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短篇 - 【千百】Wonderland_END

折笠千斗知道自己不能失態，卻仍無法控制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那劇烈跳動的心臟重擊他的胸膛，無法言語。

『那個，春原先生吃飯了嗎？』

須臾，一串不經大腦的問句脫口而出，男人望著表情有些窘迫的少年，沒問他此時埋伏在這的用意，便嘴巴動得比腦袋快地邀請道：『要不要一起晚餐？』

這是目前東京都於耶誕夜內碩果僅存的餐廳，位於六本木一棟商業大廈的 28 樓，這種工業風格的冷門餐廳向來並非節日派對首選，因此假日時段門可羅雀，據聞老闆平日上班時間僅僅倚靠大廈內的上班族便賺了個盆滿缽盈，其餘時間是做興趣打發時間的。

折笠千斗考慮春原百瀨的職業便要求了窗邊吧台的位置，是個面對高樓夜景且隱私性十足的類包廂座位，僅有靠牆的一條走道通行外側。

若說甫一見面沒頭沒尾的便邀請人共進耶誕晚餐是有點脫序的社交行為，那隨便就跟人走掉的大明星，可能有點缺乏常識。儘管折笠千斗下意識認為對方擁有好相處的個性，卻越發擔心起來。

『春原先生是屬於容易親近陌生人的類型嗎？』折笠千斗如此發問，一面欣賞對方脫下冬季外套的動作，眼神不自禁注意他的穿著，寬領黑灰色拼接毛衣以及黑色刷破牛仔褲，簡單的服飾卻能顯露主人身材上的優勢，精緻纖細的鎖骨與俐落優美的臀部線條，有點厚底的馬靴拉長腿部比例，慵懶而性感。

『我喜歡交朋友嘛。』春原百瀨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可愛的虎牙。『醫生你可能不見得打得贏我哦！』而後學著大力水手的模樣使力激出手臂肌肉，可惜不曉得是原本就沒有，還是被隱藏在毛衣底下，總之折笠千斗沒看出個所以然。

『是嗎——』折笠千斗不置可否。他發現診間內外的春原百瀨的差異，有別於看診時的抑鬱，著實活潑可愛。

『沒想到醫生是比較冷豔的類型呀，跟在看病時不一樣。』

春原百瀨朝折笠千斗笑得有些害羞：『不過都很帥就是。』不等對方反應便逕自翻看起菜單，而後發出如同小朋友般的驚呼，『每個看起來都好好吃！』

這個也好棒，那個也好吃的感覺，結果他們的吃食便由著歡欣的少年點了整桌，有肉也有菜，其豐盛程度的確能稱上耶誕大餐了。

折笠千斗見他開心的模樣便沒表態自己是蔬食主義者，幸好其中不少以青菜或蛋奶為主的輕食，料理都上得差不多了，不夠的話待會兒再加點素食漢堡吧。

男人拿起酒單，斟酌著要現在喝酒找代駕，抑或狠心讓美人獨飲時，白色的餐盤被推到自己眼前。

『素食漢堡，請吃這個吧。』

『咦，春原君怎麼會知道......』

明明於看診前未曾蒙面，今日也是首次進行診療以外的會面，為何春原百瀨會知道自己的飲食狀況？

折笠千斗望向少年，發現對方竟然如同自己，一臉疑惑。

『嗯......為什麼呢......就是這樣覺得耶......』少年眨眨眼，困惑了兩秒後宣告放棄，爽朗地笑著『直覺吧，哈哈。』

折笠千斗覺得現在就是該來一杯，於是招來服務員開了瓶紅酒，兩人開始享用眼前的美酒佳餚。對話不免於俗簡單介紹起自己的生平，喜愛的食物、樂團、休閒活動等，談話的過程中折笠千斗不斷被眼前的少年所吸引，他樂觀、開朗又有活力，和自己明明是全然不同的身分與背景，波長卻如此和諧，吸引男人繼續沉淪。

『改天去春原君的足球社探班吧。』

折笠千斗拿起酒瓶替對方斟酒，紅色的酒液於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落入高腳杯裡，其動作優美得不禁使少年讚嘆。

