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特里西騎著馬橫越與城鎮連接的橋樑,冷風隨著奔馳的速度越形冰冷,雪花不斷從周身飛過,一點一點的帶走身上的溫度,不過短短的幾分鐘的時間,大地已覆蓋上一層雪白的色彩,整排街道的屋頂已堆積了薄薄一層雪,人們此起彼落的傳來對天氣異變的驚呼。
飛快地將這奇異的變化與伯恩哈德繫在一起,看著雪越下越大,弗雷特里西便越加著急,駕著馬匹沿著城堡周圍搜索,四處張望找尋著兄長的蹤跡,一顆心緊張的砰砰直跳。
在街道與著海港邊來來回回好幾趟,然而怎麼也尋不著熟悉的人影,隨著時間拉長,不安的情緒層層堆疊,滿腦袋裝的都是伯恩哈德再也尋不回的恐懼,憂鬱的覺得渾身力氣都要跟著風雪吹走。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弗雷特里西忽然發現細微的碰撞聲,循著聲音而去,這才發現那是在出入海閘門附近殘留的浮冰,隨著海浪撞擊閘門的聲音。
幾塊浮冰在海灣凌亂的連成一條線,連接著城堡與對面的海岸,定神再看仔細些,原來城堡東面的外牆也遺留些許的碎冰,這突來的新線索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弗雷特里西拉緊了韁繩,驅使著馬匹加快速度,往著東面的山區疾行。
然而,踏進了山的領域,線索便再次中斷,降下的雪花早已覆蓋了足跡,弗雷特里西只得賭著運氣,盲目的在山裡東轉西轉。
這片東面的山林,顯少有人行走,沒有開闢的林間小道,弗雷特里西只能放慢騎行的速度,小心翼翼的避開雜亂的樹木,一面緩緩前進。
每棵樹木看起來都像一模一樣,枝頭上疊著團團白雪,好似沒有盡頭的不斷從視野裡掠過,時間感在不知不覺中迷失,林間安靜的只聽得見達達的馬蹄,寒冷的感覺在這時清晰起來,僅是穿著春裝的薄長袖,實在難以抵擋這像是寒冬的氣溫,握著韁繩的手冷的像浸在冰水裡。
弗雷特里西懊惱的想著,真不該那麼匆忙的衝出來,再這麼凍下去恐怕人還沒找到他就要先被凍死了。可悲的是他就算要折返也找不著回去的路,持續降雪的此刻,馬蹄的痕跡飛快就不見了,除了找到伯恩哈德,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忽然,馬停下了前進。
「…怎麼了?」弗雷特里西正覺得奇怪,下一秒,向來溫馴的馬兒驚嚇的發出嘶嘶叫聲,高高抬起前腳四處亂跳,怎麼安撫也無法平靜。
本就因寒冷而少了幾分力氣,馬這般劇烈的跳動更是讓弗雷特里西難以握緊韁繩,一個閃神,韁繩便從手上鬆脫,身體失去重心的被甩了出去。
弗雷特里西碰的一聲摔進了雪堆裡,一得到自由的馬立刻狂奔的往森林跑去,飛快地脫離視線之外,想喚回的話語連喊都來不及。
狼狽的從雪裡爬起來,沒有防水的衣物沾染上雪的溼氣,凍得弗雷特里西直打哆嗦,連忙把身上的雪全部拍掉的站起。
剛才顧著注意馬匹沒發現,這時才發現不遠處有個漆黑的人影正看著自己,弗雷特里西激動的想著那該不會是…
然而,定神一看,這個人身高似乎比自己還高,一身黑色長外套,手上戴著同色的手套,戴著的帽兜蓋住了頭髮和臉龐。
正需要人指路的時刻,任何出現的人對他來說都無比珍貴,弗雷特里西連忙走過去,張開嘴巴才發出第一個音節,一個震天的吼聲立刻把他的聲音蓋了過去,樹林裡走出一隻龐大的棕熊,眼裡血紅的都是敵意。
渾身漆黑的人影回頭看向棕熊,兩手空空毫無反應的默默站著,像是眼前沒有任何威脅的模樣,弗雷特里西都忍不住為他著急了。
趕著出門的弗雷特里西沒能添上衣物,武器當然也沒帶,在這危急的時刻,除了就地取材也沒別的辦法。
弗雷特里西七手八腳的攀上樹幹,用力的扳了兩根樹枝跳下來,朝空氣試揮幾次,稍稍習慣了手裡的重量之後,擺出了戰鬥的架式。
而此時,發現目標的棕熊已全速奔跑的衝了過來。
平時的實戰可沒白練,弗雷特里西一面計算著棕熊行進的速度,一面向樹木靠近,眼睛直直盯著兩者之間的距離,一等棕熊衝進一公尺的範圍,倏地往旁側滾,來不及停住速度的棕熊便一頭撞上樹幹,發出吃痛的吼聲。
不敢鬆懈的弗雷特里西,從翻滾的動作轉回站姿,立刻繞至棕熊側邊,熟練的雙刀技碰碰碰的連續劈斬在棕熊的身軀上。
一擊下去,弗雷特里西立刻感到不妙。
樹枝無法發揮攻擊該有的力量,啪地一聲,棕熊還沒受傷,樹枝便先應聲而斷,昏頭的棕熊更是氣得一掌拍了過來!
