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ine？」回憶的臉和眼前的臉重叠起來。褪去了稚氣和嬰兒肥，靈動的眼睛、左臉頰上的小痣還在。神情沒有了那種不經意透露的輕蔑，整個人竟柔和了很多，令我有點不習慣。
「Sam！」聲音還是一貫的低沉衝撞。
醒來時我正坐在大帳篷下的沙灘椅上休息，頸上披著濕溚溚的毛巾，額上貼了退熱貼，左邊手臂貼了紗布，只是擦傷。眼前是Nico與Justine，我從沒想過她倆會並肩出現，這是什麼超現實的魔幻時刻。
「你頭先中暑。嚇死我！好彩冇扻親個頭咋！」Nico神色緊張地蹲在我身旁，遞給我一瓶1.5公升的水猛灌。旁邊一道冰滑梯，也為四周降了點溫。
「冇嘢喇。」我輕拍Nico的頭，習慣性地惡作劇似的弄亂她的頭髮，然後她會撒嬌似的護著頭頂。「抖陣冇事。」
遠處台前傳來尖叫聲，工作人員正在台上調音，每次擴音器發出一點聲音，台下觀眾就以瘋狂歡呼聲回應。Nico的眼神瞬間飄移到台上再回來，瞪著眼問道：「你真係冇嘢？」
我立即會意過來。「你快啲去睇，我抖陣買兩杯啤酒過嚟搵你。」
Nico站了起來，急不及待想奔走，但沒有忘了跟Justine道謝。「頭先真係唔該晒你，好彩有你幫我做翻譯，唔係我都唔知點算。」還沒聽清楚Justine的「唔使客氣」便飛快便淹沒在前方的人海之中。
留下Justine翹起臂站著，似笑非笑的樣子。「睇嚟你女朋友好中意呢隊嘢。」
「佢山長水遠嚟到都係為咗睇佢哋。」
「佢幾cute吖。」她笑著說，兔牙沒有了，不由得有點失望。
我直直地看著她，腦袋不能運轉。她穿著音樂節的白色紀念T恤，搭配超短牛仔褲，露出修長的腿，她就是有能力把普通到不行的衣服穿得好看。胸口上的幾何圖案剛好跟我的同款，我忍不住笑意，為「情侶裝」而沾沾自喜。
「阿Sam！」
「好耐冇人叫我阿Sam。」
「而家都冇人叫我Justine。」她為自己的幼稚而嘴角微揚。「有冇十年？」她問道。本來背對舞台的Justine轉過身，把另一張沙灘椅拉過來我的旁邊，並排而坐。
「應該唔止。」我其實清楚記得，距離2003年6月23日，那是整整的11年零55天。
「冇啩？」她數數手指。
「對上嗰次喺倫敦。」
「嗰陣我仲喺英國讀緊書？咁真係有喇……你一啲都冇變，係咪唔識老。」一般來說，這樣的對話，你會客套地回答一句你也沒變之類的說話，但我太緊張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連反應都一樣，仲係慢三拍。」
我摸一下額上的退熱貼，「好日唔見，一見返就畀你見到我咁既樣。」
她用右手把頭髮繞過耳背的小動作沒有變，終於又讓我看見熟悉的調侃：「你啲柒嘢我見唔少啦。」
「大家咁話。」我唱起了Travis的 「why does it always rain on me……」就為了看她回應那熟悉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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