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木蘭 - 第三章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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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晴空，秋氣飄然，舒適微涼，晴光灑落，石地上的小水灘似明鏡折射出銘黃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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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將至，逼近深秋，食舖攤上處處聞得到白蘿蔔湯的香味，風塵僕僕的旅人，聞香停留，坐在攤前的桌椅上，叫ㄧ盤肉包、一碗蘿蔔湯，暖胃又暖心。

鴻雁街上人聲不斷，各地遊人來來往往，馬蹄聲踏踏，熱熱鬧鬧，各式小店玲瑯滿目，令人流連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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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藍月石？這透亮的光澤可是極品，客倌打算售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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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滿堂』的掌櫃正垂涎著桌上兩顆晶瑩透亮的藍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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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要賣，只是想問問老闆這能做成首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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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蒼藍長袍，腰間繫著精白的腰帶，身量瘦高，木蘭的姿態宛如清新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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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滿堂』是鴻雁街上唯一一間首飾舖，非最頂級，但品項豐富、師父的手藝精巧細緻，各式玉簪、耳墜、玉鐲都很適合當作禮物送給家中的小娘子或是心上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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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要送給小娘子的？做成玉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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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兩日就要趕路了，簡單做成掛在脖子上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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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想著爹爹送的藍月石一直放在腰包裡難免行動不太方便，喀啦喀啦碰撞的聲響，如果不幸有人跟蹤，很可能聲音就能出賣他們的位置。之後策馬趕路，萬一藍月石不慎從包裡掉出，她也心疼。

便想著加工成隨身配戴的佩飾，貼近身邊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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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做成腰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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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啊⋯連個影都沒有，先備著，說不定將來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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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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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熟悉的腳步聲，一回頭，木蘭蒼藍的身影如此明媚地映入眼間，謝玹亮動人的桃花眼裡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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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在說什麼呢？這麼多人捧場？」

從巷尾走回街頭的客悅來，木蘭的圓滑如玉的額頭，有幾顆晶亮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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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午時，客悅來賓客滿座，一樓台上的說書先生繪聲繪影，正講的口沫橫飛，激動處還用驚堂醒木拍的啪啪作響，台下四周傳來勾人食慾的菜餚香氣，引得人飢腸轆轆，此起彼落的動筷聲，各處坐席上的賓客開始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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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代父從軍。」

謝玹亮大手指了指左側的木頭長椅示意先坐下

「這故事還能配飯吃？不都聽得會背了？能配飯吃出什麼花嗎？」

粉臀ㄧ坐，木蘭靈動的俏眼微瞠，語裡行間夾著棍棒，很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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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吃飯有個熱鬧感吧，妳看似不太喜歡？」

謝玹亮提起食桌上的瓷壺，咕咚咕咚地在瓷白的水杯裡倒滿了水，推移到了木蘭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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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一飲而盡，手臂順勢蹭掉了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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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名字吧？那一年爹帶著身懷六甲的娘到一處瓦舍聽戲，説得也是『木蘭代父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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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溫潤的眉輕揚，好奇心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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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說，那時正説到木蘭單槍匹馬，血戰匈奴，驚險萬分，驚堂醒木一拍，拍的把我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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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輕啜一口的白水瞬間噎住喉嚨，謝玹亮止住了差點要噴出的水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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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捂著肚子發作，劇痛了起來，要生了～」木蘭抓起小碟裡的花生往嘴裡丟，櫻紅的唇一張一合，嚼得很香，意外冷靜地彷彿不是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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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説，他慌得不知所措，差點沒暈倒在瓦舍裡，娘痛的走不動，爹爹抱著娘，著急想叫馬車回家，結果我性子太急根本等不及爹爹帶娘回家，娘直接在瓦舍裡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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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呢？」簡直不可思議的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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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舍老闆心善，借了一間廂房給爹爹，現場的觀眾還有是產婆的直接衝上前來幫忙，我很體貼，沒讓娘疼太久就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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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貼還會在瓦舍趕著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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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的吐槽。

