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往昔，難以忘懷的寧靜 - 壹：往昔，難以忘懷的寧靜04

魔導之書

壹：往昔，難以忘懷的寧靜

　　「你給我看　菜　單　！」

　　拿掉貓耳斗篷，換上和衣服同色的頭巾，身上也換穿了褐色系的側扣短袖制服，腰上繫著長過膝蓋的黑色圍裙，法師一掌拍在攤開平放在吉爾坦納斯面前的菜單上，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

　　「喔……好兇的侍者，我要跟老闆講囉。」吉爾坦納斯慢條斯理的撐起下顎，擺足大爺的款，瞄了一眼別在：「嗯──深書，是吧？」

　　「──你的神半夜一定會揍你！」

　　「我會記得睡覺的時候把十字架壓在書下。」

　　有一種成功報復的快感，吉爾坦納斯這麼想著，不過看在小法師──現在是侍者──的深書有種快要氣到對他丟火箭術的程度，還是愉悅的點些東西，然後看著深書收走菜單轉身離去。

　　平常總是套著那頂貓耳斗篷所以看不出來，原來深書腦後還留了一條小條的馬尾，大概是工作所需所以紮上跟衣服同色的小蝴蝶結。

　　深書拿著托盤、有時是菜單，穿梭在各桌之間的動作很俐落，一點也看不出來是那個走路還能走到跌倒的蠢蛋小法師。

　　「您好，餐點已經到齊，祝您用餐愉快。」

　　「加點嗎？好的請稍後。」

　　「兩位請跟我來，窗邊的座位可以嗎？」

　　晚餐時間一到，這間餐館的人也逐漸增加，很快的整間餐館爆滿，深書和另一位侍者兩人在店裡忙得團團轉，吉爾坦納斯注意到深書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慌不亂的把正確的菜餚送上正確的桌上，一直都沒有弄錯。

　　是個記憶力極佳的孩子嗎？也是，今天和他對練的時候確實比以一些以前遇過的法師還來的優秀，法術詠唱速度除了經驗外更需要熟記咒文，而且法師系的法術咒文又臭又長，有些甚至比十字驅魔的誦文還要多。

　　這麼說起來說不定法師們其實相當適合當侍者？記憶力好不會記錯點單、身軀纖細苗條所以可以輕鬆的在走道上或人群中走動。

　　「您的餐　點。」

　　「喂喂為什麼我就這麼不禮貌啊……」吉爾坦納斯看著不太客氣被放上桌的三明治和濃湯，問。

　　「你應該慶幸我沒把它砸在你臉上。」深書彎著腰，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就像是認真的在服務客人一樣，只有靠最近的吉爾坦納斯可以看出來深書臉上的微笑有些抽搐、遞過叉子和湯匙的手握的死緊大有想直接將叉子戳在他手臂上的衝動。

　　「這樣不行喔，小深書。」

　　「閉嘴，別像那些喝醉酒的老頭一樣，混帳。」深書回，最後還是放下湯匙叉子，「您的餐點已經到齊，麻煩您愉快的用完餐後就滾吧。」

　　吉爾坦納斯還來不及反擊，深書已經因為另一邊有客人呼叫而離開他的桌邊。

　　背影……吉爾坦納斯突然發覺最近自己注視那個小法師的背影次數似乎多了些，以至於他好像從沒認真的去看過深書的樣貌。深書在解決那一桌的問題後轉過身來往他這邊走，但目的地並不是他而是他隔壁桌的客人，看著深書走過來，吉爾坦納斯認真的打量了這個讓他在意的小法師。

　　年紀還沒到少年的法師可能只能用可愛、清秀來形容，皮膚和一般法師們一樣的白皙，但身形比起一般同齡的孩子好像瘦了點……可能是因為沒有父母照顧又要像這樣兼職的關係吧？從他兼職的時間看起來三餐恐怕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法師、巫師、魔導，這一系的人在整個王國深受尊敬，大部分的時候，他們總能得到王國中最多的資源－－因為他們在戰場上也是死傷最重的一群。

　　吉爾坦納斯從不曾見過缺錢的法師或巫師，因為搶著要資助、幫忙的人可以從吉芬魔法塔排到夢羅克，所以即使深書告訴他兼職的理由，但他卻覺得不對勁。

　　深書是個聰明的法師，理論上，不應該缺少願意資助他的人。

　　「夠了我要翻桌換輪，吃完快走。」送上餐後的飲品，深書趕人的話語將吉爾坦納斯從自己的思考中引回現實，放在桌上的玻璃杯裡裝的是柳橙汁，他不記得他有點這杯飲品。

　　「送錯了？」

　　「……算是謝你下午陪我練習。」深書低聲說，然後不再走到他這區。吉爾坦納斯知道適可而止，深書顯然的目前不會願意丟掉這份兼職，可很難講──

　　理由，他會自己去找。

　　吉芬城外的魔物被清乾淨後發了一條公告，在看到那條公告後吉爾坦納斯只稍微猶豫幾秒，沒有像往常那樣走向城外，而是往吉芬的魔法學院走去。

　　時間不到深書前往城外的時候，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魔法學院裡。

　　魔法學院並沒有限制外人不得進入，僅只在高層的一些特別教室和藏書室做了限制魔法。吉爾坦納斯慢慢的逛著，一些小法師看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他們手上抱著厚重的魔法書，看了幾眼後就匆匆忙忙的跑掉。

