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青綠】人生有多少意外 - 【黑籃/青綠】人生有多少意外04

我躲在無名的殼仰望湛藍的天。

青峰很意外的接到了赤司的電話，劈頭就是詢問他的病情，雖然以赤司的情報網沒有什麼不能知道的，更何況還是曾經的隊友，但消息已經傳到赤司那裡就表示可能還有其他人知道，這讓他相當煩燥。

「還有，你別企圖連絡真太郎。」當赤司提起他心心念念的名字時，青峰幾乎要抓狂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真太郎現在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連絡，你對他都做了些什麼你自己很清楚，雖然我無意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但大輝，真太郎的情感比你想像的還要纖細的多了。」赤司的語氣變的相當淡漠，大概是對於他對綠間所做的事情相當不悅吧。

「這我知道。」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真太郎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就算是要我轉告你別跟他聯絡的時候也一樣，你要是不想要辜負他的好意的話，就立刻到醫院去，別以為我這裡查不到你到底有沒有接受治療。」赤司的語氣斬釘截鐵，青峰不甘心的嘖了聲，即使都已經畢業這麼多年了，這個男人還是一樣掌握著他們的一切是嗎？

「我知道啊，一定會治好的！」雖然心裡沒有很大的把握，但為了不辜負綠間的好意，青峰還是答應下來了，一直以來他都在逃避，逃避那可能會相當痛苦煎熬的未來。

但未來又在哪裡？

結束和赤司的通話後，青峰有些茫然的走在街上，之前他還未知道自己罹患絕症之前，還曾經意氣風發的說過自己要成為怎樣的大人物，但現在他的未來只有現在，一直到生病之後，他才更加體認了，生命有多麼可貴。

他自從那天粗暴的對待綠間之後就一直很想要聯絡對方，但電話總是關機，沒有音信，發生了那種事情，綠間會不想理會他也是當然的，不論他如何後悔，都不會有用的。

他的懺悔，綠間不可能聽見的。

任憑他在心中吶喊思念，思念也不可能透過任何介質傳達給對方，聽見赤司的話語就像是在宣判他死刑一樣，心中的難受和得知自己得了絕症時一樣，那個在他最無助時擁抱他、傾聽他的綠間，就這樣遠去了。

人總是失去了，才懂珍惜，但往往早已來不及了。

綠間那天哭泣的臉，憤怒的嘶吼聲，彷彿歷歷在目，不停地提醒著他──綠間別說是喜歡他了，恨他都來不及了。

隨之想起的，是綠間臉紅的可愛模樣，是他認真傾聽他的樣子，他傷害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想要捧在手心上疼愛的人。

青峰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到醫院，然後是怎麼辦了住院，怎樣確定療程，總之他最終還是在支持著他的人離去後，獨自面對窘境，他的情況不怎麼樂觀，經過檢查之後，確定了肝的功能幾乎要喪失了，大概不用多久就會開始出現腹水的情況。

他的時間又更短了，說不定連半年都有困難了，聽完醫師的報告後，青峰完全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從可能還有幾年的時間，變成了剩下幾個月，甚至如果惡化的快的話，他可能兩個月不到就會面臨死亡的問題。

「我替你把真太郎叫回來吧。」和青峰一起聽完報告的赤司深深的嘆了口氣，拿出手機，但卻被青峰阻止了。

「我怕見到他我會忍不住遷怒他，我不想再讓他受傷了，所以赤司，拜託你，到我死都別告訴他。」青峰雙手遮擋著臉，想必是在哭吧，赤司識相的轉過頭不去看他，現在就讓他好好的發洩自己的情緒吧。

