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

「嘩！下雪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3NsV7gNu

「什麼？嘩！真的是耶！」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U2OyWyX5

「寶貝！快看看！」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VP2K09C3

「對啊，所以不就說了要先…等等……是我眼花了嗎？香港竟然下雪了！待會再給你回電話！」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XYeAYuH9

今天是2011年12月24日，平安夜，哂與蔽月約會的一日，也是頭一次。現在的時間是傍晚5時25分，哂正站在尖東海旁的一柱街燈下等着蔽月，忽然他感到頭頂有點涼涼的感覺，起初他都不以為意，直至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頓然變得像是給凝結了一樣，又聽到旁人紛紛說出上述差不多的話語，他才抬起頭、望向天。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V6pkcxub

「真的下雪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B82hozYj

紛飛的小雪粒在金黃色街燈的照耀下更加明顯，卻絲毫沒有褪去一絲神秘感。無數的白點落得靜謐無聲，不像雨點一樣，但觸感卻是無比接近。對於矗立在亞熱帶的香港，即便是「臘月」飛霜（十二月）也確實離奇，更何況降雪的不只有山頂或九龍，而是全港。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FdEvov3v

「一直到『冬至』才終於下雪了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NvOBr9o1

「嘩！你何時開始站在我身旁的！」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z6tEMZTT

「終於發現了嗎？不多，也才十多秒而已～」

「很美對吧？」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xBLq1SIO

：你也很美。 —— 哂心想。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O0KzbQKJ

今天的蔽月看起來特別美麗攝人。微曲的中長髮上夾着兩個橘色的髮夾，恬淡的裸妝又與她的年齡十分匹配，穿在最外頭的那件嫰黃色羊毛開襟衫可謂別有用心，既能保暖、又能帶出整體顏色輕盈的主題。今天的蔽月就像是雨後春筍、漆黑的光、凜冽一簇燄，只要哂跟她走在一起，花也香、風也香、雪不再凍、海只管繾綣。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PgBLEv4p

「對啊。」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JBfvDYgc

「就不稱讚一下我今天的外表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lVakMoIo

「有什麼好稱讚的。」

「你每天都這樣美不是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hEAJLrQd

「哦～弟弟的嘴開始要變得油嘴滑舌了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I1tmvl3J

聽到後哂的面都紅了，明明是他在作挑逗的行為，落得尷尬的卻是他，在此以後他便向自己許下不再跟蔽月亂說話的承諾。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xXOlqEf5

「不要生氣啦～我們去吃大餐吧！」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NxS9qM8x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H1VKjks8

「啊～真飽呢～」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3rA8OPFA3

「還好沒有叫那個什麼聖誕情侶餐對吧。」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CSBSQMKc

「話又不是這樣說啊，那個餐不僅多了兩份前菜和甜品，價錢還要便宜些少呢，女生裝甜品的是另一個胃啊～」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o5aCpOE5

「我們又不是情侶。」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QcMbKaqa

哂跟蔽月剛在一間西餐廳吃完晚飯，現在正沿着海濱長廊踱步聊天。縱然街上都站滿了行人，他們之間仍靦腆地隔住一個身位，天空仍在下住雪。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45qRyhb5h

「你有看過雪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SwWjfhGk

「有啊，以前在伯明翰時曾經看過，但也不多。」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NIBzbEZA

「也是很美對吧？」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o7mTwlmI

「才沒有呢～下雪根本就沒有這麼美或浪漫～麻煩的卻是很多，下雪時我還時常會滑倒呢。倒是香港的夏季更加漂亮…」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fPoR8sD3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一幻想起你滑倒的情景就會覺得好搞笑！哈哈哈哈！」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cb2a5aHc

「你這幸災樂禍的小鬼。」

「你知道嗎？雪景浪漫與否也是要看看是跟誰在一起看哦。」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1d9gqTnx

「那麼…」

「那麼跟我一起看…」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iQwotNku

「浪漫。也很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anfBH14m

哂的心境早就捲起了三千尺波瀾，但在吸取了上回的「教訓」後，他經已學會如何不再面紅、不再心跳冒汗。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IbVKUylV

「我……」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tU3xWYxj

「不要繼續說……我們就先保持住這種距離吧。雖然不是很確定你的擔憂，但我依舊會尊重着這的。」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g0lWl2F0

