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夏獄 - no more quit

獄寺沒有以放大鏡看待一切人事物的習慣，保持立場客觀中立有其必要，而他身為彭哥列十代的嵐守兼首領左右手更該理當如此。

從前暴躁易怒的脾氣像變魔術一樣，在看不見的帽子裡咻一聲換成現在雷打不動的冷靜。雖然遇到老夥伴像是偶爾逃逃獄聊當生活情趣的六道骸他依然會氣得暴跳如雷大肆破壞公物，但僅止於並盛的那群人。對於一般成員與外頭人而言，他是那個冷靜到近乎冷漠的嵐守，一切行動只以家族為優先來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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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你啊、根本就是我的半個腦袋吧。末了對方還綴了兩聲笑，自嘲意味明顯。

他急忙否認卻被制止。

口中聲聲喊著並且被放在心裡尊敬的十代目安撫地拍拍他抓著桌沿的手，說這本來就是事實沒有必要否認。頂頭上司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將手收回貼在腿側，微微傾身彎腰，低聲回答能為十代目笑容別說是半個腦袋了，就算是您要我的心臟我也可以挖出來給。

話出口他沒有後悔只是暗罵自己一激動就聲量放大的壞習慣又犯了，要是嚇到十代目該如何是好。思想教育正激烈的檢討會被另一陣大笑聲打斷，不是故作愉悅而是真正的暢快笑聲。

那個停下後眼裡仍帶著明亮笑意的人，搖搖頭。

我不會要你心臟的。只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盡可能在我身邊待久一點，畢竟你知道，現在我們並不是那麼的、呃順利。

獄寺難得在他的十代目面前沉默下來。雖然他明白那句話背後真正的意涵是警告，只是唯有這項他沒辦法照做，不，十代目的話是絕對必須遵守的，他沒有違逆的意思，可他想或許他終於遇到心與大腦必須擇一存活的究極選擇。

他說。我知道了，十代目我手邊還有點工作，請容我告退去處理它們。

得到對方的允許後他退出書房，沒朝自己的辦公室走，而是去停車場挑了一台黑色的、外型設計看起來有點歷史，疑似古董轎車實則是台貨真價實的跑車，，從口袋掏出鑰匙串，準確挑出正確的那支打開車門，彎著腰將自己塞進裡頭。車子被保養得很好，還帶有一股混合了人工皮革、尼古丁與古龍水的味道，不難猜出車主有在車上噴古龍水與抽煙的習慣。

獄寺第一次看到這台車時，不是很信這台古董車還能動，直到後來才知道這台車不僅能跑還是輛Maserati出產的跑車。雖然外型依現在的眼光來看不怎麼起眼就是。

比起一般男人，他就沒對車特別感興趣，不管是福特還是福斯，對他來說只要能踩油門跟煞車就夠了。所以他不是很能想像為什麼會有人寧可花大錢也要買下這台車，在知道車名以後，獄寺的心態從不能理解轉為不想待見，畢竟也不是每個人興沖沖地跑去砸大錢買一台古董車，就為了那台車的名字與自己同名吧。

Maserati Shamal，一九八九年出產的老車，出場時間恰好與獄寺誕生同年。

他沒有問自己是第幾個被夏馬爾用Shamal載過的乘客，那沒有意義。可他肯定是第一個邊哭邊打夏馬爾邊被拎進後座的人。這種事大概只有他記得了。

他不喜歡有著四個輪胎的載物這件事是在很多年以前，但他的父親是什麼人，即使他再抵抗也不可能改以機車或者直升機接送，他可是珍貴的子嗣。所以每當有人喊他名字要他換上小西裝，他就哭就逃就打就鬧，用盡一切方法，最後乾脆躲在溫室放雜物的小儲物間裡聽著外頭叫喚悶不吭聲。

不知為何要是夏馬爾來了，就會叼根未燃的菸打開生鏽鐵門讓他得以重見天日。家中管家僕婦們簡直視夏馬爾為結束捉迷藏遊戲的救世主，每回找不到他就會急電給嘴裡抱怨著怎麼家庭醫生還包管抓小孩啊的夏馬爾。奇怪的是，次次都這樣抱怨的夏馬爾一次都沒告訴那些人，他就躲在溫室的儲物間，寧願一個人開著大老遠的車程風塵僕僕的來一趟就為揪他出來。

最後一次，也是那唯一一次，夏馬爾受不了了。那次他似乎是知道外出宴會的場面上有姊姊與名義上的母親，死都不肯去，又照慣例躲進儲物間，從細縫裡隱隱聞見稀薄煙味時推開門，朝刻意被種在加高花器裡的麒麟花叢間鑽。循著腳步聲追來的夏馬爾在隙縫間看他。臉上難得正色。

隼人，快從裡面出來。

我不要！你每次都帶我去坐車，管家還說今天有大姊在，我不要看到她我不要叫奇怪的女人媽媽！

他以為有那些覆著銳刺的莖幹圍繞，夏馬爾就拿他沒輒。

夏馬爾啐了下，掉頭走了。他抱著膝蓋想原來躲在這裡才是最好的，誰都不能帶他走。頭上傳來喀嚓喀嚓的聲響時他想抬頭看是怎麼回事，卻被夏馬爾喝得停住動作，還被扔了件外套蓋住他頭臉。

真是麻煩的小鬼。等到被夏馬爾從藏匿處抓出來，他才看見地上那片被剪成一段段的麒麟花還有一把園藝用的大剪刀。

不知道夏馬爾哪來的力氣，將他從溫室一路拎到大門前，他在夏馬爾的手裡拼命掙扎揮舞手腳，卻怎麼都掙脫不了。老早站在那裡的管家手上捧著一套衣物，看見夏馬爾拎著他的樣子憂心忡忡地靠近說，夏馬爾醫生這次少爺就拜託您了。

