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魂香 - 戀狐

　　春日風光好，山上開滿遍野的桃花，林中有著鳥禽輕鳴，遠遠地，還看到兩隻狐狸戲耍。

　　陳鴻之剛從郊外踏青而回，折了幾枝桃枝在手，枝上的花苞半是盛開半是羞閉，青翠的新葉上，還沾著春雨露珠，想想這離徐謹那不遠，就帶著桃花來送他欣賞，上次多虧他照顧，不然大過年的，找大夫看病還真難呢～

　　推了推門，正見徐謹在前院整理，看見陳鴻之，笑道：「鴻之真是好興致，怎麼帶了桃花來？」

　　「今日春遊踏青，順手折了幾枝，想想離你這也不遠，就順道過來拜訪了。」

　　徐謹先尋了水瓶，將桃花安插好，擺放桌椅，準備了茶水糕點香盒，招呼著陳鴻之在庭中坐下。

　　「春日喝茶賞花，實是樂事一樁。」陳鴻之就著熱茶，拿了幾塊糕點，向徐謹說道。

　　徐謹微笑，執起茶壺，又往杯中倒去，隨口問道：「鴻之今日可有見到什麼趣事？」

　　「趣事沒有，倒是看到兩隻狐狸在林中奔跑戲鬧，覺得甚為可愛。」

　　「那我就為你講些族中趣事好了，正是跟狐狸有關。」徐謹拿起香盒，輕撚檀香，剔下乳香沒藥安息香及藥草，想想還要放些什麼，桃花的香氣剛好襲來，就襯著春風桃花薰香，也是雅事一件。

　　香氣讓春風捲了開來，襯著桃花的香氣，那迷離心神的氣息，一絲冷意的幽香，倒多了幾分溫暖豔色的味道來。

　　徐謹喝了口茶，潤了潤喉，一樣低沉溫柔的嗓音，輕輕慢慢，說起了異聞趣事的開端．．．

　　天山，明月一輪，高掛在天邊，秋天的夜，總是帶著一點寂寥，微涼的夜風吹來，不免讓人心情舒爽了起來，玉清子坐在天山峰上，手握夜光杯，興致好地與月對影成三人。

　　草叢中忽然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時，見了一頭小狐狸跑了出來，黑溜溜的眼珠子透著痛苦，竟不怕人地靠近了玉清子的身旁，似是哀求地叫了兩聲。

　　玉清子定神一看，才發現小狐狸的前腳上滿是血跡，輕輕地捉來一看，像是讓獸夾給夾傷了前肢，修道之人，自有著憐憫之心，拿出了金創藥，撕下袍子的一角，為小狐狸治傷裹好了起來，又摸了摸它的頭與背，好生安慰了一番。

　　小狐狸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跑回了密林草叢中。

　　自此之後，玉清子偶爾會在賞月的時候，見到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映著月光，全身通體的墨色皮毛發亮，頸子邊還圍著一圈白毛，像圍了圍巾一樣的可愛小狐。

　　隨著日子久了，玉清子也多加注意起這小傢伙來，照理說來，這小狐看來頗通人性，應該是修煉中的狐類，自己對它又有療傷之恩，但那小狐狸對他卻沒有親近的意思，只在他來之時，望了望他的身影就跑。

　　不禁苦笑，難道是道士的身份讓妖類厭煩？他可不是個爛殺妖類的缺德道士，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想再摸摸那隻小狐狸的毛，那黑絨絨的毛皮，真是柔順美麗極了。

