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劍仙李白 - 火中詩韻

火光衝天。

破廟四周的火堆越燒越旺，橘紅色的火舌舔著夜空，把半邊天都照得通明。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

李白站在廟堂中央，面對著四面八方的烈火，神色平靜如水。

火聲噼啪，人聲喧囂。廟外的黑衣人還在不斷地往火堆裡添柴加薪，生怕燒得不夠旺似的。

「燒死這狗賊！」

「讓他嘗嘗火燒的滋味！」

「看他還敢不敢再囂張！」

喊聲中，李白輕輕一笑：「真想逼我寫首絕命詩。」

但他並沒有慌張。

作為江湖中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已是家常便飯。更何況，他已經看出了這場火的蹊蹺。

李白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火勢。

這些火堆的位置很有講究，不是隨意堆放的。每一堆火都恰好擋住了一個逃生的方向，而且風向也被巧妙地利用，把煙火往廟裡吹。

這不是臨時起意的縱火，而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好詩，要先佈好韻腳。」李白心中冷笑。

他已經看出，這些人不是為了燒死他，而是為了逼他走向某個特定的方向。東南角的火勢最小，煙也最少，顯然是故意留出的一條路。

但李白偏偏不走那條路。

既然對方精心布局，那他就偏要破了這個局。

屋頂上傳來「喀嚓」一聲，一根橫樑燒斷了，帶著火星轟然砸下。李白身形一閃，輕鬆躲過。

火光映在他臉上，反而顯得神采奕奕。

他輕撫腰間的軟劍，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有趣的對手了。

對方不但會用毒，會縱火，還懂得心理戰術。這樣的敵人，才值得他認真對待。

「醉裡看花，花裡藏路。」李白輕聲吟道，腳下步法忽然變得飄忽起來。

他選擇了西北角作為突破口。那裡火勢最猛，煙霧最濃，正常人絕不會從那個方向逃生。

但李白偏偏要出其不意。

他深吸一口氣，運起內力護住心脈，然後縱身向西北角的火牆衝去。

就在他即將衝出火牆的瞬間，幾道黑影忽然從火光中竄出，手中寒光閃閃，顯然早就埋伏在那裡。

「果然如此。」李白心中暗笑。

對方不但算到了他會突圍，甚至連他會選擇哪個方向都算到了。

但算計歸算計，真正交手時還要看真本事。

軟劍出鞘，在火光中劃出一道銀線。

第一個黑衣人的刀還沒砍到，就被軟劍纏住了手腕。李白手腕一抖，那人的刀脫手而飛，人也跌進了火堆裡。

第二個黑衣人從側面襲來，李白身形一轉，軟劍如蛇，瞬間勒住了對方的脖子。

「你……也……要死……」那人臨死前擠出幾個字，眼中帶著詭異的笑意。

李白眉頭一皺，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威脅，更像是預言。

來不及多想，第三個、第四個黑衣人已經圍了上來。

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配合也很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但在李白面前，還是不夠看。

軟劍翻飛，劍光如雨。

短短幾個呼吸，四個黑衣人全部倒下。

李白俯身搜索屍體，在其中一人懷裡找到一塊腰牌。

腰牌是青銅製的，上面刻著「將軍府」三個字。

李白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將軍府，那是當朝「鎮國大將軍」李光弼的府邸。李光弼雖然已經年過花甲，但在朝中地位極高，手握重兵。

更重要的是，李光弼和李白有過節。

兩年前，李白曾在長安得罪過太子，被逐出京城。當時就是李光弼在背後推波助瀾，說李白「狂妄不羈，不宜親近」。

「真是不怕燒到自己家。」李白冷笑一聲，將腰牌收起。

他低聲補了一句：「斐然。」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斐然只是前台的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李光弼。

一個落魄書生，哪來的能力布下這樣的大局？只有朝廷重臣，才能調動這麼多人手，才能讓洛陽府衙配合通緝。

但李光弼為什麼要這樣做？

僅僅因為兩年前的那點恩怨？還是另有原因？

李白來不及細想，因為火勢越來越猛，整座破廟隨時可能倒塌。

他收起軟劍，運起輕功，踩著燃燒的橫樑飛身而起。

火焰在他腳下跳躍，像是地獄的舞蹈。李白在火海中穿行，衣襬被燒出焦痕，頭髮也被烤得卷曲，但眼中依然帶著笑意。

「嗖！」

一支暗箭從火光中射來，直奔李白後心。

李白頭也不回，反手一劍，將暗箭擊落。箭矢在空中斷成兩截，掉進火堆裡。

又是一支，又是一支。

顯然外面還有弓箭手埋伏。

李白身形如鬼魅，在火光中忽左忽右，箭矢全部落空。

終於，他踩著最後一根橫樑，飛身躍出了火海。

夜風迎面而來，帶著涼意，讓他精神一振。

李白落在廟外五十步遠的一塊石頭上，回頭看著身後的火海。

破廟已經完全坍塌，變成一片廢墟。火光中，那些黑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像是地獄中的鬼魅。

