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崑崙》 - 第三章＜姐妹妳跟魚英不會有特殊性關係吧＞

　　執歲山掌門名歲丘山，年輕氣盛時很有一番凌雲壯志，誓要把碎岳拔出來威震天下群雄，現在年過五旬了，舉著雙手也拖不動碎岳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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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當歲沉酒扛著劍走進來時，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劍，又看了一眼人，眼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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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修為高，腳程快，到得最早。第二個到的是她的師兄歲塵寰，最後一個則是小師妹歲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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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歲山沒落已久，又因功法難習，是以本代嫡系弟子就只有他們三個。其中，歲塵寰是掌門親子，歲沉酒和歲芷則都是掌門雲游途中撿回家奶大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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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嫡系弟子，執歲山另有飛燕無數——飛燕，指外門子弟，這些外門子弟不似嫡系弟子，是得不到供奉的。他們穿梭於各大門派之中，習最基本的心法，拿了人家的好處，便得給門派繳一點錢，當做束修。門派議事，從來都輪不上他們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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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齊之後，掌門摸摸鬍子，發話：「雁門少宗主方才發來了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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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盟成立至今三百余年，已經大有管轄各門各派之勢。本代雁門勢大，脫穎而出，把持了大半的武林盟，執歲山作為小門小宗，對其命令是不得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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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帖，則是武林盟發下的最高級命令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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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於東洋發現一處洞天福地，名為蓬萊。蓬萊島上有仙跡，神奇詭譎。命執歲山派出三名弟子，搭上專為渡洋所建的巨船，共謀成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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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掌門所言，滿堂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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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半晌，是歲塵寰最先開口：「成仙之道這種好事，什麼時候輪得上我們執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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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丘山欲言又止，面色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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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執歲山淪落至此，早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連說書人大列百大門派時，執歲山都不會出現。前往蓬萊，共謀成仙之道這種好事，又怎麼可能會輪得到執歲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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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又問：「既是盟帖，又為何不是魚宗主發，而是魚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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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人，歲芷呼吸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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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還是歲丘山與他們分析：「因為，碎岳劍主近幾年來聲名鵲起。」他看了一眼歲沉酒，歲沉酒面色如常，「上次盟會，沉酒奪得魁首，實力在此，他們需要歲劍主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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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看向歲沉酒，又對歲丘山道：「這豈不是說，他們把沉酒當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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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丘山：「是。但是為表誠意，他們還釋出了兩個名額，分別邀請你與小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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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何會是魚少宗主發來的，這我就不知道了。沉酒，妳與魚少宗主……可有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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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芷聽得滿臉通紅，歲塵寰顯然也聽得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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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英此人，酷愛美女，作風行事風流不羈，堪稱聲名狼藉。與這種人有「深交」，還能是怎樣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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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齊齊盯著歲沉酒，歲沉酒莫名感到不自在。她是那種人嗎？就算她是，可她貌不驚人，怎麼也不會輪到她與魚英有深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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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如實答道：「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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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既然說是一面之緣，那便真的是一面之緣。歲丘山心底呼出一口氣，沒有關系就好。且不提他的私心，歲沉酒若惹上魚英，即便她武功卓絕，也萬萬討不到幾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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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歲丘山讓他們各自回去收拾准備，三天後自有雁門安排的車馬來接，他們便告辭離去。途中，見歲芷面露憂愁，似心中惆悵，一向關愛她的歲塵寰不禁柔聲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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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芷道：「沒什麼，只是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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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道：「古籍寫東海蓬萊住著仙人，我還以為全是瞎編，乍然一聽確有此處，我也心中緊張。這很正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沉酒在，總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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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芷心道，東海蓬萊倒是其次，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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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歲塵寰又開口：「只是，魚少宗主為人風流，師妹妳最好與她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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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芷乾巴巴地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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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跟在旁邊，默不作聲。歲芷偷偷地瞄她一眼，見她面無表情，眼角餘光甚至都沒跟自己交匯，心底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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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歲沉酒這次也要同往常無數次一樣，為她向師兄瞞下自己犯的糊塗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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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向來像老媽子一樣關心兩個師妹，但此番見兩個師妹都沒有要搭話的意思，又思及魚英的名聲，他不禁也微微尷尬——這話題，果然還是不提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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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他們漸漸走遠，在掌門所居的主殿裡，歲丘山低低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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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嘆息悠長，似有萬般無奈。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墜，那玉似墨漆黑，遠遠看上去，倒像碎岳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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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丘山喃喃自語道：「唉，唉。我怎麼就覺得，此去必定不會有好事發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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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武學不精，對於旁門左道，倒向來甚有心得。他找出五行羅盤，觀天上星象，倒轉羅盤，推演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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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還好，一算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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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有劫，歲沉酒有劫，就連歲芷此去，也都有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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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天要亡執歲山嗎？他不信，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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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天機不可洩露，哪怕於命理一道上高明如歲丘山，天機也不會為他破例。他勉勉強強，只能算出——歲塵寰無性命之憂；歲沉酒禍兮福之所倚；歲芷則只是小小情劫，於得道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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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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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雁門派來車馬。馬車共有兩輛，精致寬敞，每輛各有寶馬兩兩並轡。歲沉酒撩開紅色紗簾，正好撞見美人一身紅袍，背靠臥榻，眼神微醺，舉杯向她，姝豔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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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劍主，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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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面無表情，不喜不怒，冷冷放下紗簾，牽著呆呆愣住的歲芷走去了另一輛馬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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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來男女有別，一時半刻，歲塵寰還不知所以然。只聽歲沉酒道：「魚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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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英來了？她來做什麼？這是看上了誰，來獵豔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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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塵寰心中大駭，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了，拉著歲沉酒和歲芷坐好，自己則跑去外面跟車夫一起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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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少宗主素來厭惡男人，饒是歲塵寰長得俊逸，立在那裡也活像個門神，讓魚英連看一眼都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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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乘車一路行到東海岸邊，倒也還算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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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抵達之時，只見海浪滔滔，海水延綿，天地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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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巨大的船靠在岸邊，船帆寬大似有千裡，歲沉酒摸了摸船骨，一摸便知這是以鯤骨為船，鯤皮為帆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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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想起自己十五歲那年初出茅廬，扛著碎岳出山，去北冥，也斬了一只鯤，生生給它拖了回去。掌門見狀大喜，然後反手把鯤賣了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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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憶起往事，出神良久，渾然不覺有人繞到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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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量高，那人踮腳才足以把頭放在她肩膀上。歲沉酒倒也不驚，聞到一陣奇異花香她便知道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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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道：「魚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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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英笑眯眯的：「歲劍主，我武藝不精，唯恐船上混入賊人，要對我圖謀不軌。妳可願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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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抽身欲走，又聽魚英涼涼道：「不保護我也行。我想，小芷也很厲害，她總是願意保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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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空聲至，瞬息之間，歲沉酒執起碎岳，橫亙在魚英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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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岳乃巨劍，劍刃也鈍重，無法在魚英身上留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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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沉酒道：「小芷還未出師，哪能保障少宗主安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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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英微微一笑，請她與自己同住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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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姐妹妳跟魚英不會有特殊性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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