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要再、再來一杯……」

 

酒保輕輕擦拭著玻璃杯，一旁心血來潮來探班的老闆對他搖搖手，示意別再給這孩子更多酒了。

 

沒得到酒的人打了個酒嗝，趴在桌上嗚嗚咽咽地呢喃著為什麼不要他了、他哪裡不夠好云云，罩在外面的大衣穿得相當邋遢，裡頭的高中制服看得一清二楚。

 

以一般酒吧的標準來說，這間叫做「旋轉木馬」的小酒吧算是相當靜謐，沒多少吵雜的聲，柔和的鋼琴透著平靜。來這兒不是買醉，而是來享受氣氛。常客們總笑著這樣跟老闆說。

 

而今天第一次來店裡也是第一次來買醉的高中生正歪斜地趴在桌上，和剛才相比安靜了不少，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著。

 

酒保瞄了老闆一眼，在對方眼神逼迫下擱下手邊的動作，離開吧檯去和彈著鋼琴的樂手低聲說了幾句話。

 

樂手理都沒理對方，直到手邊的曲子彈完了才停下動作，舒展了筋骨後側過頭看著酒保：「所以是要我把那個未成年偷喝酒的小鬼帶回去？」

 

酒保點點頭，「反正你明天沒課。」

 

樂手哼了哼，拋下一句我明天有工作就準備繼續彈奏未盡的曲目，手還沒碰到鋼琴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酒保便涼涼地丟出絕招：「老闆說你不答應，明天開始就不用來彈琴了。」

 

露出一副吃鱉的表情，樂手心不甘情不願站起身，悠悠晃晃地坐到酒醉的高中生旁邊的座位，目測了下對方的身形後大口嘆氣：「我要怎麼把一個大男人塞在機車後座騎回家。」

 

過來湊熱鬧的老闆偷偷嘲笑，「原來我們了不起的大帥哥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回到崗位的酒保跟著起鬨，「一直以為你是無所不能的，真讓人失望。」

 

然後他們獲得了一個拍桌大喊自己哪有辦不到的事情的激昂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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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

 

總算把人帶回家裡，樂手將人丟到沙發上後便坐在地毯上休息了下，接著注意到對方大衣口袋有什麼東西快掉出來，抱著只是看看也沒什麼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將東西抽了出來。

 

樂手吹了聲口哨。

 

口袋裡的東西是學生證，學校是附近的明星高中，然後毫不意外的未成年，也不曉得老闆在想些什麼，居然同意給他喝酒。

 

「嗚嗯……」

 

樂手愣了下，才注意到是沙發上的人醒了，對方正蜷成蝦米狀摀住嘴，不知道是想吐還是想吐還是——等等！

 

總算意識到這點的樂手急忙隨手扯過旁邊的小垃圾痛塞給高中生，後者一接過就直接嘩啦啦吐了出來。

 

等高中生吐完後，樂手丟了瓶礦泉水和整包衛生紙過去，看著對方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然後調整了下臉上歪掉的眼鏡，用聽起來很斯文的聲音開口：「這裡是哪裡？綁架？」

 

噗地一聲笑出來，「唐喬偉小朋友，你想像力還真好、哈哈！」要綁他也會去綁個窈窕淑女好嗎。

 

被突然叫名字的人怔了下，稍微環顧了下所待的地方，以及茶几上丟著的學生證，腦筋轉過幾秒鐘後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過謝，接著問了樂手叫什麼名字。

 

「兔子先生。」他挺胸答道。

 

「兔、兔子先生？」看著對方點頭一副驕傲樣，唐喬偉沉默了下，才抽搐著嘴角說出違心之論：「真是特別的綽號。」

 

兔子先生嘿嘿笑了兩聲，看著已經雖然坐起來但依然是縮在沙發上的人一眼，輕聲問對方為什麼要喝酒。

 

唐喬偉沒有說話，兔子先生也沒有要逼迫他的意思，拍拍大腿站起身，撿起旁邊裝著嘔吐物的垃圾桶進廁所清理。

 

唰啦啦的水聲迴盪在安靜的屋子裡，等垃圾桶清理完、沒什麼臭味之後兔子先生才擦乾手，轉身正要離開廁所，就看見已經拔下眼鏡的高中生站在廁所門口看著他，整張臉都是淚水。

 

還沒等兔子先生想好該怎麼開口，唐喬偉就斷斷續續說著自己會喝酒的原因，就像小說中出現的劇情一樣，交往對象因為父母的不同意而提分手，還對他說了許多惡毒的話，所以他才會進到名字很夢幻的酒吧裡去喝酒，希望喝過酒後就真的會像坐過旋轉木馬一樣高興起來，誰知道現在只覺得旋轉木馬轉得太快，讓他很想吐。

 

「幹嘛這麼悲觀，這個世界上好女人路上隨便抓都一大把，這種說話惡毒的女人分了也好——」

 

「他是男的。」唐喬偉用袖口用力擦著眼淚，不知道是酒醉的關係還是被哭紅的，整張臉紅撲撲的，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喔、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就更多了，像我自己就是個萬中選一的超級大帥哥，又彈的一手好琴。」然後自戀的兔子先生完全歪了主題，開始讚美自己，連小學時一次被五個女生告白這件事情都說了出來，還邊說邊嘿嘿地笑著。

 

唐喬偉一秒止住眼淚，眼神死的看著陷入自戀模式的救命恩人，低聲念了句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得過他男友。

 

「是前男友。」加強了語氣，兔子先生雙手環胸哼了聲：「你現在一定是因為酒醉和被愛情沖昏頭，等你酒醒後就會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好男人，你那個什麼前男友連幫我提鞋都不配。」

 

如同被搧了巴掌，唐喬偉什麼話都沒說，咬住下唇衝回客廳拿自己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要離開這個家：「我要離開了，總之謝謝你的照顧——嗚！」

 

兔子先生拽住了對方的手臂，憑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吃痛的他，笑出聲來：「你不信我真的比你的前男友好？」

 

唐喬偉給他的回應是垂著頭，以及用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說不可能。

 

他扳起對方的下顎，強迫對方與他對視：「那就和我交往，試試看你最後會不會真的愛上我。」

 

「……什、什麼？」

 

「有種說法是治療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再談一次戀愛，既然現在的你走不出這個情傷，試試這個辦法也不為過。」兔子先生理所當然地說，接著霸道宣布從現在開始兩人就是交往關係，唐小朋友今晚就睡這裡沒關係，反正現在外面大概也沒計程車了。

 

被堵到說不出話而沉默很久的唐喬偉掙開對方的手，下一秒直接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