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二十二、不醒的惡夢。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1Ec1IZeoi

紫色在身後像一頭窮追不捨的惡獸，血紅的夕陽西下，點燃了整座山林，灰白的建築彷彿滲漏出滿牆的鮮血，鐵樹劇烈喘息，乾咳，用力甩掉一路拉扯著自己的手。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2b7r9l3nm

正要掉頭去邊坡查看，白樺卻伸手從後方架住。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gvU6ldNo

「冷靜點，來不及了，下去只會——」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puWTgtn5

耳畔聽到了某種斷裂的聲音，鐵樹回頭，推了白樺一把。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dsxuyXXd

「那些、都是、小孩子吧？」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4Q5SYljwZ

又冰又熱的血液直衝腦門，光是推還不夠，遠遠不夠，他箭步上前，扯住了白樺的領子，「你瘋了！你都做了什麼啊？！」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DDsJP72D

鐵樹不由自主的硬化了身體，全身上下隨著動作，發出了關節掰折一樣，奇怪的聲響。

白樺機敏的後退，舉起手。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4qFKTzPT

「放鬆，聽我說——」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7HwJJnw4

「怎麼放鬆？？那到底是什麼？你的任務、就是欺負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孩子嗎？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AuuH6R3k

垃圾反倒、血水蔓延的骯髒巷道閃過腦海，電流竄動似的、大腦一陣一陣抽痛，大家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在眼前，爛了，斷了氣——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ZS1mo4Ep

鐵樹踉蹌地推搡著白樺，鬆開，又再度衝撞，一步一步，雙手拉扯自己的髮根，方才奔跑時沸騰的血液依舊鼓動著心臟，他呼吸不到空氣。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cHnBtcFH

「鐵樹，你這樣會受傷的…我知道你會生氣，所以本來才想著迴避。」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inuhA85F

白樺苦笑著拍了拍肩上的皺摺，一時竟有餘裕分神，伸手輕撫掉塵埃。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TPDm628q

總是那麼的從容，那麼的優雅，總是教導著他，什麼時候，該怎麼做。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mZVsCyUV

現在，當下，依然。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v1nuoPzO

鐵樹，卻只想往這樣的他臉上揍一拳，看能不能讓對方、或自己，清醒過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JGTSecXF

「時間拖到了點。是我低估了一二三，我的鍛鍊也有待加強呢。不過，都一樣。」白樺搖頭，目光專注，沒有一絲遲疑，「鐵樹，你一直是個很纖細的人，這是很棒的事情，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g25ItZGI

「跟纖細有何關，我說的是常識！是，這是、你殺了、你——」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vGT6TWQO

姣好白皙的面龐，花瓣一般純淺淺地勾起，嘆息。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N0tLSBP3

「…笑什麼？」鐵樹瞪著白樺，眼窩的肌肉也僵硬不已，雙眼發紅。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CYtO37JA

「如你所說，他們還小。」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8QiCq8qX

白樺深深地，深深地看向鐵樹，再次開口。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qE5NkX01

天邊，化為細小一點的太陽，一溜煙消失在地平線之下，淺粉色的雙瞳因此黯淡些許，卻顯得更加認真。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8cxxxHI5T

「年幼的靈魂是無辜的——鐵樹，你看見了吧？那間破敗的神殿，神明看見了會哭泣，會震怒的。」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38Day7aY

「這跟孤兒院有什麼不同？我看根本就只是間普通的——」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f6kZkKaZ

「不一樣的，鐵樹。哪裡像了呢，蔑視神旨，擅自拆毀神聖之物變賣，在這樣墮落之人掌握之下，小小一個地方，竟然擠了上百個孩子。」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Bwd6gzEPJ

「皮毛都碰不上。」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seXwhCnW

白樺纖細的手指，幾乎要嵌進鐵樹的肩胛骨般，隨著話語強調加持的字眼，一個字一個字摳進去，用力，而後，再度放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UaDWA3Cv

「剛剛那男孩跟我說，他九歲了，卻只有那樣一丁點兒，和一二三差不多大，多可憐，看了就令我心痛。」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OyoO03bk