春原百瀨應了聲好，卻又立即蹙起眉頭，『現在又不是工作，我們不用這麼禮貌地稱呼吧。』

他拿起男人替他斟好的酒，瞇眼呷了一口，幾杯紅酒下肚紅潤了他的臉頰，此時瞄向男人的眼神看來誘惑極了。

彼此的距離緩緩挨近，無論身理或心理。他們肩並著肩望著對方，曖昧的氣息突然飆升。

『那我叫你......百？』隨著縮短的距離，折笠千斗感覺自己也被對方的酒氣所暈染，連帶全身都感覺有些飄忽，明明沒那麼不勝酒力的。

『嗯，千。』少年瞇眼笑了，好似這才是他應該呼喚折笠千斗的稱呼，熟悉的喜悅滿溢胸懷，他拿起酒杯輕輕敲向男人的，邀請對方與自己一同暢飲。

酒精模糊了人與人之間的界線，讓初次交談的人們更相靠近，折笠千斗卻認為自己應當早就認識了春原百瀨，這種熟悉的感覺、近在身邊的距離，一切好似理所當然。

男人抿了口酒，略微仰起他精美的臉部線條，他意識到側邊熱烈的視線正跟隨著他的動作，折笠千斗嚥下酒液，狹長的鳳眼往旁一瞥，隨即發見對方慌亂的眼神。

『呃、那個、不是......』

『什麼？』

原本撇開的視線被男人磁性的嗓音吸引過去，桃紅的眼瞳被草綠的牽引，視線撞上的瞬間能聽見劇烈的心音，飄忽不已。

空間內傳來酒杯與桌面敲擊的清脆聲響，折笠千斗緩緩拉近與對方的距離，眼神依舊膠著著糾纏不清，能聞到彼此身上甜美又清新的氣息。少年脹紅著臉慌亂地雙手抵上男人胸膛，抵觸對方步步進逼，折笠千斗如願停下動作，瞇起眼眸狀似疑問地望向對方。

感受到男人詢問的眼神，春原百瀨丟臉地回應：『這麼帥的臉距離這麼近，小百會死掉啦......』

如此直白可愛的回應使折笠千斗忍俊不禁，而且現在是說這個的氣氛嗎！他靠在少年肩膀上笑著接受對方坦然地讚美，一抖一抖的狀態卻讓春原百瀨開始反省自己說的話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百喜歡香檳嗎？』

笑完了，折笠千斗抬頭。

『咦？啊、喜歡。』

不變依舊的近距離讓春原百瀨又紅了臉。

『那，去我家喝吧。』男人偏頭磨了磨少年的鼻子，不等對方回應地抄起帳夾立刻起身：『我去結帳。』這一切行雲流水的速度讓人根本來不及說 no。

最後徒留有點想 no 又不太想的春原百瀨在位置上為男人的帥氣害羞不已，摀著臉就快不能自己。

折笠千斗的單身公寓和春原百瀨想像中的幾乎一致。

白底點綴綠色調植物的設計看來清爽溫暖，大片的落地窗能看見東京市繁榮的夜景，男人一進門便先讓百進客廳坐著，似乎去到廚房準備酒品與下酒菜的樣子。

客廳有一台木質調的空氣芳香機正陣陣吐著白霧，和男人身上相同的味道，春原百瀨非常喜歡，而後他望向那台五十吋的大電視，為什麼感覺這麼熟悉，好像在這打過遊戲。少年伸手拉開茶几的抽屜，果不其然發現電視遙控器。

『……。』

『要看電視可以開哦。』男人端著酒與裝有下酒菜及酒杯的木盤回到客廳，面對初來乍到的客人打開抽屜拿到遙控器這點不置可否。

『哈哈哈，好的。』春原百瀨乾笑兩聲隨即收回遙控器。要看電視不如好好沉迷在旁邊的大帥哥身上。他望著折笠千斗如流水般開瓶、斟酒的動作，著迷不已。

微氣泡清爽甘甜的香檳隱約能品出一點桃子的香氣，十分順口，讓人全然感受不到它的酒精濃度。春原百瀨迅速乾了兩杯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頭有點暈了。

平時自己酒力沒這麼差的，因為跟餐廳的混酒吧，還有環境......還有身旁人的關係。

春原百瀨窩在沙發上與折笠千斗閒聊著，從下酒菜的類型聊到男人做菜的興趣，再到最近工作的話題。這種在男人家的客廳邊喝酒邊閒聊的場景熟悉，好像他們已進行了千百次一樣。少年突然想問問那首歌呢，千寫完了嗎，可是他的頭好像開始痛了起來，越想頭越痛。

折笠千斗帶給春原百瀨強烈的熟悉感，就在第一次開啟診間的房門，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就怕被人發現什麼異狀。

後來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偏頭痛，只有在想起一直存在腦海中的那個人時才會發作：只有在想起折笠千斗時才會發作。

『百，你今天為什麼會在那裡？』冷不防，折笠千斗終於問出這句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惑。

春原百瀨紅了眼睛，他沒走，是因為心底的聲音告訴他不能走不能走，告訴他必須今天就留在那裡，因為，『兩個月太長了，我怕下次見不到你......』

那雙紅紅的眼睛就像望進男人的靈魂，帶給他莫大的衝擊，憑空而來的思念燃起莫名的勇氣，折笠千斗俯身捕捉少年的嘴唇，狠狠地、粗暴地吻上。

他不認為春原百瀨會拒絕，就算拒絕，他也不打算因此收手。

『唔......』

突來的動作使少年發出驚呼，尚未做好的心理準備逐漸折服於男人激烈的親吻中，雙手不受控制地環向男人肩頸，偏頭調整了最適合接吻的角度。兩個明明應該是才見過幾面的醫者與病患關係，現在卻在家裡的沙發上擁吻著，他被對方技巧地逗弄，舌尖掃過自己敏感的上顎，背脊劃出令人戰慄的快感。

