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環市的語義斷層現象仍在擴散,空氣中彌漫著無法言說的焦慮。但對於莎拉而言,最直接的威脅來自她自身。那條隱藏在身體深處、與白澤血脈緊密相連的尾椎,此刻正發出異常的警訊。她感覺到一陣陣刺骨的麻癢,如同有億萬隻細小的蟲子在她脊椎深處爬行,撕咬著她的神經。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d5LXH5v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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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劇烈的疼痛將莎拉猛地從沉睡中拽醒。她猛地坐起身,身體因劇痛而弓起,額頭冷汗涔涔。枕頭上沾著一攤半乾凝結的螢光液體,在昏暗的房內散發著不祥的微光。她連滾帶爬地衝進浴室,開啟燈,冰冷的白光映照出鏡中駭人的景象。她的尾椎骨末端,皮膚下方出現了數道細微的裂痕,如同脆弱的瓷器被敲擊後留下的蛛網紋。這些裂痕的周邊,神經組織閃爍著淡藍色的詭異光暈,每一次脈動都伴隨著意念的劇烈震盪與語彙重疊症狀。
她一度懷疑自己只是因為連日精神緊繃所致,甚至打開醫療輔助App查詢是否為自律神經失調。但那些症狀——微光、裂紋、語言卡頓——全部都不在現有醫學資料庫中。她甚至嘗試打電話給莫里斯,但每一句話都像被延遲播放,還沒出口,就已在她腦中回響另一版本的語序。她突然意識到,這些不是幻覺,而是某種「語言延遲病變」的具象。她想尋求幫助,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她知道——只要她一開口,那句話就會被整個城市聽見,彷彿語言本身已不再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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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開嘴,想說出自己的恐懼,卻發現舌頭僵硬,喉嚨發出含糊不清的氣音。腦中,每一句她試圖組織的完整句子,都會被一段「來自未來」的、她自己將要說出的版本所干擾,疊加,最終破碎。她無法再流暢地說話,仿佛她的語言權限被強制劫持,每一個詞語都帶著未來的殘影,令她陷入一種無法掙脫的認知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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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莎拉掙扎著打開門,Z12正站在門外,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他的目光落在莎拉的尾椎上,眼中閃過一絲震驚。Z12沒有說話,只是迅速從腰間取下一個便攜式掃描設備,對準莎拉的尾椎進行掃描。設備螢幕上閃爍著複雜的數據流,最終定格在一個紅色的警示標誌上。Z12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妳的尾椎,已經轉化為『預言封存層』的核心。現在妳正在經歷的是『記憶載體的物理界面錯裂』——妳體內未說出口的預言,正試圖透過液態形式尋找出口。這不是普通的溢出,這是……物理層面的崩解!」他猛地抬頭,眼神銳利而焦急:「一旦語義密碼洩漏,整個現實系統會將妳視為預言病毒體,而非承載體。妳的存在本身,就會成為對現實的干擾。」他的警告如同一記重錘,敲碎了莎拉僅存的僥倖。她不是單純的預知者,她就是預言本身,而現在,這個「預言」正在她的體內失控,試圖衝破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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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幾乎是奪門而出,她感覺到尾椎的劇痛越來越清晰,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慌亂地跑向莫里斯的秘密據點,希望在那裡找到一絲解答。然而,她驚恐地發現,她經過之處,現實正出現詭異的錯位。街邊的交通號誌,會在她尚未抵達路口時,就提前詭異地閃爍起來,紅燈、綠燈、黃燈,毫無邏輯地變換,然後又恢復正常。咖啡店的招牌,在她的視線掃過時,會瞬間扭曲,文字從左至右倒轉,然後又迅速復原。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迎面走來的陌生人,會在她耳邊輕聲說出她未來三天才會說出的話語,語氣、語調,甚至連語氣中的猶豫都分毫不差。她看著那些擦肩而過的行人,他們的眼神空洞而機械,仿佛只是按照某個早已寫好的劇本在行動。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單純的觀察者,她就是播放未來劇情的中樞,每經過一地,那處空間的「預知內容」就會自動提前發生,如同她身體正在釋放出一個無形的「時間磁場」,將預言強制提前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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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電腦螢幕自動亮起,發出刺眼的白光。螢幕上顯示著數千段語句,密密麻麻,如同瀑布般向下滾動。莎拉定睛一看,發現這些語句,每一段都是她從未說過,卻真真切切打算思考的內容——關於莫里斯的命運、關於議會的陰謀、關於她自身的結局。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惡寒從脊椎升起。這些不是她過去的回憶,也不是她現在的記錄,而是「她即將記住的事情」。這些語句,主詞、動詞與因果邏輯全都在她做出選擇之前就已寫好,它們顯示著預言已正式溢位至「記憶外緣」,不再受她的意識控制,而是以一種既定的、無法更改的模式,強制進入她的認知。她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它們在顫抖,但這種顫抖卻不像她自己的,仿佛被另一股意志所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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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試圖穿上衣物遮蔽尾椎時,裂紋範圍突然爆裂般地擴展,從尾椎末端迅速向上攀升,蔓延至她的脊椎中段,如同樹根般扎入她的血肉深處。劇痛讓她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低吼。Z12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與警告:「預言一旦脈絡擴散,妳將無法再關閉語義輸出功能!這意味著妳的身體將不再是個體,而是『預言演算主機的外部散播孔』。妳所有的感受、決定與路徑,都將被空間同步,即時播出!」莎拉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她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她的存在將完全透明化,所有的思想、所有的選擇,都將在未做出之前,就被強制播放給整個世界。她的自由意志,將徹底淪為一場被公開演繹的劇本。絕望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去皮膚,赤裸暴露在陽光下的軀體,無處可藏,無從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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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求片刻的喘息,莎拉躲入一處廢棄公寓中休息。她癱坐在地板上,雙手抱頭,試圖阻止腦中不斷湧現的預言片段。然而,就在她試圖平復呼吸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電子雜音。她猛地抬頭,看向窗外。不遠處的巨型電子看板,原本應該播放著城市宣傳廣告,此刻卻無預警地開始播放一段語句:「此地將崩解,記住她曾說過這句話。」那白色的微光在夜幕中顯得異常刺眼。莎拉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確認,這正是她在心中剛構思、尚未說出的句子,一個她對這個世界發出的、最私密的絕望預警。然而,它卻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被強制「播出」。她明白了,語言與未來之間的最後隔層已徹底破裂,她自己,徹底成了語義的生成系統。她的思維不再是她個人的,而是被宇宙所共振、共鳴,並強制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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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癱坐在地,身體因劇痛和絕望而抽搐。Z12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旁,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支注射器,藍色的藥劑在針筒中閃爍著微光。他毫不猶豫地將針頭刺入莎拉的脖頸,記憶抑制針冰冷的藥液迅速注入她的血管,試圖延緩尾椎脈絡的擴張。然而,莎拉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無法真正阻止預言的洩漏,只能拖延「崩解點」的到來。她感覺到意識逐漸模糊,但腦海中卻有一個冰冷的提示音不斷迴盪:「預言模組X33-已強制輸出。時間:倒數72小時。」這不是預知,這是倒數計時。這是一場她自身結構即將推倒現實的開始,也是她生命中最後的、最殘酷的賭注。她,作為人類的莎拉,即將被徹底抹去,只剩下一個為預言服務的、行走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