「心痛？你有沒有搞錯，既然這樣你卻還、你還…？」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4rFKAAO1e

「殺」字，再也說不出口，鐵樹的牙齒打顫，大腦跟身體彷彿分離了，好像又回到了垃圾桶邊，一切都卡頓不利落，變得弱小，除了發抖，什麼也做不到，全身開始不自覺得硬化，他就這麼僵硬、被動的反抗著白樺的觸碰，眼前，好像站著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jb8PQb9Y

「是。正因為心痛，所以，我必須為了他們做點什麼才行。」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gnGjMwyB

「……別說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hG4mN3Ao

鐵樹覺得自己的腦袋裡頭全都打結成一團，血液橫衝直撞，只能像鸚鵡般重複、自我矛盾，發自內心希望著有誰快來告訴他，這不過是場、惡夢。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hB3rq2P0

「得送純潔的靈魂去更好的地方，這是身為神僕的責任，我的義務。若是回到上神的身邊，那裡，有著星塵之河的哺育，他們不會再受任何墮落的思想荼毒，留在這，海月遲早會把他們變成骯髒的罪人…不，」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7nQB7jxx

白樺一手抱著一二三，熟練的替換了重心，袖口擦了擦小男孩汗水髒汙了的臉龐，「我今天徹底見識到了，那才不是人。」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kd6cOPi1

「拒絕了神明的恩典，那僅僅是禽獸罷了。海月的罪，海月的一切，全都無可原諒。」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GVoplutZ

低垂的眼神，愛憐不已。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XVilvhGD

強風吹過，悉悉簌簌的樹葉仿佛孩童嘈雜的嘻笑聲，逼近，遠去，環繞著打轉，回到鏡廊中央那般，一切不堪都無所遁逃，逐漸濃郁的夜色以及樹林融為濃墨，大片晃動、傾軋，鐵樹感到暈眩，白樺自上而下的目光，也從輕柔的粉，不知不覺變得深沈。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dYgdRmCd

「鐵樹，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A0pDqbEh

「無垢的靈魂，不會受到苛責與審判的烈火，放心。我反覆演練過，也將能力發揮到了極限，他們不會醒來，也不會痛，就只是睡一覺，做個美夢，就會回到上神的懷抱之中。鐵樹，這是恩典，不需要感到難過，也不用害怕。」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zVBbOfdA

白樺笑了，在鐵樹的眼中，晃成了重影，此刻的放鬆，此刻的微笑，出現的不合時宜，卻如此熟悉，每次祈禱，每次下跪，神聖的禱詞之中，是那樣美滿而純粹。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90QhIF96

鐵樹脫力地、垂下手臂。

能力，解除。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LzxM0gDC

「…三……」濕透的瀏海沾黏成束，遮住了雙眼。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NM5L517v

「嗯？你說了什麼嗎？」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Nf7l8rXK

「……如果今天，裡面躺的孩子是一二三，你還會這麼做嗎？」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3W4oSeOc

白樺像是不能理解他的話語似的，淺笑著搖頭，「在說什麼呀，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呢？」　

「如果呢？如果、如果照你所說，他的思想被污染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6C3MiY7I

鐵樹執著地追問，飛沫噴吐，汗濕的頭髮如同怪物的觸手，猙獰的甩動，他壓低了聲音，恐懼迅速被膨脹的怒火取代，對著這樣的情緒，白樺卻絲毫反應也沒有，只是嘆息。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QHK9neUq

「你在鑽牛角尖了，鐵樹。我明白，今天發生的一切太過突然，你覺得不好受，我也是呀？但如果我們選擇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星辰，對神之子民的殘忍。」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A4mRbDRv

彷彿眼前面對的不過是無理取鬧的孩童，需要悉心的將話語掰開揉碎了，諄諄教誨，「關於你的問題——我只能說，勿忘最初的身份，身為人之前，我們都先是神明忠誠的下僕。」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H9weXMbf