謝玹亮掏出懷中繡著青竹的手帕，攤開抹過唇邊的水漬，而後折回正正的四方形塞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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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爹爹很像走火入魔，名字取了還不夠，每年將近生辰都帶我去那瓦舍聽一次『木蘭代父從軍』，說要我感念娘的辛勞，還有謝謝當初瓦舍人們的善心。」木蘭無奈的聳了聳肩「你現在給我一張一白紙，倒著寫這故事都寫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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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上菜啦，小心啊。」一碗熱湯、兩碗白飯、三碗熱菜，接二連三的上了桌，熱氣蒸騰，每道菜餚的香氣都變成一只勾人的手，挑逗著木蘭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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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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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如清水的聲音，提出了最動人的邀請。眼前的少女盯著色味俱全的菜餚，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拿筷的玉手在菜盤上方猶豫不定的盤旋，謝玹亮忍不住地在心中暗笑，對食物單純不隱藏的熱切，著實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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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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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説到結尾，周圍的賓客嘖嘖稱讚，掌聲四起，客棧一樓的氣氛極為歡樂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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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台下用餐的兩人，一人箸如雨下，狼吞虎嚥，吃的津津有味；一人不疾不徐，細嚼慢嚥，吃的緩慢斯文。

一火一溫自然交融，此時無聲勝有聲，一股自然和諧的氣場包圍著彼此，喧鬧之氣被隔絕開來，兩人沈浸這短暫的溫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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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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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們腰上佩戴著長劍，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重重地踏在鴻雁街的石地上，巨大的走步聲，令周邊的遊人、褚縣居民側目。街口傳來一陣陣騷動，一位身穿黑衣的官兵正街口的告示上張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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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諭：罪臣謝思齊，私販官鹽，牟取暴利，罪證確鑿。褫奪右丞相之職，官爵俸祿接收為國有，己於京川午門處斬，其子孫連坐處置，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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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大直白的罪狀，赤裸裸的攤在褚縣人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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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謝思齊官商勾結，賺取暴利？」

「右丞相不是清廉的好官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早就貪污，假裝清明而已」

「看起來是私運鹽貨被抓？」

「哪家商行敢這麼大膽跟右丞相一起啊？這可是官家專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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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在周邊的遊人、褚縣人民，對著黏在上頭的文書指指點點，一人一語討論的極為熱烈，騷動持續著，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官兵一聲喝令，才讓人群散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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ㄧ夕之間，謝家不復存在。

「謝玹亮」的名字，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公諸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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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被斬首』的消息像野火燎原般的燃燒、傳遞到街頭巷尾；更傳回了木蘭、還有謝玹亮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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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繞在兩人身邊溫馨、自在的氣氛瞬間破裂，木蘭蔌地抬頭望向謝玹亮，俊逸清朗的面容眉頭緊鎖，雙眼緊閉顫抖，似在忍受極大的震撼還有痛苦，手上的筷子放到眼前的空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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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

平淡毫無情緒起伏的三個字，謝玹亮起身，頭也不回地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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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不在和煦，那片烏鴉鴉、沈甸甸的低氣壓，籠罩在高瘦沈重背影中，讓木蘭無法忽視，一眼望去人已走上客悅來的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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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篁間裡靜謐的可怕，天色已暗，客間裡卻沒有任何燈火，黑漆漆的像是一個會吞噬生命的漩渦，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謝玹亮動也不動地坐在木椅上發呆，一絲垂落的細髮狼狽地掛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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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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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簧間的木門沒鎖，木蘭輕推就開了，那道寂寥失神的身影直定定的坐在黑矇矇的房間裡，失神落魄地讓人內心揪緊微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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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拿起火折，掀起火折筒的蓋子，想點燃室內的火燈，驅散那吞噬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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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眸光看見少女手中的橘紅光苗，漸漸聚焦清晰，暖光渲染，趕跑盤踞在房內的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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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祖父交給我一本帳本、二封信去找妳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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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室內的火光讓木蘭看清他狼狽的輪廓，眼下的陰影讓他看起來疲憊萬分，桃花的眼眸不再深邃明亮，而是毫無生氣，如同沒有波動的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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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說左相在針對他、探查他是因爲這本他花了多年心力搜查而來的帳冊是左相違法亂紀的證據，為了確保證據的安全，托我一定要秘密謹慎的帶到雲霞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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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細翻帳冊，當作祖父的祕事、囑咐，未曾探究⋯竟不知這本帳冊卻是奪人性命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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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親人的哀傷，勒得他無法呼吸，心如絞痛！冷靜自持的面具碎得一塌糊塗，十七歲的他太弱小了，弱小到祖父選擇犧牲，也不願讓他在此刻與謝家共擔風雨。

