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師是破壞時間秩序的種族,必須一個不漏的殲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重柳族就是用這個理由定下妖師一族的罪。
兩年前,學長才為了救我而死在冰川之後沒多久,在夏碎學長與楔的保護下,我才得以從眼前的重柳族逃過一劫,甚至在之後護送學長的身體前往兩族時,還因緣際會被救了一次。
或許是因為那些經歷,所以現在當我看著近在眼前的冰冷刀鋒時,我突然沒那麼害怕了。
「……對不起。」我緩緩開口,迎上對方在漠然之中隱藏些許憤怒的眼神。
我雖然不清楚當時與主神的交易對時間支流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但某種程度上一定觸犯了他的禁忌──因為那時候,我一時情緒激動爆發出體內所有的妖師之力才得以見到主神,而他原本想阻止卻來不及動手。
也許在對方眼裡看來,我當時的行為與背叛他的信任沒有兩樣。
「不需要道歉,是我過去太天真。」
「那個,等一下──」不要牽扯到阿利學長。
我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斂去所有的感情,眨眼間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而阿利學長則飛撲上前,武器相撞時的金屬聲響尖銳地讓人感到難受,但我仍坐在地上,沒有離開。
「漾漾,快走!」
阿 利斯安焦急的聲音才剛落下,我就看到他被重柳族揍飛,身體不偏不倚的撞到不遠處的牆壁。下一秒,刀鋒又再次落到我眼前,正當我覺悟到自己一定躲不開的時 候,一陣金黃色的火光從胸口爆出,劇烈的火勢立刻炎燒到他身上,逼得對方不得不後退──幾乎是在同時,冰涼的氣息包圍住我,自行建立了一個結界,把重柳族 擋在外面。
對方愕然,我也目瞪口呆,這意想不到的發展更讓趕忙從廢墟裡面站起來的阿利斯安錯愕地停下所有動作。
……又是這條項鍊!它到底被學長改造成什麼火星級工具啊!?這絕對不是我一個小小地球人可以用的啦!
我低下頭看了閃閃發光的項墜一眼,在抬頭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抹夾帶紅色的銀光從眼角閃過,要不是我很確定自己的言靈不可能出錯,我會以為惡鬼又回來了──不是救我,是先把重柳族踹飛之後再來找我算帳。
被代導一個月,又被他就近照顧一年,再怎麼不願意我也摸清學長的個性──小心眼、暴力而且愛記仇,心胸狹窄的程度和綠豆沒兩樣,管你自己人還是敵人,敢對他動手或耍手段,惹得他老大一不爽,下場就是領死。
換句話說,就算今天能平安解決事件回去,之後也有可能被學長用幻武兵器串燒再把我扔到通往地獄的彼岸水裡面、或教唆全體教室謀殺我把我壓到不成人形或成碎屑……我不會意外,真的。
只是,有心理準備是沒錯,可是我對自己明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還是決定去學長面前懺悔(兼送死)的自己絕望了啦!
……痛!
就在我腦袋不知道爆走到哪裡去的時候,鍊子的溫度又突然變高,硬是把我的意識抓回來。
眼前的重柳族已經恢復冷靜,他像是看透什麼似的瞇起了眼睛。
「那個精靈,竟然搞出這種把戲。」語氣除了難以置信外還多了不屑,不要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和摔倒王子用鼻子哼氣時沒有兩樣!「用自身與時間交際處的契約連帶保護妖師。」
……你這樣說我有聽沒懂,這又和黑川主與白川主有什麼關係!?