　　近來它身上的妖氣越來越濃，難不成那小狐狸接近化人的階段了嗎？狐妖的化形總是妖豔美麗，不知小狐狸會變成什麼模樣？

　　正想著，離這遠些的草地上，更濃厚的妖氣傳來，玉清子足尖一點，飛奔到那草地旁的樹後躲著看著。

　　那是他的小狐狸沒錯，小小的身子靜靜地坐在月光之下，對著明月，閉上眼睛，像是享受著月光精華的給予，它站起身來，輕叫了一聲，前肢變成了纖細的手臂，細細長長的狐身，幻作雪白的胸口及腰身，後腿幻化成人類的修長雙腿，狐尾及狐耳卻收了起來，滿是黑毛的頭顱，變化出一張如玉似般的臉，墨色如夜的長髮飛散，身上也是一襲黑衣，卻是白襟的領子，就像它那脖子的一圈白毛，好不優雅清麗，一睜眼，又是相同一雙水溜溜的眸子。

　　又另有一股紅色的妖氣襲來，在他身邊化了形體出來，是個絕豔無雙的美人，身穿紅色衣裙，笑地妖嬈嫵媚，說道：「總算是化了人形，跟姐姐下山去尋尋樂子吧。」小狐狸看了看她，點了點頭，便一同下了山去。

　　玉清子搖了搖頭，看也知道那狐女修煉的是哪種法門，還不就是狐妖最愛的採補之道，不停地與人交歡，採其精氣，以增進自身的道行，雖說進展甚快，卻是邪門歪道，最易讓道家誅殺，甚至是反被採捕，更慘地還被煉化為管狐。

　　這樣一想，那自己的小狐狸不也被引入邪道了嗎？想去阻止，卻又思及自己怎可插手妖類修道，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孩子，就盼這小狐狸自己聰慧，別真入了那個法門才好，可心裡卻不知怎麼酸酸的，卻也不知自己怎麼來的，不禁嘆了一口氣，舉杯壓下滿懷心思。

　　話說小狐狸第一次下山，跟著自己的紅狐姐姐胡亂逛著，不一會兒，就有了個男人向兩人搭起訕來，姐姐媚聲嬌笑，抹上那壯漢的胸膛，拉了拉他的手，小聲說道：「你也去找一個來，還是想看姐姐做一次？」

　　小狐狸聞著那人的味道，著實不太喜歡，搖了搖頭，便跟姐姐分了開來，繼續在街上走著，或許如姐姐所說，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氣味好了。

　　街上的人很多，氣味紛雜，聞著每一個走過自己身邊的男女的味道，小狐狸覺得很困惑，有的人香到令自己感到難受，有的人臭地令人作嘔，還有那種又香又臭，亂七八糟聞起來不知什麼味的，鼻子都難受極了，他忽然很想念天山上的月，月的氣息，是清冷而乾淨的。

　　正動了想家的念頭，卻聞到一股熟悉的味兒傳來，那不是道士口裡常喝的水兒味嗎？想想他幫了自己，自己都沒有回報過他什麼，心念一動，化了狐形，偷叼了一壺酒回去天山上。

　　明月一樣高懸，但賞月的人心思不同，也就不覺得月光清雅，反倒覺得寂寥，玉清子噙著酒杯，坐在臨涯的古松上，散了髮髻吹著夜風，沒了平時的道貌岸然，像是修道前的浪蕩姿態，失了平日的清冷自持，眉目中倒是帶上了幾分的嫵媚俊俏，酒醉染了兩頰嫣紅，他本是前朝的皇室中人，厭倦爭權奪利，又遭亡國之痛，對這紅塵俗世已是心死，才開始認真修道，至今算算，也不知多少年了，總是一人在這天山上賞月飲酒，只有那隻小狐狸還讓自己有一絲心意掛著。

　　他長嘆了一口氣，卻感到有一股熟悉的妖氣過來，一身黑衣白領的人兒走來，手上提著酒壺，怯生生地來到他的面前放下。

　　他一把抓住那手，對上那眼眸，輕聲問道：「小狐狸？」只見他點了點頭，再不言語，也對，小傢伙化人不久，大概還不會說話吧？看著他送來的酒，心裡頭歡喜地緊。

　　他拉了小狐狸坐下，溫柔地撫過小狐狸的髮，果然柔順美麗地像是那身皮毛，忍不住地蹭了蹭，傳來小狐狸的味道，想想他化了人形，就該給個他名兒，也比自己叫著狐狸狐狸的好，說道：「幫你取個名字，望玄可好？」水亮亮的眼睛望著自己，似乎也不太懂的什麼。