這掌來得又急又快,弗雷特里西不及閃躲,只能反射地的將『武器』護在胸前,承接力道的樹枝在空中斷裂成數段,剩餘的衝擊力仍是足以把人刮飛。
被擊中胸口的弗雷特里西再度摔進雪堆裡,渾身上下都痛,腦袋昏了幾秒,等到搖搖晃晃的站起,棕熊的陰影已覆蓋在頭頂,正準備往自己壓下來。
糟了!
弗雷特里西試圖逃走,卻趕不上影子籠罩的速度,眼見就要被棕熊壓扁,一直在看戲的人影終於有了動作,眨眼的時間已擋在自己身前,單手手掌舉起,輕鬆的便將體型龐大的棕熊托在半空中。
維持著支撐的動作,人影空出的手握緊,穩穩的一記直拳伴隨著衝刺揮出,打得棕熊往後連翻了好幾圈。
弗雷特里西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黑衣人恐怖的力量展現,一下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多管閒事了,早先那些泰然自若的模樣,原來完全是因為他根本就可以應付嘛!
黑衣人收回出拳的手,在空中張開手指,藍色的光芒沿著他的手掌往上伸長,畫出刀的輪廓,當光芒最後消失於刀尖,漆黑的雙刀已握在他手上。
「去戰鬥吧。」黑衣人發出了低沉的聲音,把刀拋給了弗雷特里西。
接住了雙刀,弗雷特里西覺得莫名其妙,對方明明可以自己打,幹什麼把事情拋給初次見面的人啊?
「你既然…」弗雷特里西皺眉,立刻就要把刀還回去。
然而就在此時,耐打的棕熊不知道什麼時候以爬了起來,凶暴的直直往兩人衝過來。
迫於無奈之下,弗雷特里西只得咬牙忍著身上的痛,反手握著不屬於自己的雙刀,箭步向前,刀刃往前劃出十字,雙刀在半空中畫了半圈,第二刀接著落下,重複重擊棕熊的頭與前腳。
早先的攻擊早已讓棕熊暈頭轉向,再吃上這麼一記,棕熊終於支撐不了的暈了過去,龐大的身軀倒在雪地上,看來一時三刻不會醒了。
弗雷特里西呼了口氣,做了一個收式,馬上又要把武器歸還「你惹來的麻煩解決了,雙刀還你。」
「你挺有資質,我很欣賞,雙刀就當作是賠償你逃走的那匹馬吧。」黑衣人點點頭露出微笑,完全沒打算伸手去接,更沒打算聽他說話,反而從口袋裡拿出了和拇指差不多大的小瓶子「這東西喝下去可以快速治好你的傷,你自己斟酌該不該用。」
弗雷特里西狐疑的看著他手裡的瓶子,他完全不懂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至於對方都說武器是賠償馬的禮物,他就大方地收下了。
黑衣人看弗雷特里西沒有要接的意思,聳聳肩,把瓶子放在雪地上,瓶子裡焰紅的液體在雪上看得更加鮮豔起來。
「我就放在這裡,你不要是你的損失。至於你想問的事情,從這裡往西南方走約莫一公里有一間雜貨店,你就去問問那兒的人,順便添件衣服吧。」
「你怎麼…啊!」弗雷特里西剛要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需要,這才猛然想起他冷得發抖又丟失馬匹的慌亂樣子都被看在眼裡,尷尬的刷紅了臉。
「呵,早點茁壯變強大吧。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黑衣人說完一躍而起,腳在樹幹上一踏,飛上樹枝,用非常人的速度在林間跳躍的移動,沒個幾秒便已消失在視線中,那個速度絕對足以避免和棕熊戰鬥的麻煩,讓弗雷特里西對他又添上幾分懷疑。
「他到底是什麼人啊?…這東西真的可以喝嗎?」渾身仍透著兩次摔傷帶來的疼痛,弗雷特里西喃喃的說著,撿起雪地上謎樣的藥水對著天空,半透明的紅色液體妖異的閃著透來的光,在這極需體力的時刻,無疑深具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