我很想開口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阿利學長已經回到我面前,再度擺出防禦的架式,溫和的聲音則透出一股淡淡地敵意。
「學弟做事一向細心。」阿利學長舉起了軍刀,直直比向重柳。「我已經申請公會的支援,你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這次,重柳冷冷地笑了,只見他收起武器雙手抱胸,再開口時語氣盡是諷刺。
「你們,要幫助註定加入鬼族的黑暗種族?」
「他不會加入鬼族。」阿利學長馬上反駁。「也許你不知道,剛才就在耶呂鬼王第一高手面前,他已經做出選擇了。」
「這不是能夠選擇的問題。」重柳犀利地看向阿斯利安。「就算現在拒絕,但加入鬼族對這個妖師而言,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時間支流已經被他之前的行為破壞一次了,我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果然,重柳大哥的考量和我想的一點也不差。
阿利學長聞言後則是蹙起了眉頭。
「這是什麼意──」
我根本想都沒想就立刻打斷他。
「這就是我請主神恢復你的記憶的目的。」
重柳猛然轉過頭盯著我看,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吃驚的表情,可是過沒幾秒他項是想通什麼般的狠狠瞇起眼睛。
「你要利用我?」
「正確說法是雙方互惠的交易。」我糾正他,總算找到機會可以說出談判的籌碼了。「因為我被安地爾發現了,之後再碰上的機率可能會更高,當然更容易感染上黑暗氣息──如果真的出了什麼萬一,就請你動手吧。」
阿斯利安聽得當場倒抽一口氣。
「漾漾!」
重柳族的動作很直接,右手一揮,直接把武器指向阿斯利安的正前方,成功堵住他的發言權。
「留你一條命,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可以像之前一樣監視我,就算沒辦法真的殺死我,阻止我使用言靈那個……呃,破壞時間秩序……的可能性?」老實說我並不知道什麼是時間秩序,我只隱約明白這和言靈的使用有關係。
學長在很久以前有教過我基礎理論,但我必須說,除了他在我筆記本上面寫的東西以外,太難的內容我都已經還給他了。
比起那些記載在書中的定義,我比較傾向實用派。
看著對方明顯仍然還在游移的模樣,我搔搔頭,嘆了一口氣,決定丟出最後一張王牌。
諷刺的是,我的身份只有在這種時候好用。
「畢竟再怎麼說,我才是妖師一族完全繼承千年前古代妖師的先天能力的人,如果真擔心言靈的力量,你們應該是第一個盯上我不是嗎?」
這次的沉默持續了大約有數分鐘之久,就在我覺得眼睛發痠到快流眼淚的時候,臉色已經全黑的重柳族終於做出決定。
「……再有下一次,我會直接殺了你。」
話落,又是另一個清脆的聲響,那隻大蜘蛛掙脫阿斯利安的束縛術法,撲到它的主人身上,重柳的身影倏地拔高,直接從頭頂上被我弄出的大洞無聲無息地離開……大概就是和之前一樣,保持一段距離監視吧。
「你太亂來了,漾漾,學弟知道的話會很生氣喔?」
阿利學長嘆了一口氣,收起他的幻武兵器後朝我走來,眼神露出些許的擔憂。
於是我尷尬的苦笑。
「之前送學長回燄之谷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比較擔心的是老姐和然的反應。」縮縮脖子,想到褚家大魔王的惡魔式冷笑,還有然柔和卻充滿黑氣的微笑,我就一陣發寒。「那個,重柳族的事情有辦法瞞過我姊姊嗎?」
老姐到現在還在用紫袍壓人……雖然有很多人謠傳說她早就已經有黑袍的實力,但那個滿身是刺的恐怖女王,沒有往上考的跡象(和意願)是事實。我記得公會有封鎖部份妖師的訊息,只有黑袍才知道;唯一的問題就是老姐是巡司,袍級身份好像不會妨礙她蒐集資料的樣子。
果然,阿利學長搖搖頭,一臉悲憫的看著我。
「漾漾,明年的今天我會記得祭拜你的。」
他 說出之前我利用學長「美色」誘拐色馬來幫忙後一模一樣的台詞,這時我才猛然想起,當時快到燄之谷的時候,學長曾經無意間得知色馬幫忙的真相,在夢中礙於羽 裡的面子,所以只是黑著一張臉警告我──等他回來就要把我千刀萬剮外加串燒後冰凍作成活化石,丟給九瀾當妖師的標本……還冷笑著建議我去使用冰牙族特製的 聖水把脖子「洗乾淨」。
更悲哀的是我之後和主神交易,結果讓學長把我忘了,而且我還從學校多消失一個學期(高三上),這等於是犯罪之後還湮滅證據,再隱蔽行蹤逃逸……依照他的個性沒剝了我的皮、放了我的血再用火燒掉我的骨頭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突 然間,我覺得我還是不要讓學長想起我好了……一個褚家大魔王再加上魔王紅眼殺人兔都在等著我算總帳,我還能活嗎我!!!就算輔長號稱在學校裡面,就算被殺 到只剩下一根指頭鳳凰族都有辦法復活,但在那之前我寧願先哭著在冥府君面前下跪提早結束陽壽,也不要再回去等待下一波的滅殺!
