對不起……」葉亨奇大聲地哭喊著,心底滿滿的悲傷,但身體卻不再賦予他淚水。他永遠也忘不了,父親眼裡的哀傷,和蒼老面容上寬恕的微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CIaoa3RrX
剎見父親冒出鮮血的傷口,一股飢渴的欲望突然猛烈地衝擊腦門!他感到身體裡的細胞在沸騰、翻滾,肌肉不自主地收縮、動作,如同著魔般,他無法不去注視那源源湧出的紅,誇張的是他竟然可以感到,口水自嘴角──緩緩流出,在他咬下父親手指的那一瞬間,溫熱的濃漿流過乾涸的喉間,體內深處所傳來酥酥麻麻的快感,讓他深深著迷,貪婪地更加肆意吸允斷指噴射出的瓊漿……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V9wEynWwc
這……才算是飲料呀。他的心底不禁發出滿足的嘆息。但另一方面,意識深處的愧疚,如同強酸一般,快速腐蝕著他的臟器,他哭喪著臉心痛地咀嚼父的血肉,嘴裡的美味夾雜著對父親歉意,胃裡傳來飽足感的同時,滿腔的苦澀無處可宣洩,在心底堆積滿溢,任憑它四處流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qOeS1GpoT
他到底變成什麼樣的怪物啊!竟然吃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葉亨奇倏地撿起地面破碎的玻璃,奮力地朝自己的身軀扎刺!劃出條條血痕,但瞬時血痕又自動收口,葉亨奇五官扭曲皺縮,沮喪地將玻璃片砸得粉碎,舉起拳頭,狂擊地面!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k8PUbtbq
難道……他連想死都不行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ohIs3tS11
此時,葉亨奇腦海裡,父親慈愛的笑顏又再度浮現。父親為什麼不躲開呢?明明很痛,父親卻仍然站得筆直,絲毫不移動半分……父親是可以逃的……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onIxSdWPi
忽地,他突然又換個想法……父親真的沒有逃嗎?還是其實是他抓住了父親呢?葉亨奇緊閉雙眼,努力回想當時的清況,他究竟有沒有抓住父親?!他使勁地甩頭,但腦袋裡卻只有自己滿嘴碎肉的模樣……他抬頭望向前方,以父親對他的疼愛……所以……父親應該是,自己乖乖站好讓他……對,應該是這樣,絕對是這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cplIUOw4
那麼……父親是希望……變成怪物的他,還要繼續活下去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gIIMlbO27
「是這樣嗎?阿爸,你希望我活下去嗎?」葉亨奇喃喃地說道。他凝視著前方的空氣,緩緩地伸出手,彷彿葉添福就站在他面前。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eN28ohVYF
父親,犧牲自己是希望他活下去……那……他現在該怎麼辦?還能去找醫生跟警察嗎?如果去了,他們會怎麼對待自己呢?如果不去,目前靠血肉維生的他,又該怎麼生存?葉亨奇盤坐在地面,低頭苦思。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2a0OW1sQb
葉亨奇忽地搖搖頭。不行,他不能去!就算是父親是自願犧牲,但畢竟是他吃掉父親,警察哪會管那麼多原因?被抓去關算好運,就怕警察會動用私刑,先殺再說……反正,在別人眼裡,他現在只是頭怪物,沒人會覺得殺掉怪物是壞事。如果去找醫生的話,被研究他是不反對,但是……誰能保證會留他一條命?對於過於強大以及未知的事物,人類總是害怕大於喜歡……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7P7MOulRy
但不投靠警察跟醫生,他要怎麼在這社會上生存?現在有的問題是:食物的取得、居住的地點以及他是否有同伴?葉亨奇私想自己變成這副德性,絕對不是自發的變異,一定是有什麼媒介把某樣東西傳給他,導致他便成怪物般的模樣。既然有媒介,那就不應該只有他一個人變成怪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zoPq1ehHt
若是如此,那他得要尋找同伴才行,畢竟團結力量才會大。既然自己無法改變身為怪物的事實,那麼為了生存,他必須打造一個適合他現在狀況的環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rJGef6Rp
葉亨奇拍拍身上的灰塵,站直身軀。父親是為了他而死……他絕對不能辜負,即使……他的生命已經不再完整,變成一頭人見人厭的怪物,那他也要作個出色、了不起的怪物,讓父親的犧牲,變得更有意義與價值!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mMHxhZjeU
對!他絕對要活下去,而且──活得出色。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Q9Rx4rq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