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千年 - 灶神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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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灶神

旂諠

Oct 25, 2010

25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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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如此，臣尚有要事，請容臣先行告退。」雲霧繚繞著金造龍椅，椅上坐著一名具威嚴相的中年男人。而站在庭下的男子則是以不在乎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等等……」

「臣告退。」轉身，男子立即走出大殿，未束起的長髮隨風微微擺動。他身後依稀傳來中年男人帶著哭音喊著：「你怎麼不多留一回？爹爹一年才見你這麼一面啊！」其中伴隨著眾人的安撫聲。

他不禁莞爾，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般任性，誰會相信這便是日理萬機的玉帝？

說他是逃離天庭也不為過，百年前如此，而今也是如此。

他是玉帝最疼愛的三子，上頭有五位姊姊和兩位兄長，下有兩個妹妹和……他不清楚還有幾個小弟。如此多孩子之中，偏屬他最得寵。他不適合這無人情溫暖的天庭，可偏生他也不想去適應，即使玉帝再疼寵他，他曉得玉帝依舊無情冷血。

是故，百年前，他故意拋下職守，整天遊手好閒，裝出以調戲眾女神們為樂，好讓玉帝有藉口將他貶下凡間或是任何可以遠離天庭的地方。不料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太美，可就是沒算到孫猴子這崽子。孫猴子大鬧天宮，相較之下，他的行徑好得太多。

終究還是王母了解自家兒子的心思，在玉帝面前大斥他不守正職、敗壞風氣，要求玉帝懲處。玉帝還是狠不下心，讓他做個灶神算是堵了眾仙卿的嘴，這灶神可也算是肥缺，讓他最滿意的一點是灶神一年回天庭一次即可，雖然他較想永遠不回去。

初任灶神，他覺得一切新鮮，每天每天就是在人間四處考察，詳盡記下每戶人家來年利祿罪懲，十年過去，他發現貪婪的人類不懂得感激，停止勤奮的工作，他定居在一個不知名山腳的小村落裡，閒暇時就上山找蠢蠢呆呆的窩囊年獸聊天，有時帶些酒肉給老是餓肚子的年獸加菜。

有時候若是村民將年獸重傷，他會本著私心將村民們的「惡罐」加重些，有幾次負責替他捧「惡罐」的小神會抱怨他的不公，他會把捧「善罐」的小神抓來兩神互撞，再看著哇哇大叫的兩個小神毫不客氣的大笑。

雖然年獸總說他是無良灶神，他也會反唇相譏對方是窩囊年獸，大抵他還是認為這樣悠哉的日子挺不錯的，直到那天之前。

那日，日頭熱得他受不了，躲入一戶人家納涼。

一個少婦蹲在米甕前將米舀進鍋裡。他曉得她是誰，是這戶人家幾天前才迎娶進來的新嫁娘，當時鑼鼓喧填，他乾脆上山找年獸鬥嘴樂得清靜。

女子用匏瓜製成的水杓勺了些水進鍋，小心翼翼地淘米，好似這些米值千金，連額角汗珠滑到下巴也沒發現，就這麼仔仔細細地將米淘乾淨。

那日之後，他逮著機會就來看這個女子，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很單純的想守著她。幾次女子的婆婆出手掌摑她，他急得想出面制止，但是他忍下了；幾次，女子連頓像樣的飯菜都吃不到，而她婆婆卻飽得打嗝時，他氣得差點要將這家的惡罐填滿，但終究他還是沒出手。

不是因為善罐、惡罐在一旁滿頭大汗的阻止他，而是看見女子臉上的恬淡笑容，直到很久之後，久得女子已兒孫滿堂，直到女子閉眼入棺，他還是不懂那是怎生的情緒。

而一向遲鈍的年獸在聽完他的疑惑後，只是淡然一笑，告訴他那便是「愛」。他是不大信的，女子的死於他，他並不太難過，頂多覺得胸口很悶，年獸才又說：「愛分很多種。」

他想他大概懂了，雖然神性中本無七情六欲，在凡間走這遭能有此體悟，他想，總比他長年待在天庭要來的好。

時光匆匆而去，女子後代早已搬離村落，他也懶的追去，因為他們不是她。

跟年獸聊了幾句，他看著年獸離去的背影，他猜想自己應該會一直待在這村子裡，畢竟他的牽掛在這裡，哪天逝去了，這裡也再無可戀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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