「我知道了，我暫時不會聯絡他，在你覺得能夠見他之前。」在離去之前，赤司遞了張紙條給他，上頭娟秀的字跡他勉強能夠認出是綠間的字。

──我們以死的氣概，為了生而戰。

──這場仗或許終有止息的一天，但過程中留下來的將是永恆的、不朽的。

──抬頭挺胸的往前走，我們都將無所畏懼。

──即便面對的是死亡，我們都一定可以更加明白內心深處所追求的是何物。

──勇敢可以偽裝，所以請你打從心底無所畏懼，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堅強起來。

──然後請你記得，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為你祈禱。

──請不要輕言放棄。

青峰遮住口鼻無聲的哭了起來，將那已遠去的那人所留下的字跡抱在懷裡，就好像他還在他身邊，用著彆扭的說話方式關心著他一樣。

綠間的溫度並沒有殘留在那紙條上，但他能想像綠間正經八百的坐在桌前提筆寫下這段話的樣子，那翡翠色的身影在他的記憶中逐漸清晰。

青峰環抱著自己，他幾乎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些什麼，又有什麼是值得他哭的了，雖然畏懼著死亡和疼痛以及未知的未來，但綠間的字跡和信念帶給他繼續前進的力量，哪怕他很想要放棄。

你是否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無聲的替我祈禱呢。

若是如此，我必定為你拿出視死如歸的氣慨，為了生而戰。

請讓我為你祈禱。

站在病房外的赤司嘆了口氣，即使青峰再怎麼逞強，他還是很希望綠間能在他旁邊陪著他，「喂，真太郎嗎？」他緩緩地走離病房，就算最後青峰會憎恨他也無妨，重要的是，他可不想看見那兩個人直到死亡來臨都還沒能解開心結。

遺憾不需要留一輩子。

於是他自作主張的將青峰最真實的狀況如實的轉達給電話那頭的綠間，做為醫生的綠間沉默許久，最後僅僅回答他，他會馬上趕回來，想必是已經了解了狀況有多麼危急。

分別的倒數計時已經開始了。

＊

綠間聽見赤司轉述青峰的病情便知道那個說喜歡他的人沒有時間了，肝功能幾乎喪失的情況下，身體外觀會改變，同時因為癌細胞的侵蝕，依照病人的身體狀況會有不等程度的疼痛困擾著他們──那會是一條漫長又痛苦的最後的日子。

青峰甚至仍然沒有打算要告訴他的家人，只有他和赤司知情，這樣他要怎麼好好地度過這段時間呢，有很多事情一定要好好地交代的。

現在沒有抱持著僥倖心態的時間了，甚至沒有時間請求上帝庇祐。

綠間很清楚再不回去，他會後悔一輩子的，會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在他身邊。

掛斷電話後，綠間立刻退掉飯店，上網買了回程機票，搭了最近回到日本的班機回國。

一路上除了在飛機上小睡的幾個小時之外，他幾乎不眠不休的趕到赤司所提供的青峰所住的醫院位置，連行李都來不及拿回家放。

「赤司！你不是答應我、不會說的嗎！」一見到綠間青峰完全失控的對著一旁的赤司大吼，那模樣看起來非常讓人不捨。

「是我要赤司告訴我你的狀況的なのだよ。」綠間輕輕的嘆了口氣，緩緩地拉了床旁椅坐下，即使面前是曾經傷害過他的青峰，但現在也終究是個脆弱、需要幫助和陪伴的病人。

「……你應該很不想見到我吧，不需要勉強自己，別同情我啊！」青峰低下頭，那早已沙啞的嗓音有些虛弱無力，想必是非常無助的吧，光是這樣就讓綠間沒有辦法繼續狠心地用傷害對方來替自己復仇。

「我不想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なのだよ，不想讓缺憾留在心裡一輩子なのだよ，我是為了自己，請你不要搞錯了なのだよ。」

「對不起……對不起啊……綠間，抱歉……我已經想不到除了對不起之外的話了……謝謝你，對不起……」聽見綠間的話後，青峰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緒，即使遮住臉任誰也知道他正在哭，深刻的、無法壓抑的。

「我請了長假なのだよ，有事情我會幫忙的なのだよ。」綠間輕輕的拍了拍痛哭失聲的青峰的肩膀，也不過短短幾天，這個人竟然變的如此憔悴，綠間的眼眸悄悄的黯淡了下來，這就是重大疾病的影響力啊。

綠間正打算回過頭找尋那抹赤色的身影時，那人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悄離去，安撫完青峰的情緒後，他離開病房，不意外的在外頭遇見了等待著他的赤司，這個人說出的話雖然總是非常嚴厲，但實際上是個非常溫柔的人，這點綠間一直都很清楚。

