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陽台上的迷迭香發出淺淺的綠意，是他們一起種下的小苗，現在已悄然抽出嫩芽，細細的香氣隨風流動。沈瑾早晨拉開窗簾，總會習慣性地往那幾盆植物望上一眼，就像望向某段靜靜萌芽的日子。
午後陽光灑在客廳地毯上，顧亦行突然收起平板，轉身看向她，語氣有些遲疑又藏不住一點期待：「沈瑾，我……想去報名一個設計進修班。」
沈瑾原本正端著茶杯的手微頓，挑了下眉：「你終於想把那些偷偷練的東西拿出來用了？」
她沒說的是——她早就發現，他會在她睡著後，對著網上的建模教學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有時凌晨醒來，還能看到他的筆記本螢幕微亮，一行行手繪草圖佔滿頁面。
顧亦行咧嘴笑了笑，眼神有點心虛又帶著難得的堅定：「有點想試試……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靠這個立足，就算最後不成功，我也不想再只是逃避下去。」
這句話聽上去簡單，卻像是他對自己的某種告白。這些年來，他習慣了被擺在「比較之後」的位置，連夢想也總是縮成小小的、不敢言說的念頭。
「你會做到的。」沈瑾輕聲說，像是給予祝福，也像是替過去那個不敢說夢的他，重新寫下開場。
從那天開始，顧亦行每天早起搭車去課堂，背包裡裝著厚厚的圖稿與筆電。晚上回來常常累得話都說不清，卻仍堅持坐在書桌前，把當天不懂的技術影片重播兩三遍。偶爾，他會因為建模軟體跑不動而懊惱，也會因為講評時被老師點出盲點而悶悶不樂。
「我是不是學不會啊……」有一晚，他終於像洩了氣的氣球，把臉埋在手臂裡，聲音悶悶地從指縫間傳來。
沈瑾坐到他身邊，沒立刻說話，只是端起剛泡好的蜂蜜水，輕輕放在他手邊，然後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指尖劃過他略微凌亂的髮旋。
「你只是太習慣不被期待了，」她輕聲說，語氣輕柔卻不容質疑，「現在要開始相信自己，也許一開始真的會很難，但我會一直陪著你，像你一直陪著我一樣。」
那句話說出口的瞬間，空氣好像變得柔軟了些。
顧亦行沒有立刻回話，他只是靜靜抬起頭，眼神緊緊地望著她，好像在確認這句話是否真的屬於他。然後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掌心有些發燙，卻帶著一種想努力留下什麼的執著。
「謝謝你，沈瑾。」他聲音很輕，像是從心底捧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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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蜷縮在沙發的一角，雙臂緊緊環著小腹，額頭冒著冷汗。胃痛突如其來，一波接著一波，像有無形的手在胃裡翻攪。她想起昨天晚上只吃了幾口冷飯，忙完設計圖便倒頭就睡。
正當她扶著沙發想要去拿藥時，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顧亦行一身風塵地衝進來，額上滿是細密汗珠，氣喘吁吁。
手上拎著幾袋東西：三種不同口味的粥、一瓶蜂蜜、一包剛從便利店買來的胃藥，還有幾個暖寶寶。
「你怎麼這麼快……」她愣住，聲音還帶著虛弱的顫音。
「你怎麼不早說你胃不好？你平常都這麼忍嗎？」
語氣近乎責備，卻怎麼聽都是心疼。
沈瑾看著他一臉手忙腳亂地撕藥袋、倒水、打開暖包，喉嚨忽然有些哽住。
她不是沒經歷過病痛，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硬撐，但從來沒有人這樣慌張地為她奔波。
她眼眶有點濕，卻沒出聲，只輕輕把那碗熱粥接過來，湯匙碰到嘴唇那刻，暖意不只是進了胃，更像是潤進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傻子。」她低聲說了一句，聲音裡有點哽，但還是帶著笑。
從那天起，冰箱裡多了幾罐她愛喝的養胃茶，枕邊擺著小小的暖寶寶，還有那個總是溫熱的保溫杯。
他沒有說過「我會照顧你」，也不曾正經承諾什麼。
但她知道，那些默默發生的「小事」，才是最不會說謊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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