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有魚 - 章三十七你屬狗的嗎

二夫人悠悠轉醒已是接近傍晚時分，一縷霞色在天邊映襯浮雲，後知後覺被刺客襲擊已經落幕，她梗著僵硬的脖子惴惴觀察四周，杳水還在她身邊昏睡著，她連忙推了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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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嘶。」杳水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後頸酥酥麻麻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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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此時並不在官道上，反而是在一片野草空曠處，被箭羽摧殘過後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的樹旁，而趙有瑜正在烤火，燎火在她平靜的眼眸中跳動，一簇一簇，似點燃著不滅的燐光，二夫人竟生出一絲惡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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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察覺到二夫人清醒，倒了水走過來，溫言道：「二嬸嬸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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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沒回京？」二夫人只記得自己一行在官道被刺客們襲擊，之後便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後頸莫名痠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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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為了安全，改道繞了點路，今天得委屈二嬸嬸野外露宿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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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刺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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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英勇，把刺客都給解決了。」趙有瑜說得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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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都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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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留了一活口，侯爺正在親自審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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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傳來一淒厲慘叫聲，二夫人渾身一抖，聽著滲人得很，難怪四周不見謝應淮的身影，原來是在親自審問刺客，她仍舊感覺心臟碰碰跳著，半點劫後餘生的欣喜全無，遇上刺客突襲，想必謝應淮心緒也不佳，不知道會不會遷怒於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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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趙有瑜這個倒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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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自是不知道二夫人在內心怎麼憤恨不平，她露出惶恐不安的小神情，刻意依偎在二夫人身旁，小聲問道：「二嬸嬸，妳此前可有結仇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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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眉心一跳，愣問：「妳怎麼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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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偷聽到侯爺與穀雨郎君說話，那群刺客看著像是衝著馬車來的……可這馬車是二嬸嬸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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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二夫人面色倏地如土，後背倏地冷汗涔涔，心中掀起駭然巨浪，腦海湧現出一連串恐怖地猜測，嘴唇因害怕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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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意思是……那刺客的目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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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遲疑了一下，「侯爺是這麼猜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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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推給謝應淮。雖然按照此前她與謝應淮的推測，那群刺客刺殺的目標並非二夫人，更不是謝應淮，反而是她趙有瑜，若要刺殺二夫人，只要在來歸元寺的路途刺殺即可，又何必等到二夫人接到了趙有瑜，才埋伏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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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是什麼人要殺她？已經如此急不可耐。莫非是與當年蝕骨粉一案有關？這麼想殺她，無非是唯恐她知曉當年的內幕因而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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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刺客遇襲一事凶險萬分，但趙有瑜還有覺得有些歡喜，終於……終於有一點逐漸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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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二夫人成功被她的嚇唬給唬住，一張臉慘白慘白，趙有瑜慢慢的勾起唇，澄澈的雙眸深處，一點暗芒如同漩渦，陷入嘲諷的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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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審訊完刺客回來，渾身帶著血氣，袖口也濺了紅梅般的艷色，他面容淡然，滿身肅氣如寒霜，不疾不徐回到篝火旁，接過穀雨替過來的濕帕子，為自己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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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顫著聲音問道「侯爺，那刺客可有審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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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嘴角的弧度輕蔑，不只笑容輕蔑，眼神裡像裝著刀子，「沒審出什麼，十指指甲都拔了，牙也打碎了，戳瞎了一隻眼，硬骨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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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栩栩如生的畫面彷彿在腦中走馬看花了一遍，鼻尖更是聞到了那抹血腥味，二夫人臉白得不能再白，雙手更是抖個不停，直噁心的反胃，根本不敢與謝應淮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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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娘子，妳來給本侯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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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斜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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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願意？」謝應淮歪頭道，眸色漆黑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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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趕忙推了推她，「快去！別讓侯爺久等！」盡管害怕，依舊低聲叮囑道：「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惹侯爺生氣，咱們回京之路還要倚仗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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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還在那頭盛情相邀，趙有瑜沒好氣朝他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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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替我擦擦。」