吻著吻著百才發現自己被壓倒在沙發上，雙腿正圈著擠在自己兩腿間的男人，毛衣不曉得何時被向上掀開，纖細的腰際正被男人的手指撫弄，還有逐漸往上的趨勢。

『嗯嗚......』等到胸前的紅點感受到不同軀體的微涼溫度，才使春原百瀨激醒過來，他推了推身上正忙於解開他皮帶的男人，對方終於放過他的嘴唇直挺上身，因為親吻而紅潤了臉頰的不只有春原百瀨，折笠千斗亦是，可這份紅潤在人神共憤的帥哥臉上，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想去床上？』從沒停下手上動作的男人順利解開少年褲頭，正若有似無與自己的摩擦著，他偏頭望向底下的少年，瞇起危險的雙眸。

春原百瀨看帥哥看傻了眼，想著和他在床上的景象又不禁燒紅了臉，連剛剛推阻的理由都忘得一乾二淨。

折笠千斗望向身下的景色，毛衣被推上脖頸的少年正紅著雙眼欲語還休，上衣凌亂得重要部位一覽無遺，他彎身點點親吻著他，一邊褪下對方的牛仔褲，單手撫弄那個和自己一樣勃發的器官。

『啊嗯、嗚嗯......』敏感的部分一被掌控便讓少年發出甜蜜的呻吟，男人輕輕呵笑了聲將手指伸進底褲邊旁的入口，直接觸碰那個可愛的地方，欣賞著春原百瀨如春水般的神情。

『舒服嗎？』折笠千斗無視對方索吻的表情，低頭噬咬著粉紅的小點，他逐漸加快手上動作，一面觀察少年舒服到不能自己的模樣，一面壞心眼地問。

『嗯、舒、舒服——』春原百瀨不能控制自己地扭著腰，酥麻的快感讓他失去理智，開始任性地央求高潮的同時期望男人可以吻著自己。他向折笠千斗探出小小的、紅紅的舌尖，就像剛剛接吻的那樣，舔弄著什麼的感覺——

快讓折笠千斗發瘋了。

男人如願地吻上少年，卻是有別於身下的激烈動作地柔柔點吻。一下縮短的距離讓春原百瀨胡亂地撫上男人胸膛，而後拉扯著衣襬似乎在設法褪除對方的上衣，折笠千斗不自覺笑了出來，他的百好可愛。

高潮來臨的瞬間他們正牢牢親吻著，耳邊傳來春原百瀨甜甜的嗓音讓他激動不已，男人起身去拿待會會用到的物品，卻被少年扯住衣角無法前行。

『我拿個東西，乖？』

春原百瀨大概是累了，僅是依依不捨地望著男人，過了幾秒才緩緩鬆手。

折笠千斗俯身親吻少年後離開，再次回到沙發後卻發現對方睡著了。

『唉真是......』男人低頭望向自己漲痛的部位，又望向天使般睡顏的少年，只得無奈地笑，他再次俯身，在春原百瀨的嘴唇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聖誕快樂，百。』

『情況怎麼樣？』

偌大寧靜的診療間僅剩儀器運作的滴答聲，岡崎凜人直到對方出聲了才發現岡崎凜太郎已經趕來了，他看來罕見地焦急又慌亂，正如不久前的自己一樣。

岡崎凜人不發一語順著問句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千，那個擁有俊美容貌、全人類都喜愛的全民偶像現在插滿醫療管線在床上奄奄一息，漂亮的長髮染上大片血跡，如同黑色的漩渦沾染著純白的一切。

節目拍攝外景的山上連夜發生山崩，眾人皆在睡夢中被大自然的意外突襲，天災地變令救援團隊無法即時上山搜救，直到 24 小時後才得已進行。

千是前幾個被發現的受難者，但卻說不上有多幸運，他被大塊的岩石所掩埋，送進醫院時包括胃、肝、腎等器官大部分已壞死，儘管緊急動過手術，卻連醫生都沒把握患者是否得以存活，正常而言這種情況還能像這樣活著，已經很罕見了。

岡崎凜人知道那是因為千在等著百。

事發當下與千的帳棚不過幾公尺的百，目前遲遲沒人發現他的蹤影，救難隊針對地形與山勢及搜救時間研判出的結論，是希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誰都沒有想到在聖誕前夕，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個千與百都最愛的聖誕節。

突然手機的震動劃破室內的寧靜，與此同時門扉被狠狠拉開，岡崎凜人朝門口望去，是紅著眼睛一臉傷心欲絕的工作人員，本就痛苦的神情在望向床上的千後即刻崩盤，斗大的淚水汨汨流出，她正張著口設法說出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殘忍的事實誰也不想說出口。

岡崎凜人被淚水模糊了視線，而後落進兄長的懷抱裡。原本壓抑的流淚漸漸變成哀慟的嗚咽，他感受到兄長帶有同樣的情緒，卻強忍著痛楚，用著溫柔的嗓音對床上的人說道：

『千，希望你在那邊——也能和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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