風把火焰吹得如詩，如劍。

李白整理了一下被燒焦的衣襟，輕聲說道：「火裡的人，都不會笑太久。」

他轉身要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那笑聲很輕，很輕，如果不是李白耳力過人，根本聽不到。

笑聲從火海深處傳來，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像是在嘲笑什麼。

李白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火光中，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廢墟的中央。

那人穿著白袍，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距離太遠，李白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

兩人隔著火海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那人輕輕舉起手中的東西，似乎在向李白致意。然後他轉身消失在火光中，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李白凝視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什麼。

今晚的這一切，包括斐然的刺殺，包括火計圍困，甚至包括那些死士的埋伏，都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大戲，還沒有開始。

月光下，他喃喃說道：「原來，真正的詩還沒開始。」

說完，他縱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身後，火光漸漸熄滅，只剩下一片焦土和幾縷青煙。

但在那青煙中，似乎還隱約飄蕩著那陣詭異的笑聲。

天將破曉時，李白來到了洛陽城外的白馬寺。

這座古剎建於東漢，是中國第一座官辦寺院，香火鼎盛，往來僧眾很多。在這裡暫避風頭，最為合適。

李白找到一個偏僻的禪房，盤腿坐下，開始整理今夜的收穫。

斐然死了，但背後的李光弼還活著。

那個在火海中出現的神秘人又是誰？

還有，為什麼李光弼要費這麼大的手筆對付他？僅僅因為兩年前的恩怨？

李白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他取出懷中的那封信，再次仔細研讀。

「務必除去李白，免留後患……事成之後，重酬萬金，並可助你入朝為官……」

入朝為官？

李白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他想起了一件事。

半個月前，朝廷下詔，要在全國選拔文學之士，充實翰林院。這本來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李白因為之前得罪太子的事，被排除在外。

如果李白死了，那麼這次選拔中，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答案呼之欲出。

「原來如此。」李白輕笑一聲。

李光弼不是為了報復，而是為了清除障礙。他要推薦某個人進入翰林院，但李白的存在是個威脅。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正思考間，禪房外傳來腳步聲。

「阿彌陀佛，施主夜不能寐，可是心中有事？」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李白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的僧人站在門外。那僧人面容清秀，眉目如畫，氣質出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和尚。

更重要的是，這僧人的眼神很特別，充滿了智慧和洞察力。

「大師法號？」李白起身行禮。

「貧僧無花，」僧人合掌回禮，「施主可是李太白？」

李白心中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大師認識在下？」

無花微笑道：「施主的大名，誰人不知？更何況，施主身上還有火燒的味道，想必今夜遇到了一些麻煩。」

李白打量著這個叫無花的僧人，心中暗暗警惕。

此人能一眼認出自己，又能察覺到火燒的痕跡，絕非等閒之輩。

「大師慧眼如炬，」李白拱手道，「在下確實遇到了一些麻煩。不知大師可有指教？」

無花淡然一笑：「貧僧只是路過，見施主愁眉不展，想來與施主談談。施主若是不嫌棄，不妨說說心中的困擾。」

李白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大師可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詩？」

無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答道：「詩者，志之所之也。心有所思，言有所達，便是詩。」

「那殺人呢？」李白又問，「殺人可算是詩？」

這個問題很奇怪，但無花並不驚訝，反而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答道：「殺人若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那麼這殺人便是慈悲。慈悲若能以詩的形式表達，那麼殺人也可以是詩。」

李白眼中露出讚賞之色：「大師果然非凡。在下還有一問：若有人以詩為幌子，行殺戮之事，當如何？」

無花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起來：「那就以詩破詩，以劍斷劍。施主以為如何？」

兩人對視良久，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某種默契。

李白忽然笑了：「多謝大師指點。在下明白了。」

無花也笑了：「施主本就明白，貧僧不過是確認一下而已。」

說完，無花轉身要走，又回頭說道：「施主若要寫詩，記住一點：真正的好詩，往往在最後一句。」

話音落下，無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晨曦中。

李白站在禪房門口，看著無花離去的方向，心中豁然開朗。

是啊，真正的好詩，往往在最後一句。

現在的這一切，不過是前面的鋪墊。真正的高潮，還在後面。

他取出那塊將軍府的腰牌，在手中把玩著。

「李光弼，你以為你是在寫詩，其實你不過是在押韻。」

「而我，才是那個寫詩的人。」

晨光透過樹梢，灑在李白身上。

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新的較量，也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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