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惡魔 - 第一章　2011.09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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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一章　2011.09

記憶之森

Jan 15, 2020

321

11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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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向不相信保安人員。

　　

　　那個稱之為頂級藝人私下俱樂部的秘密夜總會，明明對員工做好出入檢查，為什麼會被傳媒爆料開大麻派對？

　　

　　為什麼？因為保安人員失職，讓沒有通行證的傳媒朋友偷偷溜進來。

　　

　　那麼，那個愛車的藝人為什麼會失去全球限量３架的復古勞斯萊斯呢？

　　

　　還問為什麼？同樣是保安人員失職，被偷車賊鑽電子密碼鎖的漏洞。

　　

　　所以我挑選了這天出海，前往離島別墅——原因無他，明天下午颳風襲港的可能性幾近１００％，這是難得與世隔絕的好時機。

　　

　　只要與世隔絕，就沒有保安的人為疏忽，更沒有天真以為可以打我財物主意的自大狂。最重要的是，沒有傳媒拍攝我在瘋狂抽大麻煙。

　　

　　安安靜靜一個人，面對錄音室的四面牆，享受煙霧瀰漫的迷幻感。不是處於這種環境，怎可能有靈感創作歌曲？

　　

　　我知道有一部份人把大麻跟毒品劃上等號，可是號稱國際金融中心的香港，不是混合著多元文化嗎？這片彈丸之地不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嗎？香港站在世界金字塔的頂層裡，那是無需質疑的事實。外國多個一線城市逐漸實行大麻合法化，顯然是大眾重新認識大麻後，發現與毒品不再是對等關係。

　　

　　當大麻重新披上新的形象，「大麻合法化」這五個字便會成為一種趨勢。屆時世人會發現自己的愚昧——幹嗎一直以來抽對身體有害的香煙？

　　

　　我從來也不抽香煙，那麼難聞、臭氣沖天的蠢玩意，哪裡「香」？

　　

　　話說回來，別以為我只是個愛抽大麻的瘋子而已。對於創作，我有自己的一套「創作儀式」－－什麼是「創作儀式」？簡單而言，可以是吃一條香蕉，或是高舉鉛筆在頭上打轉，去祈求靈感之神的降臨。總之，是一種讓自己進入創作狀態的心理暗示，概念猶如開關按鈕。

　　

　　對我而言，除了抽大麻，還要感到恐懼與不安。

　　

　　多年前的一椿「意外」，令我發現身處極度的恐慌之中，會意外地靈感湧現。

　　

　　而喚起恐懼與不安的創作開關，就是到暗網尋找真實的獵奇血腥影片。看久了，靈感自然會湧現。

　　

　　以上種種，使我把心一橫花費巨款在西貢離島上建築別墅。

　　

　　金額差點花光幾年來巡迴演唱會所賺的錢。不過非常值得，離島位於南海，距離最近的東龍洲需要２小時的航程，沒有任何航班可以直接前往，就連街渡也不曾推薦。再者，這裡已屬私人地區，閒人免進。當然了——沒有保安，沒有保安，沒有保安——很重要所以要重複三次。

　　

　　無人島加上颱風阻斷大城市的接觸，只有在這種狀態，才乎合我心目中理想的創作環境。

　　

　　「快到囉。」

　　

　　船長放慢船速，回頭閉著半邊眼跟我說。離島映入眼簾，矗立在樹林中央的白色建築，便是我的私人別墅。當距離５百米左右，船長關掉引擎，停止後仍然慣性移動了好十幾米。

　　

　　當完全靜止，我便在海面攤開充氣式橡皮獨木舟，手握木槳，一躍跳上獨木舟。船長遞過外掛式電動推進器，我搖搖頭，高舉手上的木槳。

　　

　　「我想稍微消耗自己的體力。」

　　

　　最近還發現令自己累透更容易陷入不安感。

　　

　　遊艇一個轉頭，直線折返東龍洲。我獨個兒撐船，約略半小時後總算登島。體力比想像中消耗得少，相比以往雙臂無力、頭暈轉向的慘況，體力明顯增強了。

　　

　　待獨木舟放氣後，我將一切設備放置在榕樹下，再掏出萬用刀刻上一筆。如今第二個「正」尚欠一筆。

　　

　　連接別墅的通道是一條石楷，我走向右邊，撥開草木，眼前出現一條人工路徑。兩旁的雜草糊亂生長，幾乎把路徑掩沒。我亮出背包的鐮刀，啟動迷你音響，彎身清除兩側的雜草。

　　