高三下辦休學會不會太晚?
我欲哭無淚的想著,在阿斯利安同情的目光下,認命地丟下移動陣,偷偷希望移動的時間給他無限延長,能多逃避幾秒鐘多幾秒──但有黑袍在,所以這種希望根本就是妄想,一陣金色的閃光過後,我們來到了醫療班,而且恰恰好在我們面前出現的是那一頭熟悉的蓬毛土著。
……臉上多了一對熊貓眼,鼻子還在流血當中;另外旁邊不遠處的牆上還多了一個洞、稍微遠一點的地板上則是被燒成一片焦黑附帶一股嗆鼻的味道,而四周的藥品已經被打爛好幾罐……
我該說不愧是學長嗎?就算是身受重傷還被下言靈、又受情蠱的影響,他竟然還能用拳腳修理肖想他的變態,而且還毀了部份的醫療班;但問題是,人勒?
看了一圈狀況悽慘的醫療班,我摸摸鼻子,決定無視於臉色鐵青、扳著雙手咖拉咖拉響的越見、苦笑的月見與在旁邊默默嘆氣的六羅……說起來自從他復原後我就沒再見過對方了,這時候他剛好轉過頭來,對上我的視線,然後一抹吃驚自對方眼裡閃過。
……他記得我?
「總算回來啦,阿斯利安!喔,旁邊這個可愛的小朋友是誰啊?」
我移開目光,輔長正笑著和阿利斯安打招呼,後者卻為此皺眉,看了我一眼後又轉回頭去看輔長。
「你不認識他?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聞言,堤爾一臉困惑,轉過來若有所思地打量我。
「嗯,我確定我沒看過他,完全沒印象。」一邊說開始一邊用手搓下巴,眼睛斜斜往上看。「不過說來不太可能,基本上在這裡唸書的學生就算沒死過也總會出入保健室幾次,我是不記得每個人的臉啦,但不至於到完全面生的地步啊!」
然後,懷疑的眼神飄到我身上。
「該不會是外校生吧,阿斯利安?這樣大辣辣穿我們學校的制服,從校門口出去會被……打死喔,為了小命著想還是換下來吧?」
中間省略掉的是什麼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漾漾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沒在學院裡面唸書。」阿斯利安幾乎是秒速回答,然後對我微笑。「漾漾,知道輔長的興趣嗎?」
在回答之前,我下意識的摸摸項墜,完全沒反應。
「在學生身上繡花,不過也喜歡飆車。」搭過一次就已經很足夠了,就連萬能學長都會記得在他車上要綁安全帶。「很多人都說他是個變態,剛才被學長痛揍……不止,還被踹過了吧?」不然牆壁上的洞不會那麼大。
想當年新生訓練第一天到保健室報到,才剛醒來就看到睡眼惺忪的學長一腳把輔長踹飛的可怕畫面。
「學長?」好像聽到不得了的關鍵字,提爾挑高眉頭。
「他是指冰炎學弟。」阿斯利安笑容滿面幫我免去解釋的麻煩,堵住輔長明顯還想問些什麼的議題。「學弟狀況怎麼樣?」
「在 醫療班發了一頓脾氣,勉強待到九瀾抽完血液樣本就回黑館去了,越見想把他關起來,可是就算用門板佈上安因提供的所有陣法封鎖也沒效。」無奈嘆氣,輔長指著 外面一間沒門的病房,笑了起來。「說自己是被強制送回來的,還咬牙切齒的說要把對方種在學校大門前……老實說,我個人還滿想見見強制把亞送回學校的人物。 雖然亞的脾氣一直以來都很差,不過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他氣到臉紅脖子粗的樣子。」
阿利學長含笑地瞥了我一眼,這次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我可以看見阿嬤在雲端喝茶對我微笑了。
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掉……不然我會真的對不起學長的。
「那、那個,學長身上的情蠱,檢查出來後有辦法立刻做出解藥嗎?」我抱著一絲希望確認。
這次,輔長還沒開口,身後一個冷颼颼的聲音當場讓我寒毛倒豎。
「喔喔,原來叫做情蠱啊……很抱歉這個完全無解,說起來,這是相當有意思的東西呢。」嘿嘿冷笑,號稱醫療班另一個左右手的屍體狂九瀾出現在我身後,害我嚇得後退兩步。
他推了一下逆光閃閃的眼鏡後開始說明分析結果。
「不管是想要殺死蟲本身、或者抽取出來都會讓蟲分泌出致死的毒素,頂多只能使用其他藥物抑制那條蟲子現有的分泌物而已。」
蟲子?
