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褚冥漾轉頭,滿臉疑惑的看像波光粼粼、白浪翻湧的蔚藍海面──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褚冥漾總有種被人窺視的不自在感,但每當他順著那股刺探感的方向回望過去,映入眼中的總是一片空曠的海面......伴隨著時不時躍出水面的魚兒和落回水中的「噗通」聲及海浪拍擊船身的「嘩啦」聲。
盯著空無一物的海面好一會兒後,褚冥漾才皺著眉頭轉回頭,開始做分派給自己的工作。
「漾漾!」輕快且充滿活力的聲音越過寬大的甲板,不容漠視的鑽入才要開始工作的褚冥漾耳中;褚冥漾笑著嘆了口氣,轉身的同時又稍稍移動了一小步,然後精準地扶住了顯然是想從後面飛撲到他身上的可愛女孩子──米可蕥,綽號喵喵。
米可蕥有著一頭及肩的金髮並燙了可愛的小娃娃鬈,然後用髮飾稍微綁了一些樣式出來;她的輪廓也有點像是外國女孩,像陶瓷娃娃般可愛,白白淨淨的,是很多男生喜歡的那種嬌小類型。同時,米可蕥來有一雙特別的暗綠色眼睛──像是美麗的玉石──而它們正鬼靈精怪的向四周轉著。
「喵喵,」褚冥漾不動聲色將手從比他稍微矮了半個頭的米可蕥的肩上移開,面上眼裡都有著溫暖柔和的笑意和包容,語帶無奈地開口:「這樣很危險,如果我沒接好妳的話,你就得下海泡涼了......」然後過沒多久我肯定也得下去陪妳。
「有什麼關係嘛!我知道漾漾一定會接住我的,對吧?」米可蕥露出甜甜的笑容。
「......」這種時候果然是無聲勝有聲吧?
褚冥漾無語地看著對他甜笑的米可蕥,好一會兒,再次敗下陣來,「對......」
「嘩啦!」褚冥漾的始終如一的回答並沒有得鬧米可蕥過多的關注和回應──事實上,認識褚冥漾的人都知道少年是一個像水一樣溫柔又包容的人,所以米可蕥也不覺得這一次會從褚冥漾嘴裡得到和之前的許多次回答不一樣的答案──他近乎呢喃的回答被這聲不自然的水聲蓋了過去,並且,原本意圖要掛到他身上的女孩也被這水聲引到船邊一探究竟。
「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玩水呢,漾漾。」米可蕥探頭,發現除了有一陣沒一陣拍擊船身和在海面上翻湧的波浪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值得注意,於是轉回來繼續......逗弄褚冥漾。
褚冥漾看見女孩笑得那麼意味不明、那麼燦爛,直覺、本能和經驗無一不再叫囂著告訴自己:再不走就要倒楣了。
「呃......我想起有事要找千冬歲......」褚冥漾藉口說道這就哽住了──
「喵喵、漾漾。」遠遠的,走來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四眼田雞,黑髮黑眼外表沒什麼特別,眼前的瀏海長長的快要蓋住半副眼鏡,看起來好像有點陰森,感覺頗像傳說中那種很精明銳利的書呆;眼鏡仔直直的走向褚冥漾和喵喵,然後停在距離褚冥漾約一步距離,推了推眼鏡──「萊恩‧史凱爾,把你的頭髮紮起來!」
他話音剛落,就有個看起來活似流浪漢的、穿著皺巴巴像是醃過的、很難吃的鹹菜的水手服,灰藍色半長的髮整個披散在他身上,亂七八糟的完全沒有整理,半張臉都給蓋住,看不出來長什麼樣子,有一點駝背的──整體看下來讓人只有一個結論──貌似是流浪漢的人,憑空出現在褚冥樣與眼鏡仔面前──也就是他們之間──當然,那是彼時沒把亂髮紮起的萊恩。
此刻,如同神奇整形一般,把亂髮紮起來之後萊恩那雙青藍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氣當中,像是刀鋒那麼銳利,遊走在刀鋒上的空氣好像都會讓他眨眼切斷;並且,先前的亂髮之下,有著一張同樣銳利的臉龐──很難形容,但是有某種程度的帥勁──現在,就很難把他跟剛剛那個高大微微駝背的流浪漢聯想在一起。
對於萊恩的「乍現」,褚冥漾作為常常被玩的那人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稍微退後了一小步──開玩笑,再怎麼樣他還是個正常人類好不好!這種事不管多少次還是會被嚇到啊!
