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恨 - 第十七章斷塵

「功力沉穩，禮貌謙遜，言逸然是真的頗有大家公子風範，只是當時我並未多想，四大家族雖然重嫡庶之分，但更重實力，這般修為被家主收為養子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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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言逸然突然被帶回來，可能是言家發生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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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可能是言家現在才找到言逸然，依岑珞與言逸然、鍾泠相見的第一次，也無法判斷是否言逸然為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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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打聽看看言逸然的名字，此處的弟子多是本地人，想來嶺南言家的大人物，他們也必然不會未曾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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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去尋弟子，卻沒想到在那之前，腳步聲傳來，有人靠近，停在門外，幾人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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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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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說完，門上微動，一名少年走進，眉眼間英氣勃勃，動作不羈，腰間佩劍，體態高壯，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堅定，倒是與言逸然有半分相像。不過言家數百人，有旁支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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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紀雲，見過岑師叔、蘅師師叔。」紀雲四處張望，尋找沈瑤的蹤影，才發現她臥於牀榻，狀似睡夢中，便決定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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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瓔被紀雲叫師叔有些不習慣，畢竟她也才拜入師門，論資歷，她肯定是比紀雲少的，年紀也應相仿，只不過褚懷遠與沈瑤同為長老，論輩分，紀雲確實該喚蘅瓔一聲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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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師叔，掌門命弟子關心，是否有任何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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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聽過言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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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師叔？弟子當然聽過。」紀雲微微一楞，岑珞不是言逸然的師姐，怎會問自己言師叔的事，可他也不到太遲鈍，聽聞鍾師叔從不下山，言師叔倒是經常隨著岑師叔跑，但此刻卻不見，又剛好在言家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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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莫非是問言師叔是不是言家中人？弟子不曾聽聞言家有子嗣名字與言師叔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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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沒事了。」言下之意就是請紀雲離開了，然而他卻並未移步，好像躊躇著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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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師叔、蘅師叔，不知可否指點弟子一二？」這也確實有些不妥，方才圍觀岑珞指導蘅瓔也就罷了，紀雲已有拜師，再去問師叔屬實有些不敬，可褚長老很少指點弟子，岑珞與紀雲的師父一個是三十六辰，另一個是七十二君，差了一大截。除了比武大會，紀雲很少能接觸這般實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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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低頭思忖，確實她們現在也沒有方向，她原本打算指導蘅瓔，如今紀雲來，卻也是剛好，有一個實力比較接近的對手切磋琢磨也是好的，符咒自己雖沒有辦法教蘅瓔，但是劍術學起來肯定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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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淡淡的撇過沈瑤一眼，領著二人往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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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璇劍法，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後發而至，如滾滾長江之勢，以前招引後招。劍需靈動，出三留七，防守為主，切忌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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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一面解說，一面舞起劍來。這些是精隨，蘅瓔底子不淺，若是能掌握訣竅，哪還愁使不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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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青衣，劍鋒圜轉，長髮飄揚，衣襬舞動，青光熠熠流如水，玉足凌空飛如燕，劍氣柔和，一氣呵成，唇瓣微張，桃花眼含笑，俯瞰眾生。瞬時，眾人只覺仙女再世，也是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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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感，自己便是與她舞劍之人，她一招一式，按太璇劍法三十六式，接連而至，江濤海浪不絕，漸感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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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式，鏡轉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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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劍一引，嬌軀後仰，衣裳拂地，以身旋轉帶鋒畫圓，順勢由斜上而下，揮出一劍，明明無人與之交鋒，她卻像是藉著此力向上一躍，劍指地面，順力向下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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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式，翻鋒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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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刺沒使全，借力向橫揮去，若是敵人並未料到此招，長劍就被擊飛了，縱使擋下了，劍也必會向後彈去，落地以後又是一劍，自身與敵人的劍刃方向相反，敵人往往不及回防，這一環套一環，也正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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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式，三十六式裡唯一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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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抬腕，一劍刺出，無修飾，也無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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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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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平浪靜，卻劍意殺人。這是山水長卷上，畫龍點睛之筆；是悠揚樂聲中，

譜裡未曾出現過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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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前面三十五式的連招環環相扣，正是為此——一劍斷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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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是止水，是在靜湖中的蛟龍，等著機會衝破湖面，咬斷敵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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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眾人一聲不吭，沒人叫好，但不是因岑珞舞得不好，沒有人預料，這會是一場如此高水準的舞劍，皆是屏氣凝神，此刻則是見了這一劍，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褚懷遠並沒有同他們解釋過，他們也一直不明白此劍，但如今見了，才發現這一劍，竟是包羅太璇劍法最精最妙之處，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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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蘅瓔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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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一劍，刺的她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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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起那時，那片地獄中的景象，宅裡無人倖存，皆是一劍刺穿心口，她也明白，只有將這一劍的絕妙之處使出來，才能像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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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父母的房裡那般，毫無聲息的殺了那兩名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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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無前面一招一式鋪陳，但給人的感覺，沒有半分相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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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斷塵，就好像朝著她奔來似的！要奪了蘅瓔的命，要取走蘅瓔那日僥倖逃過的一劫！如落入冰湖，冰寒徹骨，渾身發抖，心口重重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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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恩師懷煙所言，仇人大抵就在太玄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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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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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裙飄動，劍氣不復，化為柔和的，風，輕輕吹著蘅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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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體鱗傷被撫平，寒冷的冬雪被暖陽驅散，心中的傷痛得到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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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原本手上的劍被丟在地上，岑珞緊緊抱著她，暖洋洋的身子靠著蘅瓔，伸手握住蘅瓔冰冷的指尖，輕輕撫過，輕拍她顫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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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又想到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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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的聲音溫柔，如暖陽升起，融化冰天雪地，拂過深藏內心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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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懂事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奮鬥者，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沒有任何人陪伴，沒有人能在她陷入困境時，伸手將她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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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獨自掙扎著，加上個性好強獨立，總想著不依靠別人，也不想總麻煩懷煙與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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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雙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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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是這樣孤單一人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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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是不是所謂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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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抓著岑珞的衣裳，一句話也沒說。她忍著沒將頭埋進岑珞的懷裡，她想要告訴岑珞，內心中的這份情感。但她害怕一張口，眼淚就會落下，這裡還那麼多人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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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那日......就是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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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沒事了，蘅瓔。紀雲，抱歉了，師妹身體不適，我先帶她回房，好點了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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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初見那日，岑珞雙手橫抱著蘅瓔，兩人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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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她忍著淚意，小聲地說著，可也因兩人姿勢，清楚的傳入岑珞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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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了，叫岑珞。」她目光似水，唇瓣微動，蘅瓔總感覺，跟往常的她不一樣，少了分冷硬疏遠，多了分親近，像是真的在安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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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感覺，岑珞雖然智謀深遠，卻也熱情開朗，沒師姐的架子，但不知為何，總是覺得隔了一道牆，像是與自己保持著一些距離。不只自己，對言逸然、師尊好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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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珞......原來，妳也有這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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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面？」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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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瓔一說出口，岑珞又回到往昔的，那狀似親近，實則疏遠的岑珞。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4HPalxT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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