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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如一條被打翻的銀河，無聲地潑灑在筆直的柏油路上。燈光並不刺眼，像是被薄薄的紗籠住，一圈圈地擴散，將夜的靜謐浸透在溫柔的橘黃中。偶爾有車燈劃過，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將橘黃的夜撕裂，留下幾縷未散的殘光。這座城市的夜，繁華卻不張揚，像一位披著華麗長袍的老者，於燈影深處默默佇立。
深夜的風帶著些許濕意，像是從遠方的河流吹來，攜著無法言喻的空氣。我的腳步輕輕地，像是怕驚擾了這一片靜默。這是一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可是每一晚走在這裡，卻彷彿步入了另一個世界。路邊的行道樹投下斑駁的影子，光與影交織著，像一場無聲的舞，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遠處，有一盞路燈閃爍著不穩的光，忽明忽滅，好似一顆心臟在無言地搏動。那光芒時而亮起，時而熄滅，像一個不確定的呼吸，隱隱地牽動著什麼。我駐足凝望，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彷彿那顆微弱的光芒也在注視著我。它的忽亮忽滅，像是喃喃低語著什麼，又像是沉默著等待著什麼。
我慢慢地靠近，卻不敢走得太近。那昏暗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太過安靜，太過柔軟，柔軟得讓人不敢觸碰。燈下的陰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我盯著那片陰影，竟有些恍惚，彷彿下一秒，我也會被吸入其中，徹底消失在這片夜色裡。
身後傳來一陣笑聲，清脆卻短暫，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瞬間劃破了夜的靜謐。我回過頭，卻只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匆匆地消失在轉角處。那笑聲像是被風帶走了，留在耳邊的，只有些許餘音，像是殘留在玻璃上的裂痕，無法磨滅。我站在原地，聽著這城市的呼吸聲，風的低語，和遠處汽車駛過的轟鳴。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卻又彼此隔離，彷彿在訴說著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說。
我繼續向前走，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有些窗戶裡透出溫暖的光，有些卻黑得像一片深淵。那些亮著燈的窗戶後面，或許有人正坐在桌前低頭沉思，或許有人正枕著柔軟的枕頭進入夢鄉。而那些黑暗的窗戶後面呢？是空無一人的房間，還是沉默不語的存在？我不由得想起一位詩人曾說過：“燈火輝煌的城市，每一盞燈下都藏著一個秘密。”可是，這些秘密是屬於誰的？它們會不會像我此刻的腳步一樣，無聲地徘徊在街道上，尋找著什麼？
夜風忽然變得更涼了一些，我拉緊了外套，卻仍覺得胸口隱隱泛起一陣寒意。走過一個十字路口，我停下來，望著四周延伸出去的街道。每一條路都向著未知的方向延展，像是一張無法解讀的地圖。我站在路口中央，感覺自己像是一片被風吹散的葉子，無法選擇自己的去向，只能隨風漂泊。
遠處，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霓虹燈閃爍著，像是一個孤獨的信號燈，在黑暗中努力地發出微弱的光。我走進去，買了一瓶礦泉水。店員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低著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滑動著。她抬起頭掃了一眼我，然後又低下頭去，那目光短暫得像一片飄落的樹葉，還未落地便消失不見。我接過找零時，指尖觸碰到她的手，冰冷得像夜裡的風。
走出便利店時，我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只有偶爾幾個身影匆匆掠過，像是暮冬的候鳥，帶著無法言說的疲憊。我沿著街道繼續走，腳步越來越慢，心裡卻越來越空蕩。四周的高樓像是一座座巨大的石碑，無聲地矗立著，將這夜色壓得更低。
走到一座橋上時，我停下來，倚著欄杆向下望去。河水在燈光下泛著微微的波光，像是一條沉默流動的銀帶。水面上倒映著城市的燈火，卻顯得模糊而破碎，彷彿每一顆光點都在努力掙扎，卻無法拼湊出完整的模樣。我盯著那些破碎的光點，心裡忽然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像是某種東西正在慢慢地消散，又像是某種東西正在悄悄地凝聚。
風越來越涼了，我的手指變得僵硬，腳步也越來越沉重。遠處的天邊泛起一點微光，夜似乎快要結束了。可是，這城市的夜，真的會結束嗎？還是它只是換了一種模樣，在白天的喧囂中繼續沉睡？
我轉身回家，路燈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一條無聲的尾巴，緊緊地跟隨著我。走進屋子裡，我關上門，卻感覺那影子還在門外，靜靜地站著，像是一位等待著什麼的訪客。我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關上燈，讓黑暗將一切都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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