他湊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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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為侯爺，怎不讓你侍衛幫你擦。」她嘴上雖是不饒人，可下手還是輕柔，將他臉上的血汙給擦拭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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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粗魯做不來這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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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家侯爺陰陽了一把的穀雨權當沒聽到，催促著二夫人與杳水去撿更多材火，以免夜裡篝火滅了，容易招來夜禽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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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二夫人與杳水都走遠了，趙有瑜才問道：「當真什麼都沒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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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確實是硬骨頭一個。」謝應淮唇畔邊洩了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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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人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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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道：「沒有，帶著回京我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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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趙有瑜也沒打算追問細節，只是她眉間一擰，「雖毒丸已吐，不怕他用其他方法自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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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應淮卻是一派雲淡風輕，「四肢經脈都挑了，舌頭也割了，雙眼也挖了，還能怎麼自盡。」慢悠悠的語氣，倒像是在說著今日喝了一碗大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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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你方才還對二嬸嬸說得委婉了些。」她瞥他一眼，見他臉已經擦乾淨了，便要縮回手，手卻被他直接攥住，有些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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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那雙深邃莫測的瞳眸噙著些微的光華，竟比往日還要深沉些許，「小魚兒，他們的目標是妳，已經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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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眸深邃且堅定，「我知道，我回來就是為了引他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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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陡然一緊，謝應淮的手也緊了緊，就怕自己一鬆手，掌中之物就稍縱流逝，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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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他蠕了蠕唇，聲線不穩，就像在空氣中刻劃下斑駁筆觸，那些無法說出口的克制，飽含隱忍的深情與害怕再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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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誤以為因為刺客的事他有所忌憚了，也是，在她回來之前，他早已忘卻那些仇恨了，是她執著於真相才打亂了他原本的安逸，怎麼說也是她有心利用了他才拉為結盟，遇險退縮，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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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人之常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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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你若是怕了，現在抽身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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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完，他忽地將她一扯，她還未反應過來，兩人的呼吸糾纏，將她整個擁進懷裡，微一用力，胸膛與胸膛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衣，燙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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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覺到他心跳的頻率，仿若撞進她的心口，亂了她的節奏。低聲在她耳畔說：「怎麼？妳又想撇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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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陡然兇戾，周身泛著冷意，彷彿下一刻就恨不得咬上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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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得太近了，趙有瑜胸口一滯，甚至能瞧見他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倒影，被他這股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也鎮聶住，彷彿被無形的鎖鏈給束縛，讓她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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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記憶裡，謝應淮是一貫不顯於色，鮮少有這般猛烈的情緒外露，反倒讓她也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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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怔，剛想開口，卻被他沉沉的聲音打斷：「假死一次，軍營逃跑一次……小魚兒，我撐不住第三次了。」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語氣平靜中藏著壓抑的顫：「這一次，不許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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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下的因和結出的果，似順著悄然崩開的裂縫向陽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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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呼吸在她脖頸肩流轉，那聲音低沉，彷彿也燙在了她的耳朵上，燒得像是一團火，她微微側身，佯裝鎮定，她想調笑來沖淡氛圍，卻發現喉間一緊，那一句輕佻的「你也信當初那副棺材裡是我？」還未出口，就被他狠狠咬住了肩頭——痛中帶著說不出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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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謝應淮聽不得她說這些，會讓他想起當時他的撕心裂肺，疼得他痛不欲生，如此想著，他恨不得在她身上咬上一口，好讓她知道自己無法發洩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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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這麼想著，所以他也確實咬了一口她的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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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瑜感覺脖子被咬，一陣痛意襲來，憤而推開他，輕輕揉著被咬紅的肩，瞪眼道：「你怎麼咬人也不打個招呼！你屬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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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嗓音沙啞：「怕妳跑了，下次我會慢慢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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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七 你屬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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