於是,怎麼玩都玩不膩的眾人表示:就是這樣,我們才喜歡找漾漾玩嘛!
「漾漾、喵喵,午安。」透過一層頭髮,此刻又自我和背景融合的、放下頭髮的萊恩,聲音飄忽的好像不知打哪禪來的鬼語──所以毫無意外的,大家很習慣的無視他了。
「千冬歲,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忽略掉萊恩幾不可聞的「還有我」,褚冥漾一臉不贊同的繼續對眼鏡仔──也就是他口中的千冬歲──說:「只留夏碎前輩一個人不妥吧。」當然,褚冥漾說這句話是有八成的真心在裏頭的──剩下兩成則是為了轉移賊心不死、仍在一旁虎視自己的少女的注意力。
果然,這話一出,米可蕥的原‧關注對象很順利地脫身了,「對呀,千冬歲。你居然肯放你哥一個人?」她一臉「我超好奇,快滿足我吧」的表情。
眾所周知,雪野千冬歲是個超級兄控,但他哥,藥師寺夏碎,卻不怎麼親近這個同父異母的胞弟;所以,但凡有機會待在夏碎身邊,誰也無法阻止千冬歲變身為狗皮膏藥扒在他哥身旁──就算所謂身旁根本是個長滿灰塵的雜沓角。
「有那個不良少年在那邊......」千冬歲推了推根本沒下滑的眼鏡,掃視了遍在場所有人一臉被鬼打到的扭曲表情──連不知道打哪拿出飯糰啃的萊恩都差點把他的飯糰吐出來──才帶著惡劣的滿足笑容道:「我怎麼可能放心過來和你們在這邊五四三,只是我哥堅持他那邊目前只需要一個人,叫我出來好好休息、放鬆,晚一點他才能放心交班給我。」說完,千冬歲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些什麼,自個兒傻笑起來。
早已習慣的眾人表示:過度腦補什麼的,真的沒救了。
身為一群不靠譜的人裡唯一靠譜些的褚冥漾則默默地在想:是留下那只各種不靠譜的五色雞,還是留下兄控模式下各種不靠譜的千冬歲,這還真是個問題......夏碎前輩你真是太偉大了,竟然選擇留下......
「漾~」
這聲音的主人......
終於成功被人撲倒的褚冥漾在心中默默豎起中指──打臉什麼的,真是太可惡了。
「漾~你都不來找本大爺,作為本大爺的小弟,你真是太失職了!」一個穿著夾拖,短短的頭毛用髮膠束起來還噴上五顏六色的詭異鮮豔色彩的少年,一隻手摟著褚冥漾的脖子,一隻手環著褚冥漾的腰,親暱的湊在褚冥漾耳際抱怨著。
「西瑞,你先放開......」褚冥漾臉紅了紅,沒被連腰一起圈住的那隻手正努力扳開脖子上的那隻手;像是小混混的少年見狀,笑得更開心了,也順從被自己捉住的人的意願,放開摟著他脖子的手──同樣改為抱住他的腰──褚冥漾見少年是打定主意要黏在自己身上,乾脆也不浪費力氣掙扎,「你現在不是應該待在夏碎前輩那邊幫忙嗎?」雖然你更有可能幫倒忙。
「哼!不良少年能不添亂就好了。」千冬歲習慣性地開口諷刺和他各種不對盤的西瑞,然後又忍不住以褚冥漾為中心,開始搶人。
雪野千冬歲和西瑞‧羅耶伊亞不對盤同樣和雪野千冬歲是個超級兄控一樣為人所知。聽說,他們之所以不對盤是家族因素,但褚冥漾曾向千冬歲本人求證過原因......
