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大過年的,你就染了風寒呢?」徐謹端著湯藥,遞給了陳鴻之。
陳鴻之揉著紅通通的鼻頭,聲音沙啞地說道:「我也不願意呀!前兩天湊巧跌到了水裡去,那天天氣又寒地緊,濕淋淋地回到家裡,過沒幾天就這樣了,又找不到啥大夫,想你精通草藥,只好來打擾一番。」
徐謹摸了摸陳鴻之的額頭,還覺得有點發燙,説道:「喝了藥就快睡吧!多休息,身體才好的快。」說完,把藥碗拿走,就要離開。
陳鴻之卻拉住了他的手,說道:「我渾身燒地難受,睡也睡不著,你陪我一會吧!」
徐謹無奈地看他一眼,放下藥碗,半是埋怨半是難過,說道:「好吧!我取個香來,說個趣聞給你聽可好?」
陳鴻之點了點頭,放手讓徐謹取香去。
打開香盒,有點莫名熟悉的氣味傳來,陳鴻之說道:「夢魂香?」
徐謹微微一笑,沒想到鴻之他還記得,一樣撚了點檀香,剔了點乳香沒藥安息香,又摘了幾片風乾薄荷及不知名的藥草,一起在香爐中燃了起來。
陳鴻之閉上眼,深深呼吸,讓那滿室的香氣進入自己的肺腑裡,襯著徐謹低柔的聲音,慢慢地聽徐謹講起趣聞異事...
溪水潺潺,順著溪水前行,有一流泉飛瀑,水聲淙淙作響,月色落在那碧水深潭,映出一片水光皎潔,少年在水裡,黑緞似地髮,飄蕩在銀白水面上,潔白的上身,水珠點點,襯著月光,竟是婉轉流光似虛若幻,少年望了自己一眼,翦翦深瞳,就像是注水般的琉璃,波光流動,貝齒輕咬著下唇,唇色更顯地瑰紅絕麗,忽然笑道:「兄台,可否幫我折一隻岸上桃花?」
反手折下了一枝桃枝,顧不得衣裳會濕,盡自下了潭去,心兒緊地像要跳出似的,手輕顫著,把那枝桃花送給了少年。
少年接過桃枝,後段桃花開地燦爛,前端卻還有幾朵含苞待放,拿到眼前,花香撲鼻而來,少年一笑,說道:「謝謝兄台,這桃花真是美。」咬著桃花,轉身潛進水裡。
在水下潛泳的身子竟是裸體,修長的四肢在水中滑動,款款擺動著腰身,咬著桃花的朱唇濺上了泉水,溼透的長髮,幾絲糾纏在那如玉般光滑的臉上。
那一夜,自己的心魂,完全地被那水中的少年給奪去。
房裡傳來婢女的驚呼,大喊道:「王爺,別這樣,快起來!你會死的!」房外的男僕馬上衝進房裡,用力地把人從浴桶中拉了出來,男人臉色蒼白,口中不斷地吐著水,眼神一片空洞迷惘。
看著兄弟蒼白的臉,就算是身為大理國之主的段扶風也毫無辦法,自從段天水那一夜從林中回來之後,整個人就失神地不像樣,國事不理也就罷了,可憐地是,一見到水,便瘋了似地,失了心魂地往水裡去,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溺死,就是死硬地待在水中直至昏厥為止,太醫不知換了多少個,個個搖頭無法,還有宮人建議請道士來府邸作法。
為了皇弟,百般無奈地重金懸賞道行高深的術士,卻沒一個能治地了他這怪病,反倒是有幾個道士也嚇地瘋去。現今不論民間宮中,都傳著三王爺被邪魅作祟,成了半死不活的水鬼。
「水華...」
撫過皇弟的額頭,又聽見這樣的夢囈,不論自己怎麼查,也尋不到這名字是何人,想起舊時皇弟風華,允文允武,文韜武略皆是通達,多少大家閨秀渴望他一眼青睞,如今竟被這怪病折磨地神智不清,蒼白消瘦。
「陛下,宮中傳來消息,有一少年道士求見,說能治王爺如此怪病。」傳令官跪在地上說著,段扶風嘆了一口氣,吩咐宮人好生照料王爺後,起駕回宮。
少年道士得了聖令,大大方方地進了王爺府邸,就覺得府裡確實有異,整棟宅子漫著一股陰冷濕意,夾雜著一點腐臭氣味,果然是那水鬼沒錯。
心中不免一氣,暗道:「我憐你命苦,留你千年,今日卻成禍害!」
一進房裡,只見段天水捧著一臉盆的水,作勢就要往水裡埋進頭去。
「住手!」少年道士一聲喝道,段天水停了下來,滿臉恐懼地看著少年。
「子安,快點離開,你這樣是亂了天道,真是想害死他嗎?」
