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十四章　往者不可及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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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往者不可及

晴空下的雨

May 26, 2025

24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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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宣冉臉色沉了下來，宣扶容也收起嬉鬧玩笑的態度。

　　她垂眸低首，手指輕輕撫過字帖邊角，語氣緩慢地輕聲說道：「三哥如今是昂首化龍，你還躲在水底不肯起身，難道真想讓他飛走了你再後悔不及？」

　　聞言，宣冉眉眼微動，藏於長袖中的手指暗自緊了緊，偏過頭避開宣扶容的目光，沒有回答。

　　宣扶容忍不住一拍桌，聲音中染上幾分怒意：「我都聽說了，今日早朝，父皇已經答應讓三哥領兵出征南境，連隨征兵馬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蕭家軍，卻命你去負責處理照天大典的儀式安排和人力編布……」

　　她離開桌案，大步走到宣冉面前，逼他直視自己，質問道：「這不明擺著偏心嗎？明明你才是太子，就算不出征，也該參與戰事規劃，結果卻像個專門處理雜事的掌禮官。你難道都不會不甘？」

　　宣冉低頭看著她逼人的目光，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閉了閉眼，轉過身背對她，冷聲說道：「孤自有打算，這些事，無需妳來替孤指手畫腳！」

　　大概是覺得話說得太重，他頓了頓，隨即又語氣極輕地補上一句：「何況……眼下局面皆是父皇的安排，縱使我心有不滿，又能如何？如今這天下……還是他的。不是我的，也不是三弟的。」

　　殿外午陽漸斜，樹影緩緩映上窗櫺，在金絲紗簾上無聲投下一片陰暗，讓殿內光線都跟著黯淡了幾分，原本燠熱的溫度亦是驟減不少。

　　「是父皇作的局又如何？你就那麼肯定這太子之位不會換人？」

　　宣扶容冷笑一聲，話中帶刺地說：「三年了！三哥的聲勢在朝中已如日中天，父皇要再這麼玩下去，就算是個棋局，也會把自己逼進死路！」

　　聽著背後妹妹說的話，宣冉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父皇沒有妳想的簡單，我坐上太子之位多年，深有所感。父皇他……或許根本就不想立太子。」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連宣扶容都只能勉強聽清。畢竟這種話若是被旁人聽去，他這太子之位也許就真的不保。

　　殿內驟然安靜下來，只聞窗外風聲忽起，搖曳簾影如潮，耳邊隱約還迴盪著話聲餘響。

　　宣扶容愣了一會，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繼續反駁道：「我不管父皇如何想，重要的是三哥如何想。」

　　她上前幾步，緊靠在宣冉身旁，壓低了聲音：「自他康復之後，不僅重新習武，還積極走動於各大官府與軍營。在我看來，三哥似乎有所圖謀……」

　　「容兒，慎言！」

　　宣冉忽地沉聲一喝，打斷了宣扶容的話。

　　「三弟的目標是太子之位，不是父皇。莫要再胡思亂想，妄言亂語！」他微微垂眸，眼中掠過一絲無法言說的沉重。

　　被他這麼一喝斥，宣扶容也立即醒悟過來自己剛才說的話十分不妥，旋即噤聲下來，只是雙手依舊在長袖中不甘地絞來絞去。

　　兩人一時無語。

　　殿外風聲徐徐，偶爾夾雜幾聲尖銳蟬鳴，嘈雜刺耳，聽得人心中徒生一絲煩躁。

　　不知經過了多久，宣扶容的聲音驀然在殿內幽幽響起。

　　「小時候，我們三人明明感情很要好……」

　　她低垂著眉眼，來回拉扯手邊衣袖，眼中藏著一抹黯然。

　　「……三哥總是愛四處冒險，大哥你總是負責善後，我也喜歡跟在你們後頭到處去玩，然後闖了禍，再一起被母后責罰……」

　　「有什麼好吃的，你總是先留給我們；有什麼好玩的，你也總會等我們一塊兒玩；偶爾父皇賞賜了好東西，你便拿來送給我們，說是要讓每個人都有一份……」

　　宣冉靜靜聽著她的話，昂起了頭，望著頂上梁柱，輕聲嘆了一口氣。

　　「三哥聰明機伶，也勇於嘗試，常常帶我們去爬樹摘鳥窩，偷吃御膳房的點心，還曾拿樹枝做釣竿，去釣御花園池子裡的錦鯉……現在想來，我還曾經把他當目標崇拜呢……」

　　宣扶容說著說著，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只是轉眼間，那抹笑意中就滲出了幾分苦澀。