祖父要他逃，逃離是非，青山還在，不怕沒有起復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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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份絕望的孤寂要他如何承受？

自詡聰明絕頂，根本一無是處，只能看著至親殞命，連送祖父最後一眼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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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亮靠在椅把上的手死死握緊，指甲沒入手心的痛感，像在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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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不可能販售私鹽，那是莫須有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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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了一陣，突然「呼——」一聲，木蘭將室內的火光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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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模糊了兩個人的身影，什麼都看不見卻什麼都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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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熄燈後，緩緩地走到謝玹亮的面前，一陣專屬少女木槿的幽香近在咫尺，沒有刻意壓低的嗓音，清亮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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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我很愛面子，每當傷心、難過的時後，總會熄燈後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默默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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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別人就看不到我的脆弱，我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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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亮一頓，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一股溫暖的熱流滑過寒冷墜入冰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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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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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的星眸，瞬間泛紅，這份溫暖的關心，讓他感動不已，一股動情的悸動敲在心尖上，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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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陪我ㄧ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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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傳來謝玹亮虛弱無力的恰似撒嬌的請求，讓木蘭莫名的心疼，某種強烈的保護慾望熊熊燃起。

原本就低醇如泉好聽的嗓音更讓人難以抗拒，木蘭即使是江湖兒女也知道，一直在男子的房間待著其實不太妥當，但眼下又很擔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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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玉眉皺了皺，彷彿在內心有一番撕拉糾結，最終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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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先說好⋯這邊是界線喔！不可以越界！畢⋯畢竟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坐在椅子上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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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回答的坑坑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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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雖然漆黑，但雙眼習慣黑暗之後，謝玹亮仍然能看到少女的手指在兩椅之間的小桌上劃了一條看不見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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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亮輕輕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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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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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無邊的黑夜，有她在就有一絲

人氣，一絲暖意，今夜的他就像快溺斃而亡的人，他想抓住那塊浮木。

偶爾任性一回吧！好在她現在是個「男人」，光明正大留在友人的房間也沒什麼不妥當的。

他此生第一次最大膽的要求就獻給了她，現在滿足這樣的距離，會有不滿足的那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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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到雲霞寺之後，他們倆就會分道揚鑣了吧⋯⋯

可能也沒有那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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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一下，去房裡拿個東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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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火急火燎的離開。

再次回來的時候，一陣羊肉的香氣擴散開來，一個油紙袋放在桌上，上邊還有少許油漬透過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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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熱吃，是羊肉包子，我去點燈。」

謝玹亮拿起油紙袋湊近鼻子上聞了聞，好香！一口咬下去羊肉餡的肉汁輕溢出來，滿口都是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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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吧！今天中午逛街的時候就聞到了，可香了！好在這時間他還有賣，不然我可能會懊惱的離開褚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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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真好吃。」餓了許久的謝玹亮，早已把羊肉包子吃光，簡單的包子、誠摯的關心，比任何世間的美食都要讓人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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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橘色火光下少女燦燦的笑容，像珍珠一般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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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亮看著她笑儼如花，漸漸的心恢復了正常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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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會出發去雲霞寺吧？」

