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20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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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し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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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吹來的風很溫暖。
櫻花的枝頭上看來是已經有了花苞,春天似乎就快要來臨了。
櫻花盛開時,下學期也開始了吧。看著手上的琴弓,加地不禁苦笑。
舉起剪刀,將不小心拉斷的弓毛給剪斷。加地一邊輕搓著手上那根弓毛,一邊放下剪刀。
和煦的春陽投射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溫暖,卻也感到害怕。
──如果時間能暫停在這裡就好了,如果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好了。因為現在已經很幸福了,已經夠幸福了。
……我不敢奢求太多……
微微瞇上眼睛,加地靜靜的,靜靜的靠在窗邊。
春天的太陽就跟她一樣。跟她的琴聲一樣,溫潤、美麗又乾淨。是令人無法忘懷的,溫柔的、誠實的琴聲。
把玩著桌子上愛琴的琴弦,聽著昂貴的中提琴所發出的迷人音色,加地總覺得心情萬分複雜。
他喜歡中提琴的音色,那介於女高音般的小提琴與男音般的大提琴之間的音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如此的特別,如此的媚惑人心。
也如此的不被需要。
單為中提琴撰寫的曲目少之又少。
就算在樂團,或是弦樂四重奏等等合奏的時候,中提琴的音色也依舊只能當做承接小提琴與大提琴聲音的橋樑,有誰會真正在合奏之中,聽到中提琴的聲音呢?
即便那聲音是如此的特別。但也正因為特別,更表現出它不是普羅大眾都會投入、喜愛的音色的一面。
就跟自己一樣。
加地撫摸著愛琴的琴體,用天生的好聽力,默默的替它調起音。
就連自己也是如此的,雖然喜歡中提琴,雖然選擇了中提琴,但最喜歡的卻還是小提琴的音色。
雖然音色略為尖銳,卻總是能打動他的心,令他顫抖,令他隨著不斷升高的音域,感受自己的骨髓被抽乾的快感。
但即便是這麼喜歡的聲音,他卻依舊,依舊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選擇了中提琴。選擇了可以隱沒自己聲音的樂器。選擇將自己曾經花費了許多心思與愛情,所培育出的音色,跟著曾經愛不釋手的琴,一起裝飾在櫥櫃裡。
自己有多久沒有拉奏小提琴了呢?
看著房間陰暗角落的玻璃櫥櫃,加地深深地嘆了口氣,並且放下了調完音的中提琴,以及修整完弓毛的琴弓。
這樣就好了吧?就算放棄也沒關係吧?現在的我,只要繼續拉奏中提琴就好了吧?
雖然知道這是在逃避現實,只是想逃避自己小提琴一輩子也無法抵達自己所欽羨的境界的現實,但加地依舊沒有辦法逃離自己心中的黑暗。
把玩著頸上她送給自己的項鍊,加地回想著喜歡的人的容貌、燦爛的笑容,以及她那天賦異稟的琴聲。
光只是想到她,加地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卻也很痛苦。
好喜歡她,好喜歡她。
雖然自己是如此地喜歡她,喜歡她的一切,卻怎樣也、怎樣也無法忍受,輕易的待在她身邊的自己。
為什麼她跟自己的程度會差了這麼多呢?自己又要到什麼時候才有辦法到達那個境地呢?
只要想到她的琴聲就會覺得痛苦,更無法忍受忌妒她的天賦的自己,無法諒解自己心中居然會產生「為什麼妳作得到,我卻做不到」的心情。
──自己明明是如此地愛她。
他知道,自己總是想得太多。
他知道,對方其實根本就沒有在乎過這些事情。
但他就是無法忍受,自己的心裡,居然還是無法澹然的面對這一切,面對事實。
自己原本就沒有天賦。只要,只要能夠一直在她身邊。只要能夠聽到她的琴聲就好了,明明這樣就好了。
捂住自己的雙眼,加地再次坐回窗台旁。
春天就要到了,新學期也要開始了。
對於新學期的開始,加地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緊張。
在放假前就已經聽說學校詢問她要不要轉去音樂科的事情,雖然整個假期都沒有聽她談到這件事,但以她現在的實力與人氣來看,很難保證這件事不會發生。畢竟連土浦都要轉到音樂科去了,學校沒道理不詢問那位
如果,她真的轉去了音樂科,那自己該怎麼辦呢?
拿著中提琴,獨自一人,留在普通科。
默默的,在她的背後,看著她發光發熱,然後總有一天,到達自己所不能及的地點,到達自己碰觸不到的地方,成為連看到她的微笑都變得奢侈的存在。
只有自己,會跟小提琴一樣,被遺留在黑暗之中,對吧?
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幸福了,我不需要變得更幸福,所以如果生活永遠不改變該有多好,如果跟她在一起的這個秋天、這個冬天,可以永遠都不要過去就好了。
如果春天永遠都不要來就好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對吧?
加地擦了擦乾澀的眼睛,對著窗外的陽光,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