十日前，在蔽月問出「是因為喜歡上我了嗎？」的這句話後，哂的回答是沒有回答。在暖氣機獨自發出聲音將近十秒後，蔽月便說出了「在開玩笑啦。」這句話打破沉默。哂很靦腆，蔽月在說謊。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5Zjaay3p

「看！對面大廈的燈飾很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rzqlhxQ6

「真有趣，你會特別留意那些香港人都看慣了的景色。」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ErbbpoI2

「那麼真的很美嘛！」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G1Wgmx4Q

「……」

「今天的你也很美，說真的。」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J1PhsiCl

哂才許下不到兩小時的承諾就要破裂了，但這是他的本能驅使的，他也沒有因衝口而出而感到後悔。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INThVfes

「謝謝你今天有來陪我。」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ZFivOlIz

「我才是。」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kP6H4553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qFYWI4gC

在那天之後，哂跟蔽月相見面的日子便越來越少，雖說他們會見到對方的日子本來就不多，而且多數在學校，然而蔽月上學的日子也同樣地越趨減少。從往常的一星期兩三天，漸漸減至一天，從一星期一天，減至半個月一天，最終變成整個月都沒有上學。哂不曾向蔽月提問箇中原因，反而偷偷地向班主任主動了解，他所得到的答案也始終只有「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搬回英國長居吧。」。直至日月失約的一個多月後，哂四年一會的生日前兩分鐘，日月終都再次相會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Y1WBgh8q

2012年2月28日

星期二

下午11時58分

這是個風吹雪花的一日；

這也是月色失格的一日。

日與月，遞嬗將近，仍舊相會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NZMsvtwJ

「哈！哈！找得我這麼急幹麼？」

從遠處跑來的哂已然累得疲乏不堪，他用力呼了兩口氣後便向眼前的蔽月問出了烙印般的一句。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sw2ksDFX

「先在心裏數起六十秒。」

他倆相約在一座橋底下碰面，長橋通往的是一片看似無垠的大海，沒人知道海的盡頭是哪兒。沿途有燈塔嗎？路上會孤單嗎？彼端是充滿希冀抑或海妖？至少的是，他們都都不知道。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tvZ5o5DT

「哈？為什麼？」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SuWUU8dN

「就先向着這恬靜的汪洋耐心數數吧。」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qCpAZl8Q

「嗯……好。」

「五十九、六十，數好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iRrUOpiu

「還未到……四、三、二、一，生日快樂！」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9IFGcs1nv

「唔…謝謝。」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ZURKFjb4

「哈？你不開心嗎？我肯定是今年頭一個誠心向你送上生日祝福的人呀！」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g9ACQVpO

「沒…沒有……只是…你約我出來不只有親口向我說聲生日快樂吧？還有你從哪取得我家的電話號碼的？」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7Yx3mUrs

「你從沒主動給過我，所以我便私下問老師拿走了～」

「而且……因為我要走了。」

前兩秒仍在嬉皮笑臉的蔽月忽然好似變了個人一樣，並說出了哂一直心知肚明，卻也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ntfNZf87

「多久才會回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YQFdb0RZ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一年、有可能是五年、有可能是十年、也有可能是一去不返……」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DyhpozoD

「就不能不回去嗎？為什麼留在這一會兒又要走？而且走得那麼突然？」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Kyz1Drpk

「也不突然了…我本來今次回港就不會待那麼久，回來也只是因為爸爸工作的公司近來打算上市，要調配其中的一兩個華人來作市場調查，恰好我在那邊又沒有任何親屬，所以他們不放心才把我也一併帶過來。現在他的任務完成了，我在這個都市的生活也要終止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GV0JLEmO

蔽月迴避了哂的視線，把目光放在了那遙遠的水平線上，並將左手握緊垂下的右手手腕。哂想要說出「留下來，我養你。」這樣的話，但他深知這是天方夜譚，所以便吞回肚中。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1loUaEEC

「甚麼時候走？」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KVKlRwjT

「明天早上八點正，扣除去機場的時間，還剩下五個小時零三十八分鐘。」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mOZBzg8y