大概是看著我滿臉問號,輔長咳了一聲,好心的繼續接棒解釋。
「蠱就是蟲子的一種,用自相殘殺的方式培育,是另一種下毒的手段、或者強行操縱他人的意志。至於這個情蠱,說實在話,我覺得發明這種蠱的人,一定是心如蛇蠍的女性,畢竟這東西的藥性可以讓任何一族的男性徹徹底底死在床上啊……嘖嘖,亞到底是怎麼沾惹上這東西的?」
老姐妳培養什麼蠱啊?重點是為什麼蟲子會附在風符上面還都看不到半點痕跡?把一疊風符交給我的時候,妳還一臉雲淡風輕的告訴我說基本上這不會致命,發情以後就會恢復正常……的實驗品。
「所以真的束手無策?」阿利學長皺眉了。
「有, 其實很簡單,找情人上床就行了。」九瀾聳聳肩,像談天氣一樣自然回答。「基本上這種蠱也很詭異,如果有心上人的話,體內會存在一種特殊的酵素,它們就是因 此而被『激活』;然後在上床的過程中,身體會分泌出另外一種激素殺掉蠱、同時可以中和蠱瀕死時所分泌的致命毒素。」(註一)
「真是高明的手段,還好這東西沒在守世界流行,不然可能會被有心人士拿來改造成只要下蠱就會讓人發情的究極版春藥。」輔長雙手抱胸下了結論。
「這兩者有什麼不一樣嗎?」我聽得頭暈了,說來說去,不就是會讓人發情的恐怖毒藥、蟲嘛?
「我 想是不同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們旁邊加入討論的月見,溫和的簡單說明。「被下蠱者如果沒有心上人,身體裡面自然就不會有那種酵素,所以它們就不會活 動,但是附在其表面的成份裡面有安眠作用,睡一覺以後就能恢復正常,而沉眠的蟲子也會隨著新陳代謝的作用自動排出體外。」
「麻煩的是解毒,不能隨便挑一個對象,一定要是特別的那一個。」輔長呼出一口氣,露出有點幸災樂禍的笑。「原來亞有心上人啦……哈,這消息董事們一定很有興趣。」
我知道,特別是最愛稿怪的那個對吧?
比起那些,我想學長的後援會更有興趣,濃郁到想殺人的地步吧?不知道是哪個超級大衰人,以妖師之名我為你默哀,從此之後可能要過著被追殺的生活。
不過假如是冰牙或燄之谷的女性,那就是另當別論了,畢竟血統高貴應該也是和黑袍一樣可以耍特權(摔倒王子是最佳示範)。但這件事情讓我有點意外,原來紅眼魔王殺人兔也有喜歡的人啊?
