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棹鬥了這一會兒,見對方愈加不支,本道得勝在即,只待刺往對方眉心的這一招收回,那神妙兵器便可到手。方自心喜,突覺一股強勁絞力猛向腹上襲到,知道此招若然挨得實了,多半要肚破腸流,電光火石之間,身子一旋,遊閃開去。
雲水凝得了這一隙活命之機,水龍劍連劈狠斬,身子在急流中飛速漂退。方轉過身探視前路,見前面是道斜坡,如此疾勢之下,只十幾刹的工夫便會撞上,忙將水龍劍下劈,借了反激水流往上游去,幸好這坡面並不甚陡,水流直將他推了上岸。
此刻他自身真力與體力俱都損耗頗巨,方才臨危所悟那一招因是有發無收的招數,不能用在“多變式”上,況且沈棹也已有了防備,再鬥下去,亦絕無勝算,忙自奮力爬上坡去,看看是否有甚藏處。一望之下,不禁大感心涼,只見自己立處是個小渚,未發水前應是一座小土山,西北上高山矗立,正是維龍大山,原來這時已在山外,北邊有條水流與自己潛遊出山的水流匯成一條大河,沖過腳下土山,向東南上流去。
眼見大河兩岸都是密林,或可隱伏,只是兩座林地俱在遠處,那沈棹決不會等自己逃入了去還截不下自己,心內正自急思脫身之法,忽聽耳邊有人低聲作歌道:“夕照冰河,踏水定波。無鉤獨釣,維繫素魚。”這聲音蒼老中正,雖柔和卻又透出剛勁,當此危難之際聽來,本已愈加慌亂的心頭,竟然平穩了許多。他早見了前面河水南岸一個老翁手握一根竹竿靜坐垂釣,只是身在難中,一時未甚理會,也未思想此河因雨新成,與澗水無有通處,內中怎會有魚?又怎會有人無故在此垂釣?
此時聽了耳邊歌聲,分明是那垂釣老翁所發,但他釣處與自己立處,少說也有三數十丈的遠近,歌聲發出便似本人就在身邊,這等功夫,卻是從未聽過。聚了目光望去,見他竿上釣線豎在湍急河水之中竟不隨流而動,便如下面縛著什麼極重之物一般,那釣竿卻並無吃力之狀,心知那釣線上若是注了真力當可現出這般情狀,但若當真能以真力催動如這釣線般既輕且細的物事,除非修為臻入化境而不可得。修為臻入化境者,能以輕作重,以快作緩,正是飛花摘葉,皆可化為利器,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突聽水浪飛響,那沈棹躍上岸來,眼光迅疾向四圍一掃,便著落在那垂釣老翁身上,見了他手中釣線情狀,面上亦現出驚異神色。雲水凝見這沈棹一上岸即尋那垂釣老翁的所在,知他在水下必也聽到歌聲,想起短歌後兩句所唱之詞,心內尋思:“既無鉤卻為何要獨釣?那自只是為了素魚。那素魚說的卻又是什麼?不管是什麼,這老丈定然是個前輩高人,說不定我或可有救!”
沈棹似乎瞧出了雲水凝要去到那垂釣老翁近前求救的心思,一個急縱身撲到雲水凝身前,手中單頭峨眉刺忽長忽短,努力快攻。雲水凝手腕急抖,才施出兩個水下臨危所悟的劍花絞力,便再無隙使出進手招式,只能極力閃躍躲避,心知沈棹如此賣力,定是忌憚那垂釣老者,恐他橫加干預,自己應該快向那邊逃去才是。
沈棹身為奉劍山莊冰擴院院主,修為之高,已可列為江湖中的一流好手,自是個識貨的行家,方才還在水下之時,忽聽耳邊有人低聲作歌已是驚奇,上了岸後一見那垂釣老翁便看出不是易與,心想他若也來搶劍,自己是否其敵殊是難說,是以現下全力施為,只欲立時奪劍而去。猛地看見對方心口要害露出空門,單頭峨眉刺驀地伸長,斜刺過去。
雲水凝也知自己心口處閃避間隙太大,知道要糟,情急之下,只能顧得一刻是一刻,手中水龍劍使力劈下,正中單頭峨眉刺刺體前段,只覺一股巨大陰冷之力反撞回來,水龍劍被震得上揚,自己亦被帶得斜跌開去,同時感到一股寒流走遍全身,不由得機伶伶打個寒噤,如此卻躲過了一時之厄。
這時又聽那垂釣老翁的聲音響自耳邊:“嗯,能使動縛河網的陰絕之力,這份修為不錯。”
此話為雲水凝聽在耳中,頗感莫名其妙,聽在沈棹的耳中,他卻是心中一震,尋思道:“我這件兵器的秘密在外人之前從未顯露過,他怎會知道了?這老頭兒究竟什麼來歷?看來不能再有拖延!”腳下一點,身子向前縱到,雙手把住單頭峨眉刺兩端一推一分,只見一張大網直兜著雲水凝頭頂罩下。
雲水凝腳步仍未站穩,見這沈棹陡然間抖了一張大網出來向自己罩到,任是如何也躲不過的了,那網方一觸到自己身上便即收緊,隨即只感寒氣襲體,直似墮入了百丈冰窟之中。沈棹微一冷笑,左掌倏出,拍向雲水凝頂門。
雲水凝雖全身冰冷,神智卻未昏亂,眼看沈棹的一只左掌便要在自己頂門擊實,忽覺一陣微風飄至,沈棹的左掌竟硬生生地頓住,與自己頂門不過數分之距,眼光瞥處,卻見那垂釣老翁立在沈棹身側,右手握著釣竿,左手輕輕搭在沈棹右手腕上。
沈棹的聲音微微發顫,道:“你……你如何過來的?”要知他沈棹的修為已可於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中正著排名,但說什麼也不相信有人能夠霎時之間走過三數十丈之遠,且中間隔了一條大河,來到近處也只是帶起了一陣微風。
ns216.73.216.12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