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二年三月四日,夕陽。
四匹棕馬在橙紅色的夕陽下,走過了一段斜坡。這裡吹著清勁有力的風。原來的荒野,沙塵滾滾的乾土。如今由一眾無名烈士的身軀為養份,野草幼芽隨處可見。馬上的人停下了腳步,希爾達借夕陽的光讀出了唯一的石碑。
佚名
飛鳥獵人
「希爾達,走吧。」艾爾克已經把馬調頭先走,他身後的艾達跟羅勃塔也跟了上去。只剩下希爾達獨自留在原處盯了一會才擺動韁繩,跟上他們三人。
艾文將阿芺拉過去拿過的匕首放在腰間了。他一直守候在她的房間門前,只有一張椅子讓他雙手放在大腿上,靜候著他們的到來。步腳聲從轉角位來到,幾名畢維斯的親信和本人來到他的面前。
艾文冷靜掏出匕首,放回大腿。他知道阻止不了他們,他只是放不下這個養女。畢維斯在後面搭著肩膀上前,看著他那浮腫的眼袋道:「你知道爺爺教給我一個重要的道理。」艾文緩緩的搭起頭看著他。
「復仇是沒有意義的。」畢維斯冷冷的道,當中沒有一絲感情。他走到他的旁邊,搭著他的肩膀道:「這個仇止於我爺爺跟父母。」艾文呆望著他,死也沒想到他會選擇了放棄報復。
「所以,你還要讓他呆在地下室嗎?」畢維斯的一句,讓艾文直接掉落他的匕首,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讓室內的阿芺拉緊張地坐起了身。畢維斯抓著後腦﹑叉著腰進來,不知為何這種見面方式令他覺到不自在。
阿芺拉用被子掩蓋著她的肚子,依靠著冰冷的牆壁道:「麗諾比麗,你還記得跟他一起的兒童嗎?」畢維斯索性背對她坐到床邊說:「嗯。他始終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奪去他唯一的遺物。」
阿芺拉小心的靠了過去道:「麗諾比麗?」他來的目的不是抹去這個存在,他轉頭對著她道:「讓我照顧你和他的孩子吧。」門出卻傳出倒地聲,艾文聽到這句便暈倒了。在眾人將對黥王內政最熟悉的艾文搬上地面休息後,畢維斯找上了伯裏斯。
騎士團正急於和巴羅那幫萊麗雅人交涉,盡管沒有過大的分歧,但重新的編排又讓掌管內政的伯裏斯忙得不可開交。畢維斯找上他的時候,他還在跟騎手們討論著編制分隊的問題。而他的出現頓時使人們安靜下來。
因為現在他的身份是一名獵人的後代,是名傳奇。畢夏普的出現打斷了這片沉默,傑農跟巴德恩也正忙著收編華納人的步兵。伯裏斯在畢夏普的幫助下,很快便得到喘息的機會。
在跟畢維斯交代一切之前,他決定讓人給傑農傳話,再找間酒店,違久喝一杯。
伯裏斯的白髮跟背上的長得跟短矛差不多的大長劍,一直都在酒吧之類的場合十分搶眼。而麗諾比麗那棕紅的髮色和英俊的臉龐,也比得上他的劍。伯裏斯慣性把劍放在肩膀上,一腳踩上椅子,一腳放鬆的伸直,一臂掛在劍鞘上,另手則拿著酒杯。
反而畢維斯的坐姿端正﹑臉帶幾分嚴肅的看著伯裏斯。在服務生把兩大杯啤酒放在圓型木桌上,畢維斯先拿起了酒,先敬為快的乾了一整杯。伯裏斯才不慌不忙的拿起酒杯道:「敬飛鳥。」
啤酒泡沫還留在畢維斯上的唇,而他毫不意的繼續對話的說:「那一箭應該是取你的命。」狠狠的一句換來伯裏斯的一聲哼笑。伯裏斯輕放下酒杯道:「你知道我是驅逐獵人,這也是獵人中最顯眼的一個支線了。」
服務生放下一碟果仁,伯裏斯隨即抓了一把說:「我們所對抗的東西永遠都不能消滅,因他們是那些從地獄來的鬼東西。」畢維斯雙手橫放在桌子上傾前道:「你還沒解釋那根箭。」
伯裏斯悠閒地向他推出了一根手指,繼續道:「而我們沒有甚麼東西可以處理它們。」伯裏斯把腳放下,並傾前道:「最後,我們讓選擇了跟惡魔打交道。」他輕拍了身邊的長劍說:「它叫布藍達。」
畢維斯帶著錯愕的表情,把身體拉回椅背道:「所以,是你的劍幫你擋下了箭?」伯裏斯喝了一大口啤酒後道:「正是,它要找適合的人也很費時,可不會簡單放棄這個容器。」服務生又放下了一杯啤酒。
繁忙的酒吧裡,顯然沒有太多人在乎他們兩人所說的對話。畢維斯無奈的搖著頭,對他來說獵人這回事還是要一段時間來接受。「為什麼爺…飛鳥獵人不讓他的獅鷹來解決狼人,要讓他自己來。」畢維斯的態度慢慢變好起來。
伯裏斯把幾顆果仁扔進了嘴裡咬著說:「因為獅鷹是半神半獸的生物,但牠們還是有品種之別。」他指一指畢維斯道:「你胸前的項鍊是陸獅鷹的幼喙,長大後喙會脫落,而牠們不太會飛,但還是會滑翔。吞嚥也會變成嘴嚼。」
畢維斯感到驚訝的說:「所以,他不只有一隻獅鷹?」伯裏斯邊吃喝邊說:「誰知,令外一種是空獅鷹,如果當時有人看著天空上的獅鷹是長獸嘴還是鳥喙的話,就知道他最少有兩頭了。」
