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岸如夢 -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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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將白芊羽安放在溫泉臥室，交代婢女好生伺候，便轉身走到了梅林的深處。片刻，視野徒然開闊，竟是一小片結了冰的圓湖。湖面如鏡，四周圍上了白玉石，神奇的是，玉圈外擺了另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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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琉璃酒盞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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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冬獵飲一盞，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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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熟稔地撥開了梅枝，伸手雪地裏一撈，取出了今年的酒。這是他剛能說話便向墨錂鋊求索的，二十四盞幸露酒。他相信，二十四年凡生，他可以找到所尋的她，只需一點運氣和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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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撥過琉璃，映出了自己陰鬱又沉重的雙眸。只有在這個時刻，他才肯好好地面對白芊羽失去記憶的事實。一種愧疚感湧上心頭。他如此任性，難道不是違了她的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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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開了盞蓋，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幸露酒本不致讓他傾壺而醉，但若是夾雜梅香，便如迷藥般，足以讓人喝一口醉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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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選擇，只是命。我現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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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挨在樹邊林裏，天昏地暗，一個人感傷着矛盾着痛恨着。然而他沒察覺，從他第一句話開始，白芊羽已然踏着萬分不願的腳步，裹着雪白的裘衣，拎着他臨行前遺留下的厚絨和一樽梅酒，跟着雪地裏的腳印，怔然站在了幾撮雪白的梅林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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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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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說，由一開始，就有一種奇怪的阻礙，讓她切莫想起，切莫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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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來解釋那眼角寸寸滑落的淚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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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過身去，抹過淚痕，悄悄走到已然醉倒的寒玥身邊。寒玥閉上了雙目，蒼然雪白的臉湧上一陣紅暈，有點難言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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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覺伸手撫平了寒玥眉心的皺摺，在他緊握的酒盞裏放了一顆豆大的醒酒丸，見證着它化開得七七八八，然後打開厚絨，想幫他蓋上。只是，手心滑過的絨毛原來只有薄薄一層，若身負武功的人披着或許夠用，但此時醉酒後的他還躺在雪地上，不太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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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一下，脫下自己的雪白狐裘，打了個顫立時扔在他身上，裹着黑絨毛跑了，生怕他睜開眼，然後說甚麼讓人難堪的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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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寒玥躺在雪地中，隱身於她的狐裘下，的確頗惹人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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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把他拉回房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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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躊躇不定，忽感到一陣異樣。她立時抬頭，瞳孔縮小，堪堪能見刀鋒反射月光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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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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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間傳來劇痛，她腳一軟，便坐倒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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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絨滑落，露出了她的一頭青絲，和髮間掛着的銀飾。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襟，從傷口中急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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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一聲，抓着匕首的墨影像是甚為吃驚，往後退了數步，短刀一下子滑落於地，哐噹一聲，立時引起了暗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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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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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劍到人前，那黑影突然化為灰燼，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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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回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胸口滲起了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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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早已意識模糊，下意識地按住了傷口。只是兵慌馬亂中，無人留意到她的右手下，鮮血從脖子中滲落了衣襟，滑落她戴着的紫玄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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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時，沖天的紫光在她的手下發光發熱，閃出了某種符紋，往仙間某一處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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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紫光化成了妖霧般的紫煙，躥入她的經脈，流通到她的仙丹深處。有甚麼被擊碎的聲音。她往後摔倒，吐出了一口淤血，閉上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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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這才顧及到她，連忙回過身來，大叫着讓人去尋郎中。趙厲行風風火火地趕到，彎腰一看，不禁嚇得魂飛魄散，留下暗衛親自去請隨行太醫。無人見到，她的傷口自動止血封口，雖然仍是血痕斑斑，乍看之下可怕異常，但醫術高深之人一察之下便會知道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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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仙者怎會被凡人武器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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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臨昏過去前，艱難地抬起眼瞼，看着四周的暗衛規律四散尋人，趁無人注意，伸手拾過那刺客落下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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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收入了神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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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寒玥微微睜開眼，酒盞中還剩半壺，好像也沒過多久，可他越發清醒，竟似是半夜酒醒的感覺。他環顧四周，趙厲行披着厚衣，卻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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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甚麼時辰，不是說讓你天亮再來嚒？」他坐了起身，雙手撫上了厚重柔軟的白裘，怔了怔。「陸姑娘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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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厲行吞了吞口水，搓着雙手，好一會才道：「王爺你別着急，那個……太醫已經全力已赴了。」寒玥霍然站起，劍已到手中，一陣涼意從背後升起。「何意？誰受傷了？」趙厲行抿了抿唇，深吸口氣：「是陸姑娘，脖子被刺客擊中了，傷口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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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踉蹌一步，向前頓了半步。「她在哪兒？」他的聲音暗啞，扶住了額。「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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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臥房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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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寒玥已經不顧一切，抓起雪白的狐裘便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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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羽臉色雪白，眼簾緊閉，脖子間的傷口清洗過後，竟然全無痕跡。太醫見狀和羽林軍首領見狀，均是乍舌。「老夫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癒合能力如此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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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一身黑衣濕透，披上錦衣便坐在了她的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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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終於吁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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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則亂，他以為刺客是仙界派來的，誰知道看起來只是這些凡人的手段。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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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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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請放心，想必是當時失血過多，且脖頸命門被利器所傷，元氣大傷。過幾個時辰就該可以醒了，屆時王爺可給她喝微臣留下的滋補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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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了，先退下吧，陸姑娘的特殊之處還請醫師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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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一走，寒玥立時喚來了羽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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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軍首領名司徒齊，向他敬了個禮。「王爺，陛下素來分配各五名暗衛予兩位王爺，今夜是這幾位都疏於職守，末將已經下令徹查了。」寒玥擺了擺手，暗衛素來對主上忠心不二，所查明的不會是真相，甚至會被人反咬一口。「不必查了，暗衛保護的是本王，沒有注意到她也就算了。你先下去調整防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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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齊作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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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有一事不明。」他抬頭看着趙厲行：「刺客何以刺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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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厲行嘆息一聲，指向牀沿上掛着的黑絨。「刺客的目標是您啊王爺，是陸姑娘不知為何披上了您的衣服，才讓人家的計劃出了錯。據說刺客發現殺錯了人，因此跌了兵器發出響聲，暗衛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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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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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是本王？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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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瞬間凝住了。「那兵器呢？找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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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厲行搖頭。「暗衛交代後，屬下一心先為姑娘醫治，再去看已經找不着了。」寒玥眯起了眸：「那就派人去搜，難道還憑空蒸發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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