謝玹亮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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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速、飛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用多久就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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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三個人⋯可能是左相派出的囉嘍，但這麼不經事感覺不像左相會派出的人。」

謝玹亮沉思著，左丞相在朝堂行事狠戾，老奸巨猾，是皇帝還是草寇時的心腹，為了剷除異己可以不擇手段；也因為如此，皇帝為了平衡勢力，才破格提拔了沒什麼背景，卻直言敢諫，行事溫和仁厚的祖父當右丞相。

左丞相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用這樣上不了檯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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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想急於立功才派出來的？」木蘭認真的回答，接著提出疑問「而且你的面貌特徵為什麼他們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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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謝家有內賊，內賊不清楚我的去向，急忙提供我的畫像給暗處的人。也許透過描述，容貌沒有百分百的復原，所以昨天我們才能輕易的糊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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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謎霧濃的散不開，還有太多未知的危機沒辦法預測，也許還有其他的勢力介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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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明天還是盡早離開比較妥當，外貌改變一下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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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謝玹亮的容貌太引人注目了，一雙桃花流轉的眼眸下，那顆淺褐色的痣就足以讓小女子看得春心亂顫，如果是畫像被洩漏出去，那麼明顯的特徵不可能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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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如今非常的慶幸，因為祖父與左相的水火不容，謝玹亮沒有機會與左相派的人接觸，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變化身分一下才能避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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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買把刀⋯之前為了低調，我的柳葉刀沒有帶出來。為了之後的安全著想，可能要再想個適合帶武器的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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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有點懊悔，當初沒有堅持把柳葉刀帶來，那把是她的愛刀，從10歲就跟著她。

如今要在短時間找到一把襯手的武器實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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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丹山的江湖大會，在大雪的那幾日。或許用同門師兄妹參加江湖大會的名義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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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丹山號稱天下武林第一山，山勢高聳，其陡峭蜿蜒聞名。

傳説一百年前，有位武林高人用輕功不花一日就登於山頂，望一片雲海繚繞，好似仙境，白鶴翩飛，靈氣萬丈，並於此創建了門派『鶴仙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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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頂參加江湖大會前就需耗費多日，有些山路蜿蜒窄曲，馬車無法行走，大多數要靠步行；而『鶴仙鳴』的大門前更有一道百階的石梯，連比試的時間都在寒冷的冬天，處處考驗著學武之人的耐性與體力。

如此『刻薄』卻依然有眾多武林中人趨之若鶩，只為武魁。因為一旦獲得武魁頭銜，在江湖的身價即刻大漲，接江湖懸賞令的酬金提高，更能參加許多名門舉辦的酒席，有的甚至還能當入門弟子。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wM0rv4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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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成你的師妹⋯⋯這樣我們帶刀騎馬就不會引人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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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子沒有摸刀，這付文鄒鄒的模樣快把木蘭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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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身衣物也不適合師兄妹的身份，要再準備個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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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難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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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昨日已經將鴻雁街摸了個透徹，每種店面好似有默契一樣不會重複，除了食店外，其他的都是一種一間。輕便的武服在一般的衣服行裡就有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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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厚薄適中的唇，揚起了微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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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芯的火光已燒到盡頭，那快熄滅的燈火虛渺的晃動，晃得木蘭的眼皮沈沈，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呵欠，好睏。深層的疲憊一湧而現，無法控制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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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無比，平穩的呼吸聲悄然響起。

一回頭原來少女已趴在桌上，墜入夢中，額上落下的頑皮髮絲，搔得木蘭的鼻子癢癢的，無意識地動了動鼻。

謝玹亮忍不住地用手指播開那ㄧ縷青絲，深邃的眼瞳望著熟睡得少女，眼神順著少女臉龐的輪廓細細描繪著，稚嫩卻有獨特的清麗，如同她的名字木蘭，純潔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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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亮拿了那件烏色披風，輕蓋在木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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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夢，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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