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人的感覺真的相當乾淨，乾淨到我鬼使神差地讓他拉起身，要是被認識我的人看見，大概會驚愕到以為我病到快死了、連自己站起來也沒辦法。

 

我拍拍褲子後頭沾上的灰塵，純偏過頭來看著我，「我送你回家吧，雖然傷得不重，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會發炎感染什麼的，書包就由我來幫你拿吧！」

 

「不用，把東西還給我後你就可以走了，之後我再買條新手帕還給你。」說著的同時，我邊伸出纏滿布條的手要過去接，不料他卻用彷彿看到鬼的表情瞪著我，連連後退。

 

靠、這小子有病。

 

他先是瞪圓了眼睛看著我，又像是在想些什麼似的低下頭喃喃，這才碎念了句都市人真奇怪，坦率接受好意不好嗎之類的廢話。

 

念完他才抬起頭看著我，和方才一樣露出很溫暖很溫柔的笑容說一起走吧。

 

「……隨便你，回家前我要繞去咖啡廳買東西。」我有些不自在地說完，也不等他反應就逕自跨大步走，不一會兒我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又一次出現在我身後，一語不發地探頭瞄著我。

 

既然他不說話我也懶得先開口，我們就這樣沉默尷尬、外加一前一後地走在街上，期間好幾次我沒聽見他的腳步聲，一回頭就見他落了我好幾步，正抬頭望著無際的天空。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原先以為會見到什麼彩虹或飛機之類比較容易吸引人目光的風景，可此時的天空只是灰濛濛一片，什麼也望不見。

 

要下雨了吧。我這麼說了之後他反倒一愣，看著我尷尬一下才又小跑步跟上來。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遍，有幾次我不耐地直接往回走去拉他——我本來是想搶回包包就走，可伸手過去看見自己纏著手帕的手又心軟下來——短短的路程被他這樣一攪和硬是比平常多了十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一到了咖啡廳，他非常自動地把書包還給我讓我拿錢，站在櫃台旁像隻小動物東張西望著，在我說出拿鐵後瞠大眼睛滿臉好奇，當著店員的面問我那是什麼東西。

 

年輕的店員小姐吃吃笑了，和他解釋那是由義大利濃縮咖啡和牛奶所調配而成的提神飲品，還問純有沒有喝過，他回答他們家那邊沒那種東西，大家都很早睡，所以不需要提神，就算真的要喝也都是喝茶。

 

店員笑得更開心了，從她羞怯的緋紅雙頰可以看出她對純有意思，就不知道那究竟是我想像中男歡女愛的那種意思，還是純粹覺得這個小弟弟很可愛很純真的那層感情。

 

然後店員問純要不要試著點一杯來喝看看，他看著那價目表猶豫了一會兒，吐吐舌頭小聲說好貴，再回過頭來問我咖啡會不會很苦。

 

我想了想，對於第一次喝咖啡的人，不論加了多少砂糖添了多少牛奶都會覺得苦澀，於是我自動幫他點了杯抹茶拿鐵，又在他翻找錢包之前把錢付了。

 

然後他再度把我的書包接過去，笑著和我說蓮真是個好人。

 

——真正的好人是你吧、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