只見段天水那恐懼的臉扭曲,尖聲叫道:「不!不!我苦等千年,終於有人來當我替身,我不願放棄!水華你總是騙我,騙我說明年就有人替我..我再也不信你!」
「子安,騙你也是為你好,抓人替命是極損陰德之事,就算你入了輪迴,也是貧賤孤苦之命,你難道還想再痛苦一世嗎?」少年道士柔聲說道。
「嗚..嗚...但我受不了,這千年以來的寂寞冷清,那夜,我見他送你桃花,想起前生,也被人如此疼惜愛過..千年以來,我只能聽著那淙淙泉聲,思念著我與他的過往...」段天水的表情柔了下來,卻忍不住哽咽落淚。
「子安,忘了吧!你冤氣如此之重,身負十餘條殺孽,要怎麼入魂投胎?你與他,早是千年之前的事,怎麼還如此思之念之,愛之恨之呢?」
「那夜,我見他傾心於你,就像是..我與他相遇之時...你跟他亦是如此?」段天水的眼光,迷濛了起來。
「子安,你說地這是什麼話?我本泉精,難道跟一個凡人糾纏不清嗎?央他桃花,是因為我不想在凡人眼前施展法術。」說起那夜,他也記得,桃花的香,還有,段天水看他癡迷的模樣。
段天水一笑,眼神卻淒厲了起來,獰笑道:「果真是流水無情嗎?但你可知他的情意多深?我只要幻化成你的模樣,在水影中一笑,他便瘋了似尋來,若非他癡情若此,我又怎麼能留在這宅院?是他,是他不讓我走,硬是要與我長廂廝守,他在夢裡,想著你的髮、想著你的眸、想著你的唇,想著你薄薄唇瓣吻起來是什麼味道,細細地撫過你身軀的一吋吋,火熱的身子總熨著濕冷的你有了情慾...我不過是成全他一個美夢而已。」
這等露骨說詞,聽地水華這泉精羞地要死,水精一族冰為骨,水為膚,皆是淡漠清冷的性子,哪有聽人這麼說過自己的,子安該不會借著自己的樣子名兒,做盡了淫態羞恥之事吧?一氣之下,換了原身出來,頓時房裡流光閃爍,泉水的靈氣洗掉了子安這水鬼的鬼氣。
一失了鬼氣,段天水似乎是半醒了過來,望著眼前這日夜思念的人,那如瀑般的黑髮,瑩白似月的肌膚,薄怒的眼神,嬌羞若桃李的臉頰,下身穿了水藍色的衣裙,只覺得這夢永遠都不要醒了最好,一雙眼,直直地耵著水華瞧。
水華看了段天水癡呆的模樣,更氣地坐上床蹋,揪著他的衣領,怒道:「子安,你快給我離開,不然我打地你魂飛...」話還沒說完,就被段天水一把抱住,吻了上來。
水華正要掙扎,就看見子安的魂魄從段天水的背後飄出,笑道:「水華,謝謝你千年看顧,我這就離去,前往洛溪當個鬼差,這皇子對你癡情不已,你可要好好地待人家,莫要負了情債。」
水華讓子安這一席話給驚傻了,居然被他擺了一道,回不過神,竟忘了掙脫,一對唇瓣讓男人輕舔啃咬,口中丁舌又被挑逗捉弄,鬧地水華說不出話來,過了半響,段天水才放了開來。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抱個精怪,猛親個什麼勁,不怕我害死你嗎?」水華側過頭去,雙頰更是羞紅,氣呼呼地說道。
「水華,不論你是精怪幽魂,死在你懷裡,我心甘情願,求你別離開我...」段天水雙臂收地更緊,就怕自己懷中的人兒消失。
水華心想,這男子怎麼癡纏至此?都說了自己非人,還硬摟著不放,等等找個機會溜了吧...
「若你執意要走,那我就去你泉邊自盡,化做冤魂,永伴你左右。」段天水撫上水華的髮,悠悠說道。
水華聽了,心中大驚,子安那一縷冤魂,就弄地他牽掛千年,要是這癡兒化做了鬼魂,豈不來天天糾纏,自己還有好日子過嗎?想想也罷!就陪你這癡心人百年一世就好。
偎進段天水懷裡,小聲說道:「我陪你就是..百年之後,可要放了我呀!」眼波流轉,半帶著委曲不願,望了望段天水,段天水笑了開來,高興地又印下一吻。
徐謹站起身來,看看床上好友,已經熟睡了過去,幫他掖了掖被角,說道:「願你夢中有泉聲,帶走一身苦痛。」收拾了藥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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