　　玉清子笑了笑，對著他念道：「望玄，我的望玄。」

　　玉清子月下終於多了隻小狐妖作伴，與他喝酒賞月，但偶爾望玄還是只會遠遠地瞧著他，比起他，望玄似乎更喜歡月光，狐妖一向柔媚多情，自己對他多方看顧眷戀，卻不見他熱絡親近，他心中不禁想笑，竟有狐妖是這等淡漠性子，不喜人類，也是少見。

　　看著剛吸完月之精華的黑狐，一旁的紅狐總是覺得不屑，她想不通，為什麼要用這麼緩慢的方法修練？人間男女之多，只要渡一口精氣給他們，功力就與日俱增，她就是不明白黑狐的堅持，悶哼一聲，說道：「練完了？」

　　黑狐睜開眼睛，點了點頭，月的光華還瀰漫在他的心底，淡然冷清的氣息染了自己一身，望著紅狐，說道：「姐姐何事？」

　　「陪姐姐下山一趟，找個人練習媚惑，你身為狐妖，卻半點媚術都不會，真是丟死人了。」紅狐真是覺得無奈，族中有哪個狐狸像他這麼傻？不懂採補之道，不知媚誘之術，只會望著冷月及修道人發呆，都快修成一隻呆狐了。

　　黑狐低下了頭，緩聲說道：「我不想下山．．．」

　　紅狐倏地向他擊出一掌，黑狐狼狽地閃了開來，滿臉地不解，紅狐嘆氣說道：「你這傻瓜，我昨日才吸了一個人的精氣，就勝過你一個月的月華之練，你為何就是不肯下山採補人類精氣呢？聽聽姐姐的，就這麼不肯嗎？」

　　黑狐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人類．．．」

　　「我也不喜歡人類，但是這才是我們狐妖的生存之道．．．」紅狐再嘆一口氣，他還是這麼固執。

　　黑狐的眼睛閃過一絲憂傷，他知道自己這樣在狐妖中很怪異，但自己真地不喜歡人類的味道，唯一可以親近接受的，只有那長年在天山上賞月的玉清子罷了．．向著峰頂望上一眼，那人的身影依舊在月下佇立。

　　紅狐順著黑狐的眼光看去，又見一抹身影，想也知道是誰，她試探地一問：「難道你想要那修道人的精氣？」

　　黑狐愣了愣，回想起玉清子的氣息，溫潤甘美，一種靈秀之氣，卻帶了一種甜香，偶爾會讓自己貪婪地嚥了嚥口水．．．所以自己不想離他太近，不想讓自己困在他的味道裡，他怕，他怕再也逃不開。

　　看著黑狐的表情，紅狐靠了過來，在耳邊輕聲媚言，說道：「姐姐可以教你的．．有點道行的人，吃起來味道更好．．．．」

　　黑狐驚慌了起來，推開姐姐，咬著唇說道：「我不要．．．」一眨眼地溜了，留下一臉茫然的紅狐。

　　不自覺地來到玉清子的身後，玉清子察覺他的到來，對他微笑，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當自己坐在玉清子的身邊，那熟悉的氣息，又飄近自己的鼻子裡來，沒有過度的香，也沒有作嘔的臭，總是溫潤地、帶點暖意，卻像月般的純淨氣息。

　　玉清子撫了撫望玄的髮，微笑說道：「望玄，修練的還順利嗎？」

　　望玄咬唇不語，扭著自己的袖子，有點哀傷的看著他。

　　「唉，族裡又叫你修採補人類的妖法了嗎？」玉清子心疼地摟了摟望玄，看著那對藏不住心事的眸子，他可愛的小狐狸。

　　望玄一反常態地偎進玉清子的懷裡，抓著他的衣襟，嗅聞他的氣息，真地好香，真地好想吃一口，想地連舌頭都在打顫，他抬起頭，唇剛好碰上玉清子低頭看他的臉，輕輕地一舔，絲絲靈氣透入心底，甜美地滋味化入嘴裡，甜地讓他害怕恐懼，吃了這個人的精氣，會不會再也離不開他？