千冬歲:我是個人看他不順眼,每次看就每次想賞他巴掌。所以能讓他怎麼不舒服我就怎麼幹!
完全知道真相就是只有千冬歲看五色雞不順眼,然後常常──比如現在──被兩人像玩具一樣扯來扯去的褚冥漾同樣只能習慣成自然的無力......
褚冥漾心聲──泥馬他誰都動不了!
其他同樣習慣成自然的眾人還是該幹麻幹麻──鄉民的任務就是:拿板凳,圍觀。
「砰砰砰!」船身傳來強而有力拍擊聲,但在浪聲和嬉鬧聲中幾乎是輕不可聞,那幾下拍擊也只是讓這艘大船像被稍大一些的浪撞了下,晃了幾下,然後又穩穩地繼續在海上航行。
***
不該出現的拍擊聲幾次出現過後便沒再出現,一道夢幻縹緲、若有似無的歌聲取而代之的響起。
褚冥漾總覺得依稀有個聲音在呼喚他、叫他過去,那聲音很溫柔、很美好,每每他都會不由自主的走向船邊,然後在海鳥的鳴叫聲或夥伴們的招呼聲中回神,但他清醒過來時卻總也不曉得自己走到船邊是要做什麼;幾經反覆,他倒也能在清醒的情況下循著那個微似乎只有他聽得見的、微乎其微的歌聲,自己走到船邊。
一天夜裡,褚冥漾又聽見了那個神祕的聲音,於是他從床上爬起來,披好外衣就要過去甲板。
「漾~外面正是暴風雨,出去太危險了。」也不知道西瑞是還沒睡還是根本連睡覺也不會讓頭髮垂下,他那標誌性的腦袋還是那麼有特色的屹立在風雨的夜裡。
「西瑞,你怎麼還沒睡?」褚冥漾錯愕地看著拉著他手就要回去的五色雞,連反射性的掙扎都忘了。
「誰讓漾~你是本大爺的小弟,本大爺要是不好好看著,漾~你就會夢遊夢到海裡去了。」西瑞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井!誰你小弟!誰夢遊了!
雖然知道五色雞是好意關心自己,但褚冥漾還是想一臉血地甩他一句:我真是謝謝你了!
「西瑞,等、等等!我還是想去船舷看一下......總覺得那裏有些什麼。」褚冥漾回過神,連忙抽回手。
在褚冥漾抽回手的那刻,西瑞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的光芒就略為暗淡下去,不過他很快又把那隻抓 回手中,然後咧著嘴對扭頭看他的褚冥漾道:「有什麼好玩的本大爺也要去,漾~你是本大爺的,所以不准甩開本大爺。」
「外面在颳風下雨,沒什麼好玩的,我很快就回來。西瑞你才剛值完勤吧?先去睡......」褚冥漾皺眉,想再抽回手卻怎麼也抽不回。
「不管!漾~你要去的話本大爺也要去!」西瑞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種狡黠的感覺。
褚冥漾有些為難。直覺告訴他,不要和西瑞一起過去;可是他又很在意那個聲音,而西瑞又執意要跟著他......猶豫間,那聲音已經隱隱帶上了催促意味,於是褚冥漾最終還是讓五色雞抓著手,一起來到船邊。
「怎麼會.......」褚冥漾不可置信地望著幾乎與他們並行的另一艘船,倒抽一口氣;不知什麼時候改牽手為熊抱的西瑞也一臉嚴肅地看著旁邊那艘船──上的正用一雙紅眼瞪著他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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