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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雖然不是第一次詢問病史,也和學長先討論過,米拉還是非常緊張,舌頭都要打結了。還好學長非常貼心,在他詞窮的時候給了提示。記得學長是姓勝生?雖然第一印象只是個老好人,在病人面前看起來卻非常穩重,不愧是住院醫師。
正在輸入病歷的時候,又來了一床新病人,學長就讓放他一個人在原地絞盡腦汁,匆匆走掉了。雖然知道正式醫師非常忙碌,病人也不會好好排著隊出現,米拉還是有點哀怨。
他以為這是今晚最糟的事情了,殊不知還有更糟糕的。
雖然讓學生幫忙寫病歷可以節省時間,有更多時間做其他處置,但交給學生才是痛苦的開始。勇利把手頭上的病人處理的差不多了,趁著等待藥單列印的空檔,轉頭看向隔壁。病史的部分很完整,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白,學妹看著他,一臉無辜。
也是,他太天真了,見習醫生只學過病史和簡單的檢查,要寫一份完整的病歷太困難了。勇利移動椅子到螢幕前,動手補上,一邊講解書寫錯誤的地方。
診斷和處方都還是得自己下,而且還要再次確認過病史內容,否則最後要承擔問題的還是值班醫師自己。有的醫師非常忌諱病歷錯誤,一次醫療糾紛的經驗,就足以蒙上一輩子的陰影。他們這些比較年輕的醫師,幾乎都是聽著前輩的官司經驗長大,談到病歷直覺就是要寫得穩,以避免被告。
需要補上的部分很多,還好類似的病症他有和維克托討論過,熟悉的內容處理起來飛快,勇利很快就把電腦還給學妹。
「勇利~」聽見喊聲回過頭,是維克托趴在櫃台上,向他招手。他記得神經內科的主治不用值班吧,怎麼會這時間出現?「一起吃晚餐,你還沒吃飯吧?」
這麽一講,勇利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吃飯。但他選擇把維克托推進討論室裡,先把工作處理完。
「學妹你還有什麼作業、或需要蓋章的部分嗎?」女孩捧著印好的病歷,傻傻地盯著討論室的方向,喊了好幾次才回魂。勇利接過評分表熟練寫完蓋章,類似的表格他從見習的時候就開始接觸,填寫已經成為反射動作了。「這樣就可以了,今晚謝謝你幫忙。」
學妹接過作業,呆愣了一陣子才點頭,邁著僵硬的步伐離開。
勇利忍不住覺得親切。他完全懂學妹的心情,果然主治在場壓力會比較大吧,而且是維克托那麼帥的。其實看到維克托他也是震撼的,在後輩面前只能裝出一臉淡定。
「勇利⋯⋯飯都快涼了。」主治毫無形象地趴在桌上,一臉哀怨,面前的便當完全沒動過。
「抱歉抱歉。」勇利連忙拿過自己的。
「我在樓下買的喔,店員看我可愛多送了我各一碗湯。」維克托這才興奮地跳起來,眼睛閃閃發亮。
「怎麼可能。」勇利反射就回。
維克托發出意義不明的驚嘆聲,不知道是在感嘆他不夠可愛,還是勇利不解風情。
看了眼隔壁,白袍披在一旁的椅背上,應該才剛脫下。
「維克托你都訂外食對吧,地下街只要憑證件就可以有優惠喔。」不等維克托回魂,勇利說了句開動就吃了起來。
沒有這麼餓,但不這樣做的話有點難掩飾他的尷尬。不同於上次吃飯,這次維克托就坐在手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長長的睫毛,翹起的唇閃著水潤的光澤。
心臟怦通怦通的發出噪音,總覺得快要壞掉了⋯⋯
然而吃飽飯了維克托還是在一旁,勇利走到哪就跟到哪,在器材室準備導管時還幫他把多餘的塞回櫃子。
「謝謝。」勇利嘟噥,看著旁邊哼小曲的主治,忍不住問。「那個⋯⋯維克托不回家嗎。」
護理師們看著他的小尾巴都在偷笑,讓他壓力有點大,明明就是個住院醫師了還需要主治指導⋯⋯
「勇利這是在趕我嗎?」維克托哭哭。
「不不當然不是,我是想說、那個,你既然都下班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可是我想陪著勇利呀。」下巴自然的靠上對方的肩膀,下班了就是任性。
勇利還想說些什麼,正在措辭,維克托的手機就響了。
「喂。」接起來的瞬間臉色好像有點陰鬱。「你說找不到題庫?⋯⋯我回去用電腦找。」
維克托的臉垮了下來,哭喪著臉跟勇利道別。雖然下班了還要工作很可憐,勇利還是挺慶幸他終於離開,讓他可以專心工作。他還是想不明白現在該怎麼為他們的關係定義,上次發生的事情比較像是氣氛驅使⋯⋯
之後勇利又忙碌了一陣,好不容易才能休息。
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發呆,忍不住胡思亂想。上次雖然有些過度親近,他覺得是氣氛造成的,只是偶發事件。現在維克托這麼黏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世界觀裡,可以直呼偶像「學長」就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現在這樣的親近完全不在他的想像裡。
維克托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回想起那些親密的小動作,勇利感覺心臟又開始亂跳。
這麼頻繁的心悸加上心搏過速,果然應該安排一下健康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