「大輝還好嗎？」

「已經冷靜下來了，抱歉，麻煩你這麼多事。」

「沒什麼，不過我沒想到你跟大輝竟然走的這麼近。」赤司的眼神變的銳利，那模樣看就知道是要逼問他說出整件事情，但即使經過幾天的冷靜，綠間仍然不想面對那已經在心裡造成的創傷。

他搖了搖頭，「抱歉赤司，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

「真太郎，我相信你還記得我喜歡著你的這件事情吧，大輝對你抱持著怎樣的感情我不至於看不出來，你打算怎麼做？」很明顯對方並不打算放過他，看樣子是已經下定決心怎樣也要問出答案了吧，綠間有些無奈的想著。

「……我不知道なのだよ。」綠間取下眼鏡，有些疲憊的揉著眼，風風火火的從國外趕回來，又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在看見青峰還活著的瞬間，所有疲憊都立刻湧出，鬆了口氣。

太好了，你還活著。

「我很有耐心，不會和大輝計較的，你好好陪他。」留下最後一句話後，赤司瀟灑的離去，那赤色的背影，仍然像過去一般，孤獨而強大。

那大概是真正的王者吧，綠間心想。

綠間轉過身回病房，但他並不知道，在他轉過身的剎那，赤司曾經回過頭望著他好一會。

一踏入病房映入眼簾的是青峰哭累睡過去的景象，但看起來非常不安穩，綠間輕輕的碰觸對方的臉，但卻在剎那被青峰緊緊的扣住手，「青峰なのだよ！別開我玩笑なのだよ！」他突然慌張了起來，雖然他很清楚對方不會在這種地方對他做那種事情，但已經留下的創傷是沒那麼容易好的。

「抱歉綠間，讓我抓著你的手一下子，真的只要一下子就好，拜託。」那低聲下氣的樣子，讓綠間怎樣也沒辦法拒絕，「隨、隨便你なのだよ。」

青峰動作小心的將綠間的手抱在胸前，珍惜的握住他的手，就像是什麼非常寶貴的東西一樣，然後安心了似的，緩緩地進入睡眠，這幾天大概都沒有睡好吧，「好好睡吧なのだよ。」綠間並未抽掉被緊握的手，只是靜靜的待在床邊。

看著光是因為自己陪在他身邊就感到安心的青峰，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情況也不可能向赤司或是任何人求助。

打算怎麼做？

他要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這個問題比任何問題都還要艱難，要怎麼做才能幫助青峰好好地走完人生最後的路、才能讓他毫無遺憾的離去？

綠間吞了口唾液，看著熟睡中的青峰輕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趴在床邊，有些疲倦的瞇上眼，跟著睡著了。

直到青峰有了動作，綠間才被嚇醒，「抱歉，吵醒你了，我只是想要去上個廁所而已。」看見被驚醒的綠間，青峰愧疚的說。

「沒事，你去吧なのだよ。」看著青峰安穩的走進廁所，綠間才放心地轉移視線。

我仰望著湛藍的天，躲進無名的殼。

青峰從廁所回到床上後他們兩個之間非常尷尬，綠間能感覺的出來青峰極力不想要讓他察覺到他正在偷瞄他，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已經讓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了。

綠間抿了下唇瓣，表情嚴肅的開口，「我會陪你的，直到你覺得夠了為止なのだよ。」

「如果你覺得受不了的話，跟我說一聲，想走的話就走，我不想繼續傷害你了，綠間。」

我不想繼續傷害你了，青峰的話讓綠間很想反駁，諸如傷害都已經造成了，多說無益之類的諷刺話語，但終究還是看見青峰那自責的表情時，全數崩解。

「不用你說なのだよ。」

「啊啊。」青峰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注視著綠間，即使沒有說話，綠間仍然能夠明白，那樣的目光是深深的眷戀，就像赤司平時看著他時目光裡挾帶的深刻情感。

這個人，是真的像赤司一樣，用盡力氣在思念著他的。

只是，青峰大輝打算用剩下的生命在他的生命之中刻下永恆的思念。

綠間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碰觸對方的臉龐，「……我們交往吧。」換來的是對方不可置信的表情。

綠間輕輕的笑了。

我會在你剩餘的生命中，烙印下深刻的美好。

TBC

一口氣把這篇丟到完結YO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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