「這剩下的五個小時零三十八分鐘我要跟你一起渡過。我要你用餘生記得，我們不僅當過五個多月的好朋友，還當過五個小時零三十八分鐘的情侶。」

「蔽月，我愛你。」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ijJyGhBQ

哂終於說出了這充滿決心的一句話。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LT57oh6T

雪隨着夜色下得越來越大，飄散的雪花降至漆黑的海面上，又隨即融化，成為海的一部分。人們他朝醒來，雪停了，他們並不會察覺水位上升了兩分，那意味着雪花不曾存在過嗎？二百年後，融雪依舊在弱水三千間浮沉。儘管無人知曉，浪濤與青苔亦可做證，它們曾經來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YvaCKhp4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4s2aUYno

「睡了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e9tz0XvD

「唔，沒有。」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AEEO6mHX

「還有三十分鐘你就要走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kAHKLn8e

「是三十…一分鐘。」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aalZE1BW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十四分，雪停了，卻轉為一團濃霧籠罩着這座孤島，他們正坐在一塊大石上依偎住彼此。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f5qtrFvs

「早點走吧，看起來快要下雨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N09jFUVa9

「不要，一分鐘也不能少。」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2WLGWv3F

「真拿你沒辦法。」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02I1eHxh

「啊！差點忘了送你禮物。」

「拿去。」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VVN9OCt8

「學校的毛衣？不是借人了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m8Yowdel

「騙你而已，當時不想借你罷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zKIKYpSE

「斗膽騙我？看我怎麼瘙癢瘙死你！」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cFsUUX0w

「啊！不要！」

「這是備用的那件啦，加上你穿過的那件，就當是我們之間互相抵押的物件吧。未來要靠這來贖回你的女友哦。」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FR6RTboO

「那不就要叫我到時候的女友來贖回你了嗎？想想都覺得尷尬…」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PJym1GM2

「你就儘管試試！」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L3p8ppYh

「痛！不要打那麼大力嘛！說說笑而已！其實我也有禮物送你啦！」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CbHrmaLs

「吓？又不是我生日，幹麼破費送我禮物？」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DBDieRSH

「這又用不到錢。拎去，給你的。」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sl6qPZLc

「吓？工作紙？你的禮物比我的還要免費呢……」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uE5YZkId

「背面啊。」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1mWF9I8WC

「『霜降』？你不是沒有寫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75hblYG4

「騙騙你而已～」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mtLHQguD

「你這小鬼…」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mJ7pGLO9

「不要叫我小鬼啊，這兩個多月是我們難得同齡的時間～」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0qB47Q6A

「文采真好呢，未來要當作家嗎？」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79PA0FSb

「未來再算吧～距離畢業還有那麼長的時間～」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IVAVULu9

「別忘了，我要當你第一本書的第一個讀者哦。」

「來勾勾小指，這就約定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4oZBu8jG

「嗯。」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wHd3EO73

經過這五個小時零三十八分鐘後，哂與蔽月的情侶關係便在後者坐上計程車後正式告吹。他們之間有個秘密承諾，就是不要給固有標籤捆綁着大家的成長，這是由哂首先提出的，怕的是蔽月會在遠方的英國感到自責和難過，畢竟這段感情只有他們能夠體會，更不受限或拘泥於字眼及稱呼上。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總有一天會贖回彼此的身份。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pPiDQHEa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FnULL7ag

2015年12月24日星期四 ——— 現在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JNw3Rl5w

「日向！先不要寫住嘛！今天難得是平安夜，我們一起出去走個逛吧！正所謂『長命債，長命還。』嘛，這麼多功課又怎會能在一天內完成呢……」

「哦，在寫些什麼？誰死了？」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feZZuhdr

「這雪下了多久？」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xDPdQX2x

「嗯…從八月尾一直下到現在吧，這幾年香港的天氣還真是異常呢，夏天都失去了蹤影。」

「幹麼這樣問？」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iN3PeNRE

「沒有…看着這漫天的雪，讓我想起了一些事……」

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A7vDt26e

：那一年的夏天煚焰妄為四射，人們揮灑着名叫青春的汗水，日與月依然清晰可見，沒有人會相信在數個月後大雪將會覆蓋這座孤城，從而把世界帶回陰鬱。現在的我穿上了你的毛衣，憑弔那個遙遠的夏……

ns3.136.37.101da2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