「兩頭,我看過了。」傑農的一句後,便坐在兩人的圓桌上。當服務生想把啤酒放在他面前時,傑農卻抬住了杯底說:「我不喝酒,給我其他的。」這裡來的人都是為了賣醉跟聊天的,而服務生頭次遇到不喝酒的老人。
當他也來到時,畢維斯終於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我怎樣才能像他一樣。」伯裏斯沒有回答,只是將眼線轉向傑農身上。他拿了點果仁說:「那條項鍊便是一種老遠的鎖,只有他們才會知道怎用的鎖,我想多半都是密室吧。」
飛鳥獵人的存在,就跟所謂的「百獵」一樣神秘如同傳說,他們是對付大部分獸類的專家。當畢維斯問起「百獵」的存在時,伯裏斯還是笑了起來。這個名字連獵人自己也覺得滑稽。
畢竟,光是研究如何對抗一種非人種時,就已經花上好幾代和好幾個家族。所以,獵人多數都是家族制。而傑農的門羅一族是專門清除樹精,而伯裏斯的加爾族則負責驅逐亡靈。
現在的獵人因為過去的事情而變得零散,所以當家族遇上不是專長的怪物時,不是苦戰,就是死。所以,他們通婚或禪讓來將這些技術傳給更多人。所有,幾乎所有獵人都變成有副業的家族,獵手﹑釀造﹑木匠之類。
就算在泥爾斯那個年代,獵人家族多而強大都很難練成一名「百獵」出來。畢維斯底著頭,眼睛悶悶不樂的聽著他們的聞言。服務生放下了杯葡萄汁給傑農,對方可是穿著整齊的護甲坐著等,不會有人膽敢馬虎對待他。
傑農先敬了杯給飛鳥獵人後,便問:「你仍然有事想問吧。」畢維斯還是下決心,想盡快了結心事,便跟他們說:「他的孩子,柏得溫的孩子,你們會怎樣處理。」伯裏斯跟傑農顯得平平無其的表情。
伯裏斯只是縮縮肩說:「不知道,我們有些狐狸跟狼在燕爵城。」畢維斯感到有點難以相信的反問:「所以你們能夠抱容牠們,卻不能包容柏得溫?」傑農盯大他的眼睛看著他道:「聽著兩尾獸類跟三尾獸類是全完兩回事。」
伯裏斯這時指著自己的頸側笑道:「這是三尾的血造成的,你爺爺不知喝了甚麼藥水,才可以避免被血燙傷。」傑農喝下一口葡萄汁後,沒想到那麼甜的味道而不禁伸伸舌頭。
「首先,兩尾獸類跟人差不多,除了比人更加好色之外。但三尾獸類的人性面卻少很多,牠們的血性更強烈。」傑農解釋道。畢維斯不經意的問:「你不是幹樹精的嗎,為什麼你會…」聽著他的反問,伯裏斯不禁掩嘴笑了起來。
傑農語重心長的說:「我的媽媽是狐狼獵人,爸爸是樹精獵人。」畢維斯便點點頭的說:「所以,三尾的狼人那麼危險,你們卻這樣放過他?」這一問不想真的想讓那孩子死,而是他好奇的一問。
伯裏斯耍著手的笑道:「老虎跟熊都很危險對不,所以我們就應該抹殺牠們全部?」這個反問只是讓畢維斯更加不明白,伯裏斯喝了口啤酒嘆息一刻後,便說:「不,牠們壓住了野狼的生存空間,令到那些咬死人的狼不能多生幾隻。」
他打了個嗝,繼續道:「所以,這些更大的狗屎反而間接保護了人們。三尾獸類也是同樣道理,加上混進了人血,應該不會那麼血性吧…」說完他又拿起了杯,不斷向著嘴上下搖著酒杯。
畢維斯還是有點擔心的問:「就是那麼簡單?不用甚麼方法來保護那孩子嗎?」聽完,伯裏斯大叫點多一杯啤酒外,就只有傑農乾笑一陣後道:「三尾獸不用人來保護。就正如伯裏斯說的,牠來保護人。」
最後,傑農在他喝醉之前,把他帶走了。留下畢維斯,並要他請客。嘆息一聲之後,他回去找他的十四名親信。他們守候著阿芺拉的房間,疲倦的黑眼圈跟眼光,使他們不少都坐在地上底頭養神。
畢維斯出現在他的眼前後,又馬上打醒十二分精神來。畢維斯看到他們的煎熬,便讓他們去休息,已經一番討論後,他們才放心退下休息。自從戰敗之後,這幾十人一直都對他十分忠心。
不知道是剛剛的聲音吵醒了阿芺拉,還是她一直都沒睡過。比起平時的她,現在慘白的臉色跟略冷的體溫,使她十分虛弱。現在只是懷上了三個月左右,他們不知道肚中的孩子需要甚麼,又要多久才出生。
正好一名女僕為她送來晚餐,她眼著畢維斯站在她的旁邊,示意她離開。在這個無主的狀況下,他們仍為阿芺拉準備三餐,主要因為她依然是艾文這個支撐的養女。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服侍她。
畢維斯將有點破舊的餐車推到她的旁邊,拿起叉子戳起了一塊白滑出煙又鬆散的燉雞肉,吹涼一點才送到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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