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 - VII. 15

她裝作一臉疑惑，以那張模仿我所愛之人的面孔，眨了眨眼：「不喜歡嗎？那我還是以我喜歡的形態和你對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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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她的身影驟變，化作一個穿著黑色維多利亞風大圓裙的小女孩，黑髮梳成整齊的雙馬尾，頭戴女童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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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子你喜歡嗎？大哥哥。」她笑著說，以輕快卻不詳的步伐向我走近，更伸出手想要觸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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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後退一步：「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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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夠了吧？」嘉碧麗爾女士的不悅更加明顯：「你到底要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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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們來個小賭注如何？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化為黑衣小女孩的欺詐者挑釁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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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何要與你賭？事情正按計劃進行，現在已是第四步了。」嘉碧麗爾女士的回答毫不含糊，她的自信像是一把利刃，透出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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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步……？」我的腦海中閃過之前的三具屍體，還有那三顆異常的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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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你是七階段儀式中的第四階段，對此我不介意向你確認。」嘉碧麗爾女士的語調如同她的計劃一樣，冷靜而不可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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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之前那兩個人……還有彼德……」我的心跳加速，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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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聰明的孩子，」欺詐者的聲音中流露出讚賞，「正是眼前這位女士，為自己的願望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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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碧麗爾女士淡然地回應：「那又如何？他們罪有應得，能成為我計劃中的一部分。他們應感到榮幸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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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語冷漠、不帶一絲情感，就如她那凝固般的表情，絲毫未見變化。我不寒而慄，心中不禁質疑，為何之前我會如此篤定地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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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沒有興趣。」嘉碧麗爾女士斷然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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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我們不是合夥人嗎？」欺詐者還假裝無辜，用那幼稚的嗓音諷刺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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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碧麗爾女士的眉頭終於微微一皺，「我們從未是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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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絕情嘛，」欺詐者的語氣依舊輕鬆，「為甚麼沒人將我當作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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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詐者口中雖然這樣說，但我感到的卻是濃厚的敵意。我看見嘉碧麗爾女士腳下的地面開始泛起一片黑色的泥潭，那泥潭瞬間化作無數觸手，纏繞住她的四肢，同時緊箍她的喉嚨。她的手因窒息漸顯乏力，那本沉甸甸的厚書也從指間滑落，撞擊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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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摯愛的伙伴，你這不是命懸一線嗎？」欺詐者那裝模作樣的緊張語氣透著虛偽，「別怕，讓你的最佳朋友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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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的話落，那些黑色觸手如同從未現身般消散無蹤，嘉碧麗爾女士失去了束縛，無力地坐倒在地，劇烈咳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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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要給他一個選擇，現在你應該沒有異議了吧？」欺詐者的語調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與冷漠，「好了，遊戲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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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中瞬間多出一樣東西，正是一把閃爍著寒光的銀色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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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做出你的選擇了。簡單地說，你眼前的這位女士正試圖引發滅世災難。我給你一個機會，只需犧牲一個人，世界就能得到拯救。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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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手中的銳利匕首上，它的潔白刃面反射出我當下驚恐與迷茫的神情。當我重新凝視時，利刃上映出的卻是她的倩影，正是她在街道的另一頭，揮手道別的模樣，那個滿含期待明日重逢的微笑，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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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犧牲的人，果然是她嗎？難道我要親手結束她的生命？是選擇讓世界走向毀滅，還是親手奪去我最愛之人的餘生？對於我來說，這兩者之間還有何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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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無解的問題，現在已經有了答案，要是她已不在，那就是我的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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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可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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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選擇呢?」我喃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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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妨。」欺詐者冷笑一聲，「不管如何，這位女士的計劃會繼續，你也難逃一劫，世界依舊會走向末日。不過，你總可以祈禱她最終會失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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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緊握著那把匕首，低著頭問。「嘉碧麗爾女士，您為何要毀滅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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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嘉碧麗爾女仍在咳嗽，聲音帶著疲憊，「即便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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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太好奇了，我親愛的大哥哥！」欺詐者一步步逼近我，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何不親自體會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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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耀眼強光使我本能地瞇緊了雙眼，待我再度張開眼簾，眼前卻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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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廣闊的青碧之境，充滿安靜而冷清的美，宛如波平如鏡的湖泊。陽光透過水面洒下，映照出水波深處一道女性的倩影。她的白裙在水中緩緩飄動，除此之外，她宛如一幅凝固的畫作，沒有絲毫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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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甚麼從水面之上投入水中，粗暴地打擾了她的寧靜。那刺耳的噪聲幾乎要將我的耳膜穿透，全身每個毛孔就像被無數針刺般疼痛。我完全明白她強烈掙扎的原因，因為我感同身受那揮之不去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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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異於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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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至的，是更多更強烈的刺激。水波不斷攪動，女子在水底瘋狂地揮動四肢。然而，越是掙扎，她心中的痛楚卻越發深刻。我知道她曾試圖忍耐，但持續不斷的煎熬終究難以承受。終於，更深處的黑暗中伸出墨色觸手，化作黑色尖刺，劇烈地衝擊水面。隨著觸手的撞擊，無數溫熱液體濺落水面，形成一圈圈漣漪，在水中緩緩擴散，如同盛開的赤色花朵，在女子眼前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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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乎讓世間一切染上深紅，只求能重獲她嚮往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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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正是人類的惡意讓她對這個世界絕望，因而決意淨化？我又該如何解開糾結在她扭曲心靈上的那道結，讓她再次體會到生命的可貴與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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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思緒也變得越來越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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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聰明，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個。眼淚自然滑落，但那絕對不是後悔所致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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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碧麗爾女士，即使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仍希望您記得這世上存在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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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自己即將離去而默默地向親人致歉——母親、亞佛烈德……我知道這不是最完美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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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人愛您，就像我深愛著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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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心愛的人啊……即使只能為你帶來萬分之一的生存希望，我也願意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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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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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盡畢生力氣，把對準左胸的利刃往身體裡推送。過程出奇地沒有想像中痛楚，刀刃的冰冷反而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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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你可以……從新……考慮一下……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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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擠出最後的話語，隨即用盡殘存氣力，將深埋體內的刀刃拔出。我感受到那溫暖而粘稠的血液如泉水湧般自傷口湧出，慢慢浸透衣衫。我漸漸閉上雙眼，在那模糊的視野中，我隱約捕捉到嘉碧麗爾女士那張驚愕萬分的臉，她那不加掩飾的真摯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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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開始迷離，我發覺自己陷入了一道漆黑的、環形的、無盡的欄柵之中。冰冷刺骨的銀光狠狠切割深沉的黑暗，無情地撕扯著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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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如此衝動，睜大眼睛看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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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聲音？是我的聲音？欄柵深處的我，還有力氣發出這樣的呼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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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再和她說一句話，不過…….我全身的力量都已經用盡，就連…….那個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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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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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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