　　「嗯？望玄想要我？」玉清子並沒有生氣，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望玄，這隻小傢伙哪時願意跟自己親近了呢？看著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可愛地要命，就算真地要採補自己，自己也不會反對的，心裡再一想，他老是對自己若即若離，弄地自己心裡七上八下，要是真能夠讓自己住進小狐狸的心裡，就算用身子換也值得。

　　但下一刻，望玄就換了原形，從自己懷中滑了開來，一溜煙地逃跑了。

　　唉，這情網哪時才能抓地住望玄這隻小狐狸呢？玉清子看著望玄逃跑的樣子，不禁苦笑地嘆了一聲。

　　中秋十五，月正圓，月光灑落在天山上，一樣地皎潔柔潤，玉清子變化出桌椅，擺上好酒好肉，與望玄飲酒賞月，閒話修道之事，不知不覺竟也喝多了起來。

　　玉清子看著望玄漫上酒氣的眼，有著狐妖天生的嬌媚，長年修練月法的他，沒有妖類應有的邪氣，反倒是月的清冷讓著他脫了那種妖嬈之態，別有一番雅致風情，這樣純淨的妖物，自己是怎麼也放不下手的，他靠近了望玄，摟住了他的腰，輕輕說道：「望玄真是可愛。」

　　「才不可愛．．我要吃掉你．．．」望玄嘟嘴說道，一把往玉清子身上倒去，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瞧。

　　玉清子趁機低頭一吻，望玄青澀地回應著，雙手漸漸環上他的頸子，終於可以盡情地享受玉清子身上的氣息。

　　「像這樣吃掉嗎？」玉清子停了下來，喘息輕笑道，望玄點了點頭，坐起身來，一雙小手伸進他的內襟中撫摸起來。

　　「吃了我，你就不再逃了嗎？」玉清子抓住他的手，認真問道。

　　「吃過了，怎麼會捨得離開．．．」望玄紅著臉說道，

舔了舔唇，再次貪戀地窩進玉清子的頸間，用力地汲取他身上的氣味，玉清子放開了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起他的胸口，兩個人的手在彼此身軀上遊走撫摸，點燃慾火。

　　望玄雙手壓上玉清子的肩膀，跨坐在他的大腿間，唇齒交纏，玉清子一手解開了他的腰帶，衣袍微敞，似玉般的肌膚惹地人不住愛憐，細吻過他的胸口，舔弄著胸前兩點，望玄忍不住地呻吟了起來，看著玉清子的手往腰下撫去，眼中現出一抹淘氣，也去解開了對方的腰帶，除了道服，舔著玉清子的耳垂，媚聲道：「我是公的，所以．．想進去．．．」

　　玉清子忽然停了下來，訝異地看著望玄，滴溜溜的眸子有著狐狸的狡黠，透著點點笑意，嘴角彎著，形成媚人的笑，然後討好似地吻上自己的唇，手卻老實不客氣地往背後摸去，纖長的手指在臀間不住劃圓挑逗。

　　玉清子嘆了口氣，算了，誰叫自己愛上隻狐狸，身子也是自願給的，他輕輕撫著望玄的背，無奈又寵溺地說道：「那你要輕一點．．．」懷中的人兒，高興地蹭了蹭自己，又嬌又媚地應了聲好。

　　徐謹再為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久言的嗓子，看著盛開的桃花，舒服地緩了一口氣，陳鴻之聽完問道：「你竟與前朝的皇族有關呀？」

　　徐謹笑而不答，眼裡出現一抹狐狸們才有的狡滑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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