　　喜歡的鄉村風前奏傳入耳朵，我輕輕搖擺身體，融入音樂之中。未幾，約翰‧丹佛的歌聲響徹林間，是這位桂冠詩人的經典名曲之一《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

　　

　　「噠」－－短促而響亮的響指聲打著拍子。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blowing like a breeze……」

　　

　　左手握鐮刀柄，刀刃朝下，右手指尖在刀刃上來回晃動，猶如手握結他，正在掃弦。

　　

　　情緒一下子推上最高點。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拉開嗓子，放聲就唱。

　　

　　「「To the place I belong……」」

　　

　　獨個兒飆空氣結他，這種事在演唱會上不敢做，畢竟尷尬得要命。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但是，在這裡就可以解放自我，不用忌諱。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第一段結束，掃弦的右手緩緩垂下，甫驚覺姆指發痛，割出一條血痕。

　　

　　傷口不深，按壓一段時間便成功止血。鐮刀多處生銹，所幸割到手指的地方沒有銹漬，我暗嘆自己真是走運，萬一破傷風就糟糕透頂。待酒精消毒傷口，再用膠布貼好，不慌不亂。

　　

　　間奏差不多完結，快要進入副歌卻忽感生厭。我關掉音樂，丟掉鐮刀，改變方向走上石楷路。雙眼瞪著前方的別墅，筆直向前。

　　

　　居然因好運氣而錯過陷入不安的機會，讓我哭笑不得。我的步伐加快，跨步更闊，嘗試挑戰跨級上樓梯。我喘著氣，跟自己說：無差，這天還很漫長。

　　

　　讓恐懼佔據思緒的機會還多著呢。

　　

　　黃昏後，我換了一身純黑的打扮，眼影、指甲和唇膏也塗上烏漆漆的黑，這同時也是上台表演的標準打扮。待會兒燈光熄滅，精神上可以更進一步融入黑暗，說不定可以達到相近的狀態。

　　

　　事實上我極之怕黑！

　　

　　內心早已驚恐不已，卻滲入丁點期待，相當矛盾。我摸著牆壁，手指率先觸碰燈源開關，然後左右環顧，把燈火通明的四周深深烙印到眼皮底。

　　

　　深呼吸一口氣，關上電源。

　　

　　四周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殘留在眼皮底的影像逐少減退，彈指間化為烏黑。我動也不動，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徘徊耳邊，佇立良久，既愛且狠的恐懼終於萌芽。

　　

　　沒錯，是這種感覺了……

　　

　　我掏出大麻煙，即使一片漆黑也無阻我將其點燃。叼進嘴裡的一刻——「叮噹」——門鈴聲響徹四周。

　　

　　我立即僵住不動，剛才難得的愉悅轉眼即逝。怎麼回事？我沒有邀請過任何人！

　　

　　我順著牆壁來到主人房，裡面有一個顯示屏，劃分出數十個等距的方格。滑動鼠標，雙點其中一格，旋即放大至全螢幕。顯示正門的畫面有夜視功能，４個身影佇立在門前，等待著我應門。定神一看，是樂隊成員和經理人。

　　

　　他們之中只有經理人廷哥知道別墅的存在。可惡，居然給我擅作主張……

　　

　　「你好～」喇叭傳來廷哥的聲音，畫面中他靠近對講機，眼睛卻望向攝像頭。

　　

　　我開啟麥克風，清了清嗓子，說：「給我滾回去。」

　　

　　「滾回去？為什麼？」發問的是樂隊隊長兼吉他手，阿冠。為什麼？用得著說嗎？

　　

　　「我要創作新曲。」

　　

　　「所以我們才應約前來啊。」貝斯手阿修亮出一張大小與手掌相約的卡片，高舉放到攝像頭前，「看，這是你發的邀請函。」

　　

　　邀請函？什麼鬼東西？

　　

　　一旁的鼓手－－阿梓鼓起腮幫子，兩手撐著腰，說：「有這麼棒的地方，為什麼一次也沒有邀請過我！」

　　

　　等一下……

　　

　　「我沒有發過什麼邀請函，你們請回吧。再者，下一次專輯一定要大賣引起迴響，你們只會阻礙我的創作。」

　　

　　「咦？」廷哥手拿「邀請函」，一臉錯愕，「可是，邀請函不是寫著，打算５人一起創作新曲嗎？」

　　

　　什麼鬼東西？！

　　

　　「對啊！我還想說阿達突然豁然開朗，終於把我們當作成員看待了。」阿梓附和。

　　

　　「『豁然開朗』不是這麼用的。」阿修吐槽。

　　

　　打鬧期間，阿冠高舉邀請函，好讓攝像頭能夠對焦。唔……不行，像素太差，即管對焦了依然看不清楚上面的文字。

　　