說真的,有點難以想像,畢竟我從沒看過他露出任何帶有羅曼蒂克成份的笑容,連正常的微笑都很少看到,從來都是冷笑、怒極反笑和譏笑……糟糕,學長會不會把人家嚇跑啊?還是趁學長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先找到對方,請人家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是女孩子還是要溫柔一點……
紅眼魔王殺人兔不在,我就盡情的天馬行空想像不用怕被爆腦,但還是稍微分神在討論上。
「你們向學弟說明解毒方法了嗎?」阿斯利安若有所思後,提出一個很實際性的問題。
「講過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炸了病房。」輔長頭疼地感嘆。
……我想也是,不過說不定他那時候更想把我炸成碎片。
「不 管怎麼說,那位小弟真不愧是萬能型黑袍。」眼鏡底下揚起詭異的笑容,九瀾進一步補充。「照理而言,這種東西一進入體內後就會立刻毒發,身體好一點的頂多撐 個十幾分鐘,但冰炎可是整整過一小時半才發作。奇怪的是,那種蟲子從進入到被激活整整休眠一整個小時……他是突然被邱比特的箭射到嗎?」
「什麼?」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
那不是希臘神話裡面的故事嗎?你們現在在講哪個傳說啊?
「不太可能,數千年前他膽子大到去挑戰宙斯,雖然他射中目標,但也被打得全身骨折,還被罰軟禁一萬年,刑期都還沒滿一半應該不會假釋。」阿利學長搖搖頭。「而且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去守世界的埃及金字塔,輪不到歐洲的希臘神祇們管事。」(註二)
這是什麼鬼版本的希臘神話啊?根本是徹底崩壞了吧?而且邱比特的箭應該只限於單一對象才對,那個宙斯是隨時隨地在發情,像種馬。
「不 管事實真相為何,等冰炎小弟好了再談也不遲。」九瀾不知從哪邊掏出一個黃色的牛皮紙袋,扔給阿斯利安。「先讓他服下第一顆抑止劑,藥效大約兩小時,這段期 間我們再找人,確定對象後回報一聲就好,如果對方不願意直綁到黑館。如果對方不肯點頭,我們這裡也有一些實驗性的藥物可以幫忙,有需要直說。」
聽起來好可怕,你們這些人,總是要考慮一下人家的意願吧?
更恐怖的是阿斯利安竟然面色不改的點頭答應了!
「不用擔心,我想我知道是誰,只要再最後確認一下就行了。我保證明天早上學弟一定會恢復原狀的。」
我聽到所有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我想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宣言實在是太震憾了。
「是誰是誰?有比亞漂亮嗎?」變態輔長的眼睛閃閃發亮。
「我想看看對方身體哪一部分值得收藏……」正常不到兩分鐘又開始談屍體的九瀾也露出別有深意的邪惡微笑。
……我一定會記得敬告對方,除非快死掉不然絕對不要來醫療班。
「好了好了,還有其他病人在等著,兩位請趕快回工作崗位上,要八卦也請等明天再聊。」月見溫和的建議,不過我注意到越見已經一手把輔長拖走……但是身兼醫師和殺手的狠角色都沒人敢碰。
「那麼,我們也先告辭了,漾漾,你要和我一起回黑館去探望學弟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次發現阿斯利安的笑容有點毛骨悚然,應該是錯覺吧?
根據我的經驗,當他們沒說出口的時候不要去探究會比較好,黑袍的火星人腦袋是很難理解的,和他們認真的話我想我會心臟休克──被嚇出來的。
所以,我點點頭答應了。
既然總是要領死,乖乖去學長面前自首還比較有存活的機會,反正最差的情形是找到對象後就能閃人,我相信以褚冥玥的邪惡程度,發作的症狀絕對能強到讓人發瘋而無法顧及到其他事物。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我不知道為自己在這一刻逃避的鴕鳥心態後悔過幾次,暴力殺人兔本身就已經夠恐怖了,更何況是心情爛到極點、HP點數只剩下三分之一、而耐性值為負一百的進階版終極爆走魔王勒?
道歉完畢後就閃人再加速逃逸,這教訓告訴我,同樣的手法用在黑袍身上是絕對行不通的。
……
當我們走出醫療班後,阿斯利安沒有立刻丟下移動符,反而轉頭問我。
「漾漾,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身上有沾到學校的東西喔。」
咦?
