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爭源 - 沒有季節的城市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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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沒有季節的城市

路人甲

Jul 23, 2020

316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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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天空望，那裏有的是一層積得很厚有砲灰類污染物。我聽説，以前有名為太陽光的東西照射下來溫暖大地，可是我連「溫暖」一詞也不清楚意思。3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QKyVTK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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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窒息、肉眼可視的混濁空氣充斥著肺部，可是在這小城裏沒有一人會因此皺起眉頭。我拖著無力的身軀，跟只高我一丁點卻比我大四歲的哥哥穿梭在破爛的石屎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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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間屋是完整的。殘破的灰白建築有的失去了屋頂露出睡房，有的失去牆壁露出客廳，有的只剩下地面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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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哥哥突然擔心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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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事。」我試著讓他放心，可是在這種日子顯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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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説起話，便發覺自己喉嚨很乾，很想喝水，不過我沒有説出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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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住在城市較外圍的位置，很快便到達城市出面的堆填區。一陣熟悉的異味撲鼻而來，只是這空氣不比世上哪裏的空氣差很多。眼前有的是一片只有黑白灰三色的一座座垃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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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哥哥分頭爬上不同垃圾山，尋找看似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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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的彈殼、殘破燒焦的坐椅，破裂的顯示屏、下方電線連著無物的操縱桿。抬頭望向前方還有暫時未爆炸的炸彈和戰機機翼殘骸。心想著這區沒有能吃的，我向前走踩過炸彈來到另一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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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個彩色的什麼在我眼角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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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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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好奇心，一邊想著可能是能吃的，便環視起自己附近的地面——找到了，是本橫長方形的書。我把它撿起來，那淺綠色表面以黑色大字橫向寫著「季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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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的翻過它，發現手上的東西是一本繪本，一本約十頁紙的繪本。因為不是能吃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只會原地放下它，可是這繪本封面寫著一個我未曾聽過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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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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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打開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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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看到的是一幅橫跨兩頁的畫。這畫分成了四部分，用上不同主顏色畫，由右至左分別是綠色、藍色和黃色、橙黃帶紅的混合色，還有雪白色。畫中畫的都是我未見過的，倒不如説除了黑白灰和紅色以外，我幾乎未見到其他顏色的東西。畫的右邊寫了一段字，我試著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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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是因地球跟太陽的距離改變已產生出的現象。一年有四個季節，而四個季節又各有特色。隨著季節改變，溫度、天氣、人的心態和活動也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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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我不知道這個詞。我只知道抬頭望上天空，只有時厚時薄、時黑時灰、隨時降下塵埃的灰層。究竟天氣是什麼？為什麼能夠改變人的活動？我們的活動⋯⋯不就是待在不成樣子的屋裏嗎？當然還有像我現在出來找吃的，可是長期面對下一秒就可能會死的日子，我們能做什麼？是哪種強力的武器逼使人改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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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腦裏的疑問，我以纖細的手指無力地翻到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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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一幅畫橫跨兩頁紙，畫以綠色為基調，畫上了無數我未見過的東西，右邊一樣有一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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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生機的象徵。地面融雪、河川融冰，太陽為大地帶來嚴寒後的溫暖。植物發芽而動物蘇醒，人物抱著希望和期待的心情迎接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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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字滿是我不知道的詞和事。生機是什麼？希望？期待？不知道。融雪？融冰？為什麼太陽能帶來溫暖？我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嚴寒不該是永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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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是什麼？動物又是什麼？我不禁歪過頭，再度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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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橫跨兩頁紙的畫，畫上了一片金黃色的大地，人們穿著裸露的衣服，掛著我未見過的表情，在大地上躺著、在地上堆起屋來。在畫的上方，是一片藍色的天空，我未見過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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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祼露的衣裝，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和腫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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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熱情與歡樂的象徵。萬物盛放，在嚴熱的天氣下人們吃冰條解暑、到沙灘玩樂，過著揮汗如雨的盡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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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繪本，怎麼滿是我不懂、未見過、未體會過的？倒頭來，這些事真的存在的嗎？我往天邊看，只見無數戰機飛過，爆炸火光照亮天空，隆隆聲響斷斷續續地傳入我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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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頁，畫上了跟春天那頁差不多的東西，卻染上了一片橙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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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沈穩的象徵。歡樂的夏天過去，殘酷的嚴冬將到來。離別之時，人不得深沈於悲哀中，要帶著沈穩的心情，為過冬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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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不白。深沈於悲哀中？悲哀？彷彿麻木了，這種時候才沒人會管這種心情。我沒再多想便翻到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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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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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上了一大片白色一顆顆的，場景有如偶然從天降下灰塵一樣的景色，只是一切不是灰色而是雪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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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堅強與盼望的象徵。在嚴酷的天氣中，面對限量的食糧，人們深信辛苦的日子馬上就會過去，在心中抱持著期盼，堅強地忍受嚴冬試煉的痛苦，過著哪一天會凍死也不奇的日子，等待春天融雪解凍的日子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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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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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我説不出話來，腦內的思考機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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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描繪的真的是我們的世界嗎？這種天壤之別，完全是有誰瘋得看見這種幻覺，不經大腦的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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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這段字直插我內心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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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我不知道的字、不可解的現象，那畫面卻觸動起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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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找到吃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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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正走過來我這邊。我搖了搖了，待他來到把繪本交給他看。他隨意地翻過了後便把書扔走，哼了一聲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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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愚蠢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別浪費時間，去找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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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哥哥轉身離去，我也邁步往垃圾山深處走，同時不禁在心中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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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日子何時會完結呢？只盼不存在的春天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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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寧靜・天上的星星

#2 沒有季節的城市

#5 棋子・進化

#7 世界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