　　我關掉麥克風，離開主人房，順手重啟別墅的燈光。接著經右側的樓梯下去玄關，我筆直前往大門，掏出總鑰匙轉動門鎖。

　　

　　防盜鍊仍掛在門上，我探出頭，一手接過阿冠手上的邀請函。

　　

　　裡面提及「我」因創作遇上瓶頸，需要新的嘗試刺激靈感，因而邀請眾人到遠離大城市的離島別墅一起腦力激盪。底下附加我的簽名。

　　

　　「有人冒充我的名義發出邀請函。你們被騙了，那不是我。」

　　

　　我一手關門，門扉卻不知怎地留下５公分的隙縫，怎麼都關不上。往下一看，阿梓的鞋尖抵住了門縫。

　　

　　「難得來到離島，卻要吃閉門羹？我不要。」

　　

　　「對啊。機會難得，姑勿論邀請函是真是假，有我們的幫助，說不定真的有助找到其他創作出路。」阿冠一向與阿梓唱反調，如今立場一致，看來他也感到可惜。

　　

　　「沒錯沒錯。」阿修一拼說服，「寫歌有多重要，在場沒有人不清楚，我們保證不會打擾你寫歌，破例一次吧。」

　　

　　「一晚，我們只待一晚，明天早上便乘船離去，怎麼樣？」

　　

　　就連廷哥也……唉，再難聽點說也是熟人，要他們吃閉門羹，實在有點過份。一晚嗎？算了，反正颱風預計明天襲來，在這之前趕他們回去吧。

　　

　　「咔嚓」一聲防盜鍊落下，我打開門，說：「歡迎來到我的別墅，混帳們。」

　　

　　然後迅速關門。

　　

　　那一瞬間，我看到他們各持酒瓶，正興高采烈地拔出軟木塞。然而阿梓的鞋尖仍未縮回去，我拼命地踢，想盡辦法關門。

　　

　　「有冰嗎？」阿冠問。

　　

　　「冰你個頭！」

　　

　　我從未邀請過他們的原因之一，就是所有人都視酒如命。一個還好，４人的話天知道會鬧出什麼事？

　　

　　此時，阿修用力撐開門扉，用酒瓶塞住門縫。如果太大力夾碎玻璃，我可以放一百萬個心，過後只有我會心甘情願去清潔。

　　

　　「喂，小心一點。沒有伏特加的話，你要我們整晚喝糖漿嗎？」

　　

　　阿修左手可爾必思，右手濃縮利賓納，瞪著被夾在門縫的伏特加，怒氣指數上升了80%。

　　

　　「哼，喝特調？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威士忌才是成年人的領域。」廷哥探出頭，手持威士忌，一臉認真地問：「所以，有冰嗎？」

　　

　　我投降了。

　　

　　門緩緩打開，阿梓敏捷地接過伏特加，闊步而進。更隨手拋出一個酒瓶。

　　

　　藍妹啤酒？

　　

　　「你還要寫歌，喝酒精含量低一點的汽水吧。」

　　

　　要我喝啤酒？當我３歲小孩子？媽的，小看我？

　　

　　我越過眾人，走出大門玄關，將酒瓶上下顛倒。金黃色的液體順瓶頸而出，「嘩啦嘩啦」地落到土地，並以幾何的增長速度冒出密密麻麻的白色氣泡。

　　

　　「奧地利陳年紅酒Blaufränkisch……智利名酒Caballo Loco……日本獺祭二割三大吟釀……哪一個？」

　　

　　「「「「什麼？」」」」

　　

　　「我在問……要喝哪一個？！」

　　

　　樂隊的「所有人」都視酒如命－－當然也包括我在內，而且，我喝得最凶。

　　

　　「你不是要寫歌嗎？」阿冠裂嘴一笑。我的情緒已高漲起來，事到如今，什麼也不管了。

　　

　　「反正有你們在，根本安靜不下來。走吧！混帳們！」我轉身就走，高舉空空如也的藍妹酒瓶，模樣猶如革命名畫《Liberty Leading the People》中領頭的上空女郎。

　　

　　在背後，是熟識的歡呼聲。3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WEnKlD7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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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登場人物

#2 第一章　2011.09

#4 2011.09（２

#5 2018.04（２

#7 2011.09（３

#8 2018.04（３

#9 2008.05（２

#10 2011.09（４

#11 2018.04（４

#12 2008.05（３

#13 第二章　2008.05（４

#14 2011.09　暴風前夕

#15 2018.04（５

#16 2011.09　暴風過後

#17 第三章　2018.11

#18 作者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