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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鏡花水月〉

裴詹炎 裴詹炎
May 22, 2025 156 4 分鐘 1,303 字
No Plagiarism!TDeRC9Dc60w5mUmuwXdXposted on PＥNAＮＡ

〈鏡花水月〉

清明將近，細雨連綿，張枋行至江陵城郊一處驛館。天色已晚，風帶著濕氣，驛館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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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丞是一位鬍髭斑白的老者，見張枋風塵僕僕，便引他入西廂歇息。臨別之際，老者低聲囑咐：「夜間若有人問路，萬不可應。」語畢，他脖頸不自覺抽搐，手指緊扣衣領，隱約可見泛紅，眼神閃爍，彷彿語中尚有餘悸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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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方欲問緣由，卻見驛丞目光投向廊角銅鈴，那鈴舌不動自鳴，未及細思，便聽廂後傳來絲弦聲，調似〈江城子〉，卻又夾雜銅器與瓦礫摩擦之聲，宛如泣音。然片刻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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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張枋廊下汲水，忽見柱下倚著一名綠裙女子，綰髻斜插的玉簪僅見半截，眉目清麗如畫。她輕聲道：「小女子瀅瀅，舍妹蓁蓁走失於此，公子可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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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正欲言語，懷中祖傳殘玉忽然微熱。他取出一看，竟與女子髮上玉簪斷處絲絲合縫。她指尖輕撫玉面，指腹肌膚透出淡青，隱現水紋狀屍斑，觸即即斂，仿若水面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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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玉……是家母遺物。」她輕語如霧，聲音繞耳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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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心中悸動，問她可否再唱一曲解憂。瀅瀅略一遲疑，遂於花塚旁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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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士風流嘆暮春，

　　澤芳細雨伴朱唇。

　　明眸皓齒無從語，

　　步月憐香夢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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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至結尾，張枋方覺她頸項處浮著一道紅痕，似絲線所勒。正欲細問，瀅瀅已轉身而去，綠影沒入驛後一座花塚。花塚旁野薔薇纏著半截石碑，碑文為藤蔓纏繞成「奠」字形狀，濕氣蒸騰間難辨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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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夜風雨交加，張枋閒坐窗前，忽見雨幕中燈火搖曳，一女子披紅斗篷而來，紅裳如血，面色慘白，與昨夜綠衣瀅瀅有七八分神似。她自稱蓁蓁，眉間一痣，唇紅若丹，卻無絲毫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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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入屋望向桌上玉簪，輕笑道：「姐姐又撿死人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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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心驚未語，忽見她腳下無影，衣角垂落濕漉漉水草，腥氣中混著檀灰味。燈光搖晃，斗篷內襯浮現斑駁青詞殘紋，似是鎮魂法印經年浸染所留，黯淡而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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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要找我？哼，她才不肯讓我走。」蓁蓁的聲音如刃，眼神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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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不敢作聲，只覺屋中陰氣愈重，耳中鈴聲再響，竟似入夢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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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夜，張枋對鏡理鬢。燭芯忽爆青煙，鏡面生出薄霜。他抬眼，驚見瀅瀅與蓁蓁的容顏竟在鏡中重疊成一面之像，左頰爬滿青苔如屍斑，右側露出森森白骨，綠裙與紅裳交疊於同一具身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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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爭奪的玉簪，張枋顫聲問爭奪原由，兩人同時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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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自願的。」瀅瀅聲音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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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逼我的！」蓁蓁陰厲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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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鏡面泛起漣漪，一雙雙蒼白手臂自鏡中探出，指甲如螺鈿卻殘破，腕間的五色絲帶已然退色，歲月滄桑之感撲面而來。手臂撫摸著張枋的額角，似在訴說內心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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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顫抖欲將那枝玉簪扎向那雙手，卻聽見瀅瀅、蓁蓁同時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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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怪我……你本該是下一任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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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張枋瞥見鏡底潛藏另一張臉，額上貼著唐代式樣花鈿，眼神幽冷無聲，似乎這才是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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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枋驚覺，入館前驛丞手指緊扣衣領掩飾脖頸處的紅印，與此刻所見瀅瀅頸間如出一轍。顯然驛丞曾經應答而遭奪魂，淪為鏡奴。自己則不過是又一名替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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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行人路過驛館，見西廂門掩，久呼無應。推門而入，僅見梁上懸一件紅綠交錯紙衣，迎風搖曳。窗邊石硯尚有墨漬。紙衣旁牆上留有兩行字，暗紅色，似是血墨交織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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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怜月下香魂影，鏡底誰為繞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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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卒清掃時，自紙衣內襯抖出無數名字，筆跡有新有舊，而最新一筆墨水未乾為「張枋」。打開他留在桌上的包袱，見過所文書上蓋著天寶年間魚符印，姓名亦作「張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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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卒驚愕，翻查舊帳，果見六十年前驛館名錄中，便已有「張枋」一名。

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O3ESW6D1

　　默然無語，他將紙衣與文書一併埋入驛後花塚。不意鋤頭翻出一件纏著頭髮的破碎瓷枕，那殘破的花鈿還可見其輪廓，似是幽氣縈繞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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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角銅鈴再度輕鳴，聲聲如喚，聲聲不息。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LqVtgk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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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線─────────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It5waY6I

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gzmwrT0l

好喜歡這個挑戰，剛好讓我把以前寫的那些奇怪的詩詞套用進來。這次是吉澤明步......(老)，不過故事內容的啟發是大學同學情侶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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