　　「為何我們兄妹三人現在會變成這樣呢？自從大哥你當上太子之後……」

　　「不。」原本安靜不語的宣冉倏然出聲打斷她，輕聲解釋：「不是在我當上太子之後，而是更早之前……」

　　他停頓了一下，似是在回想那一段塵封的過往，而後才又緩緩開口。

　　「……早在他母妃──清妃去世之後，他便開始恨我了。」

　　窗櫺前飄動的簾影漸漸停了下來，微風漸息，就連那嘈雜的蟬聲也驟然止住，先前早已驅散的燠熱似乎又悄悄溜進殿內，沾附在衣間，揮之不去。

　　宣扶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這樣就能暫時掙脫那股窒人的熱意。

　　「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待。」

　　她緩緩睜開眼，眼底已無半點苦澀憂悵，唯有凜然決意。「無論過去如何，眼下三哥就是我們的敵人，不可不防。」

　　宣冉無奈地看著她，搖了搖頭：「我已說了，三弟他──」

　　「大哥，你還不知道吧？」

　　宣扶容並不打算聽他多講，直接插話道：「近來宮人之間出現一個傳聞，說有時會在夜裡見著一個怪異的黑影，似人卻又不像人，動作快速詭譎，常見於棲影宮附近……」

　　聞言，宣冉眉頭一擰，疑問道：「棲影宮？」

　　棲影宮正是三皇子宣曜的居所。

　　宣扶容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接著繼續說：「不僅如此，還時常有人聽見棲影宮內傳來怪異聲響，有時像是有人在痛苦喘息，有時又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還有，三哥身邊那名貼身護衛，明顯有些古怪。上回我無意間發現，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而且他的眼睛……」

　　她忽然停頓下來，緊張地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才說：「……在夜裡會發光。」

　　話音一落，宣冉眉頭皺得更緊。這已然是明擺著懷疑棲影宮的人有問題，甚至還可能牽扯到妖邪之物。

　　思索片刻，他終究還是搖搖頭，辯駁道：「莫要胡說！宮中有照天寶鏡坐鎮，妖邪皆無所遁形，又怎會有這些異狀？大抵只是宮人們道聽塗說，向壁虛造罷了。」

　　宣扶容一聽，立刻就急了，「哥！那可是我親眼所見！不論是什麼，都肯定有問題！你得趕緊派人查清楚，看看三哥究竟在搞什麼！」

　　宣冉淡淡掃了她一眼，臉上明顯多出幾分無奈，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哥──」眼看宣冉似乎還是不想答應，她扯住宣冉的衣袖拉了拉，小嘴又噘了起來，露出可憐又哀求的眼神。

　　見她又擺出賣軟裝可憐的拿手絕活，宣冉直接別過頭去，逕自撥開她的手，回身走到案前。

　　「妳若不是只能找我，早就到父皇面前告狀了……擺明著妳也知道這事毫無實證，我若就這麼貿然查他，豈不是拿我自己去餵刀口？」

　　宣冉背著手沒有看她，堅決的語氣裡有著一絲疲憊。

　　見狀，宣扶容便知他是不可能幫忙了，當即氣得咬緊了牙，暗中捏住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布人，使勁地用指甲猛戳好幾下，嘴裡一邊喃喃低罵。

　　「……臭皇兄！笨皇兄！活該你被三哥壓著出不了頭！我戳得你頭痛！我戳得你肚子疼……」

　　「在後面嘀嘀咕咕什麼呢？」宣冉聽見聲音，終於回過頭來，皺眉看著她。

　　直到瞥見到妹妹手裡的小人偶，他才不禁啞然失笑，「這玩意兒妳還帶著？這不是妳小時候拿來……」

　　話才說一半，就見宣扶容生氣得一跺腳，冷哼著撇下一句：「皇兄若不幫就算了！我自個兒去查！不用你！」

　　撂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地就轉身往殿外走去，只留給宣冉一道決然的背影與凌厲腳步聲，彰顯著她的不滿與怒意。

　　「容兒！不許妄動！」

　　宣冉急忙喝斥了一聲，卻沒有成功將她留下。宣扶容充耳不聞，依舊是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青陽宮。

　　「如此莽撞……」宣冉頭疼地輕敲了一下桌案，長袖下手指緊握。

　　他這個妹妹向來都極有主見，反應敏銳，想法也多，可偏偏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餿主意，否則也不會次次都需要他幫忙收拾善後。

　　這回說要獨自出去調查，也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回來。

　　躊躇片刻後，宣冉終是出聲喊來隨衛。

　　隨即，一名身穿黑衣，眼神銳利的護衛很快就出現在殿門口，俯首單跪，並未進到殿內。

　　「殿下有何吩咐？」

　　宣冉站直身子，眼神復而沉靜，語調一轉，已然回到那副溫和穩重、無懈可擊的太子姿態。

　　「去看著月容公主，莫要讓她出事。每日戌時回來向孤回報她的行蹤。」

　　「是。」命令既下，門口護衛立刻起身，緊追著公主離去的方向離開。

　　宣冉目送著他的背影，眉頭漸漸鎖緊，任憑心中千頭萬緒翻湧，最終只化作一聲沉重嘆息，飄散在這宮闕高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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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器：潛界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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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　妖宅

#2 第二章　是妖？是人？

#3 第三章　前院

#4 第四章　密信

#5 第五章　疑心

#6 第六章　竹林低語

#7 第七章　我要十個包子

#8 第八章　御花園私會

#9 第九章　院中練劍

#10 第十章　妖屍

#11 第十一章　剖屍

#12 第十二章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13 第十三章　邪音

#14 第十四章　往者不可及

#15 第十五章　暮澤客棧

#16 第十六章　好像也沒什麼好的

#17 第十七章　深夜跟蹤

#18 第十八章　妳我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