白樺短暫停止言語，俯身。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BCYog4FY

「來到這個世間的本意，就是為了執行神聖的任務。鐵樹，不要被情感沖昏了腦。」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jecefkZD

⋯預感。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1RZc6rDC

下一刻，殘敗的禮拜堂，發出渾厚而響亮的震盪聲，白樺的話語，也重重地鑿進了整日轟炸而脹痛的雙耳。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uo8af8uU

音質古怪，荒腔走板，即使破壞至此，聖鐘依舊盡責的報時，銀輝在鐘塔樓的窗格輕柔晃蕩，晚禱時間到。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7ZhKroiR

「今日剿滅了敵巢，星塵在上，吾卑微之身，若有淺薄之福，我願盡數給予那些孩童們，再次睜眼，願他們誕生在星辰之地，幸福完整的家庭。」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hPILuQHT

一二三依戀柔軟的靠著白樺的胸膛熟睡著，他輕輕吻了一下小孩的眼瞼，用臉頰蹭了蹭他散亂髒污的頭髮，眼中全是親暱的溫柔，伸手，隔著一二三，流暢的在胸口的高度劃下祈禱式。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R0FzwhkC

「…鐵樹，其實以前，我也跟你一樣沒有自信過。」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SJ1V9wG6

「我的能力，總是需要發揮作用的時間，守護院所裡的修女、妹妹們免於惡人的騷擾、什麼的、一點幫助都沒有，更無法在瞬息萬變的戰鬥場上具有任何力量，所以當時，我總是想，我大約是個殘缺品吧，修士也說，這種能力，簡直跟不自然的人工咒太像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UYeCGo3k

白樺天生柔和，下垂的眉眼，望向掌心，又堅定的抬頭。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a00cnE8X

「可是今天，它終於完美的派上用場了呢。」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HyP0SSvi

「所以，鐵樹，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在仁慈的上神面前，一切安排都有意義。星塵在上，保佑著我們。」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JyVLj1ES

祈禱式，一下，兩下，三下重複，聖潔之光，護佑我心，白色與灰色交雜的破舊禮拜堂之巔，星子形狀的光之徽，座落在建築物的中心，高高在上地見證了一切。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SAxLd4mr

鐵樹覺得，自己仿佛迷離在外的旁觀者，哪裡都充滿威脅，都不屬於自己。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4lkVIes3

強風之中，恍然聞到了若有似無熟悉的花草香氣，心臟忽地舒張，他的思緒渙散了半晌，根本來不及思考，卻似有電流竄過，他憑著殘餘的、獵物般的本能，吃力地睜大眼。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EntU8psj

「你的、能力……」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VUuPPme7

曾經理所當然認為，那是並不起眼的能力，加強體魄、外貌之類的天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被父母捨棄了也說不定。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DQuLbdLk

因此，自以為體貼，不曾過問。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nC3q5vh3

片段閃過，混亂不已，憋氣過了十秒、十幾秒的這一瞬間，花香，睡意，在白樺身邊，不自覺的放鬆，跟隨著心情，忍不住地，依賴。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7Ezws7L1E

鐵樹摀住口鼻，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Kb7oy3vr

「咦？啊！」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n2T8OwB6

他猛然暴衝上前，一把搶過一二三。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Fs3hJywx

「鐵樹，等等！」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0m7QE17a3

「呼、呃咳……！」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DZCCOF8L

影響範圍是什麼？接觸？風向？還是只要靠近？不可以呼吸，鐵樹感覺大腦缺氧的快要爆炸，眼角都擠壓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他卻不敢再次輕易放鬆。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5tF68quF

腦中紛亂的無法理解任何事情，鐵樹只知道抱緊了手中熟睡的熱度，拔腿就跑，只知道跑，跑，跑，離得愈遠愈好。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CL6cIGat

過去，只要這樣做，惡夢之中，看不清楚容貌的怪物便追不到自己，那麼現在，身後他根本不認得的白樺，是否也能化為虛無，隨著天黑，消失而去？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ah3EPq1w

1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T1usraml

ns216.73.216.76da2

二十二、不醒的惡夢。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