我頓了一拍,赫然想起那個水上亭女孩。
「對了,我差點忘記……阿利學長,我可以先去水之清園一趟嗎?」
阿斯利安的發言就像核彈一樣,我張大嘴巴,腦袋裡面被炸成一片空白。
我有些尷尬的解釋。「對不起,因為她說她想出去看看……」
糟糕,這理由聽起來好薄弱。
「沒關係,這不難想像;冰炎學弟有說過他以前曾帶卷之獸去水之清園,也抱怨自那之後卷之獸就常抱著圖書館的書鬧失蹤,現在看來,那時候牠應該是很興奮的拿資料跑去炫耀了。」
這時候我就很感謝阿利學長的善解人意了,他一邊回答我一邊丟下移動符,轉眼間我們就再度來到熟悉的水晶亭前面,如同我下午離開這裡時一模一樣,大氣精靈自空氣中浮現,而水結界女孩也笑臉盈盈地迎接我們。
還沒站定,她便伸出右手指向我,同時一抹藍光自我胸口溢出,回到她身上,接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水結界整個亮了起來。
『謝謝你,這趟旅行很有趣喔,下次我們再一起去玩吧!』女孩咯咯輕笑。
……不過我笑不出來,雖然很想回絕但實在沒辦法很明確的說不。
學校要靠這四個結界才能成型,我不太敢想像太常帶她出去會不會對水結界造成什麼影響,進而產生學生復活的問題(畢竟我們學校死亡率特高)我可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呃,再看看吧,有機會的話。」
她眨眨眼睛,然後拉著大氣精靈,身形一前一後隱沒入涼亭的地板──就像是水滴沒入湖面般,滴答一聲後就不見了。
「漾漾,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我還在注視眼前的水上亭時,站在我斜後方的阿利學長突然開口了。
「……阿利學長呢,你記得些什麼?」
我喉頭哽了一下,沒有勇氣回頭,只是靜靜閉上眼睛。
「霜 丘的夜妖精一族被鬼族扭曲,還有間諜竄進燄之谷裡面。那時候我和休狄在學弟旁邊護衛,西瑞學弟則在燄之谷的入口阻擋大量敵人;式青在使用鎮魂碎片的時候, 你運用妖師的祈禱力量協助兩王平衡學弟的冰與炎的能力,並引導學弟的靈魂回到身體……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只記得情況越來越危急,學弟還一度停止呼吸, 最後一陣白光閃過,光芒消失後學弟的失衡問題解決了,但漾漾你卻憑空消失……」
阿斯利安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沒有人記得我,屬於我的存在被抹去的很乾淨,所以他們就理所當然回到學校去,那隻色馬大概也回到人魚聖地繼續他的偷窺大業。
我輕輕嘆了口氣,再次睜開眼後轉身,大致簡單地向阿利學長說明當時的事情經過,並且解釋我與主神的交易,然後在我說明完償還代價的風險時,他瞪大了眼睛。
「所以,剛才那個重柳族……說的,是真的?」
「嗯。」我點點頭,在阿斯利安皺眉的時候趕緊補充。「到那個時候,我不會讓大家添麻煩的,而且重柳大哥會一直監視我,所以……」
「你知道問題不在那裡,漾漾。」他倏地打斷我,一臉不贊同的表情。「你知道有多少人會難過嗎?冰炎學弟會氣瘋的。」
想到大魔王怒極反笑的面容,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然後無奈的乾笑。
「那我拜託重柳大哥留我一命,等學長來了以後再消氣好了?」反正從以前學長和我就是巴人與被巴的關係,只是到時候情況嚴重點變成被串燒成灰而已啦,好像沒啥太大兩樣?
深深看了我一眼,阿斯利安用力嘆氣。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漾漾?你這樣輕率自己的生命,學弟會痛不欲生的。」
等等,這根本是欲加之罪,我一個路人甲哪來的本事影響到高貴的王子殿下啊?阿斯利安你太看得起我了,而且這種句子聽起來很有問題,按照我對學長的了解,他只會氣到把我扁到我再也爬不起來為止,因為我這個被代導的學弟丟盡他的臉了。
「那個,阿利學長我聽不太懂……我覺得被揍扁到痛不欲生的應該是我才對。」
我滿頭黑線的回答,但他卻笑嗆一聲就立刻轉過頭去,肩膀還很可疑的一抖一抖,過了一陣子後才勉強止住笑。
「那麼我就直說了……漾漾,學弟喜歡你。」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註一)與(註二)自創,沒這種東西的存在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