你們大人都一樣！混蛋夏馬爾放開我！

夏馬爾沒理會他的叫罵，只讓管家將衣物放進助手座後就清場趕人。然後在他疑惑著夏馬爾的舉動時，夏馬爾走到車邊打開後座車門，將他一把丟進去，粗魯的甚至沒顧及到他是否會因此撞到頭或什麼的，那時他才看見一滴滴的血從夏馬爾撐在車頂的手落到椅座，他甚至僵著脖子不敢轉頭揪自己領子看看是不是也沾到了夏馬爾的血跡。

在夏馬爾的血落入眼底後，他忘記繼續掙扎，等到夏馬爾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按下主控鎖後他才回神，可是來不及了。夏馬爾只冷漠的說了句不想在車子裡滾你就坐到腳踏板去把自己塞緊了。

煞車聲與引擎聲在他耳邊交錯，他想夏馬爾的車速應該很快，不然怎麼每次轉彎煞車聲都長得像要劃開空氣一樣的尖銳。等到感覺車速漸緩，他才從腳踏板怯生生地探出頭，腦袋卡在前座兩張坐椅間問夏馬爾他的手要不要包紮。他從車窗認出那並不是要前往宴會場地的路，沒有小鎮沒有欄杆，只是一條看起來沒有盡頭的路，還有左邊的海與右邊的山壁。

坐來這裡。夏馬爾空出一隻手拍拍助手座，順手掃掉上頭折得整齊的西裝。他依照夏馬爾的話鑽到前面坐，沒有繫安全帶，只緊緊握住夏馬爾放在排檔器上的手，好像這樣他就不會被甩出車外。夏馬爾也的確放慢了車速，要他好好看外頭風景。

那天他哪裡都沒去，就跟著夏馬爾沿那條長長的公路往下開，最後沒能開到盡頭，因為他睡著了，醒來時人已經在床上，旁邊是看他醒來整個人歡天謝地的管家。

嚴格說起來，夏馬爾當時是真的什麼也沒做，沒帶他去宴會，沒帶他去其他地方，只是讓他在車上一直看著窗外風景，海與懸崖的景色。他聽別人說的母親出車禍時的景色。

從此他不再拒絕別人開車接送。

可是等他十四歲那年離開義大利後，就再也沒被人載過，此後餘生即使貴為彭哥列的高幹他也堅持坐在駕駛座──除了那台黑色的Maserati Shamal，對他來說，那是只有一個人能夠坐進去的位置。

現在的他不過暫時借坐。

他其實不明白夏馬爾在想什麼。

每回見面不是說他沒長進就是說他不愛惜自己，可是半挑釁地向他討了車來開，堅持坐在助手座監督的男人卻對他將油門踩到底的動作不吭一聲，只偶爾要點菸時才囑咐他開慢一點否則火快燒到他鼻子上。

大概是夏馬爾自己也愛開快車才自覺沒立場說嘴。

這種明擺在獄寺面前的雙重標準夏馬爾從來不加掩飾，從以前他就愛對獄寺說自己是個卑鄙狡猾的大人，好像說了這句就像得到什麼免罪符似的，一旦獄寺拿著什麼要他不准做夏馬爾卻做了的事情質問夏馬爾，那個厚臉皮的男人就會說這是大人的特權，說話不算話。

獄寺動作利索的從椅墊下摸出一盒菸。

悶在空氣不流通的車廂太久，味道聞起來有點怪，白鐵打火機也放在煙盒裡頭，好像主人只是忘了那盒煙隨時都會取回。數完煙的數目後，獄寺忍不住從嘴裡溜出一串髒話。

什麼叫做我借了菸你也就得跟著戒，根本就沒戒過吧臭老頭，居然還偷偷塞了一盒在這裡。心裡這麼想著，取出一根菸報復性質地燃了頭，要湊到嘴邊吸的時候乍然停住。他不喜歡這種味道，隨煙發出甜膩的可可味，這種半吊子的味道也只有夏馬爾喜歡。他摸摸口袋，只有幾枚銅板，沒有菸。

握著方向盤的食指一直焦慮地敲著邊緣。身為彭哥列冷靜自制的嵐守他向來習慣克制自己，只是聞著還沒散去的可可味他卻越發想要回到尼古丁與焦油融合的懷抱。

後照鏡中的車蓋一直反光閃痛獄寺的眼，他打了方向燈停到路邊，後頭的車也跟著停下來，距離不到半個車身。他開門下了車，靠著車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也下了車，朝他走來。

山本武你幹麼跟著我。

阿綱說你看起來有點不對，要我跟在你後面，要是你有要去拉涅瓦家族的意思就先把你攔下來。

那你現在告訴我又是什麼意思？

山本朗朗笑了幾聲。獄寺，阿綱他只是擔心你，我也是，看你開到這條路我就知道你不會的，只是不看你下車回家我沒辦法回去交差。

切，多管閒事……你身上有沒有菸？

等等，我以為你早就戒了。

戒什麼戒。

獄寺變戲法似的，手一晃轉眼指間就夾著一支打火機，老練地用手掌擋住風，嘴裡咬著菸湊近打火機。吸完菸側頭就往山本吐出一口，垂著眼看地上輪胎的煞車痕，還挺深的。

獄寺踹了輪胎一腳，將煙捻熄在上頭。

等以後輪到你就知道，有些東西等沒了，你想戒也戒不掉。

END. 110919 05:44

老夏跟獄寺的共通點第一個是菸。

所以在title有Quit的兩篇裡，假設他們戒了菸。

不過戒菸對老菸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傷害了健康到難以挽回的地步才會不見棺材不掉淚地戒了。

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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