　　過了前面的教室開始吉爾坦納斯能看見幾個巫師在室內爭論或者試驗魔法，和他同個階級的巫師們看見他只是略為瞄了一眼，帶上一個點頭做招呼，沒有像前面小法師們明顯的舉動。

　　吉爾坦納斯找了一個坐窗邊搖椅上、手上拿著一本看起來比較不像魔法書　的巫師，詢問關於深書的事情。

　　巫師的眼神從慵懶一下變成警戒。

　　「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巫師闔起手上的書，從窗邊的搖椅上起身：「依規定法師是不接受任何人在上課期間外找的。」

　　「昨天在吉芬的北門外蒙貴學院法師深書通知，我才沒有踏入危險的魔物群中。」吉爾坦納斯露出笑容，誠懇的對巫師說：「當時沒有時間表達謝意，所以今天特地來找他，想跟他致謝。」

　　「這樣啊……」巫師狐疑的看著他，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但倒也不像開始時這麼戒備：「他應該在實踐課程，我帶你去。」

　　帶他去，不是直接告訴他位置。

　　吉爾坦納斯想想自己以前是服事時候學長姊的態度，再看著眼前帶路的這位巫師，法師們彼此之間的聯繫和保護顯然也比起其他職業來的親密多了。

　　巫師一路上不忘記想套出吉爾坦納斯真正的目的，但他始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盡可能的跟他聊一些吉芬城的傳聞、就像個真正來到吉芬觀光的觀光客一般。直到他們到達實踐教室時，巫師沒有問出什麼，他也沒辦法從巫師口中得到什麼，兩造都沒有什麼進展。

　　「就是這裡了。」巫師說，站在一間半開的門扉邊。

　　吉爾坦納斯終於瞭解為什麼魔法學院可以允許任何人進來，沒有魔法的人根本沒辦法踏過某些特定的區域──好比說像法師們上課的課室，他在踏過界線的時候感受到了瑪那的波動。

　　「謝謝。」他向那位巫師道謝，對方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和點頭，但卻沒有走開。

　　監試一般的，巫師就站在那邊、看著他也看著裡面的小法師們，他要是發問，巫師就會回答。

　　教室裡的小法師們上課上的很認真，他們拿著法杖站在魔導師的身邊，魔導師一一指正他們的拿杖方式、咒語內容和施放姿勢，然後退開，讓法師們看著自己如何施放出法術。

　　吉爾坦納斯看著魔導師的杖尖閃過藍色的光芒，面前的地面上聚起半透明的冰椎、擴大，最後成為小小的冰山似的形狀，立在地面上。

　　這堂課是在教冰凍術啊……複習嗎？

　　「來，試試看。」魔導師說，法師們紛紛散開，舉起自己的杖，試著施放魔法。

　　魔導師四處巡視，指點各個法師。

　　「潘，姿勢不對，這樣的冰凍術不容易成功。」

　　「貝德拉，精神集中一點。」

　　「藍雀，不要偷講話。」

　　吉爾坦納斯看著魔導師一個個的走過那些法師身邊，指導的言語和態度都非常認真，但他感到不對勁。

　　「恕我失禮，我有個疑問：每種魔法都是這麼教導嗎？」他轉頭，問旁邊的巫師。

　　「大致上來說都是這種教學方式。」巫師回答：「畢竟魔法非常注重細節，不小心的話有可能導致魔力流洩的問題。」

　　「那，想必一種魔法必須教很久吧？」

　　「倒也是不會……能在這裡的都是有魔法天賦的孩子，魔法對他們而言只有順不順手，沒有能不能用的問題。」說著，巫師補充：「當然，要先背起咒語。」

　　「這樣啊……」

　　「咒語唸錯了，集中精神一點，深書。」

　　吉爾坦納斯停止詢問，看著魔導師走到深書身邊，稍嫌嚴厲的對深書說：「冰凍術的咒語你沒有背起來嗎？」

　　「我很抱歉，老師。」深書回答「下週一定會記住。」

　　「深書，你不能每個魔法都拖延時間，」魔導師嘆氣，拍拍深書的肩膀：「火球術、聖靈召喚……這個樣子，老師很擔心你的實戰課程。」

　　「真的很抱歉……」

　　他說謊。

　　吉爾坦納斯盯著深書，聽見他的回答。

　　連暴風雪都在試驗的深書怎麼可能沒有把那些魔法咒語背起來？昨天下午的訓練深書幾乎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讓寒氣沿著地面竄到他的腳下，凍起來的冰椎山高大完美，比得上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巫師；聖靈召喚在深書停下閃躲的短暫間隙時間精準的被唸完然後轟擊在他身上，就像是咒文早已刻印在他腦中、連想都不用想隨口就能唸出。

　　深書故意的，故意在課堂上表現落後，表現出自己的笨拙，這麼一來即使有贊助者也會比較傾向幫助那些資質明顯比較優異的法師。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

　　「先生，他們下課了。」巫師出生提醒，吉爾坦納斯回神，看見法師們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三三兩兩的往這邊走來。

　　深書落在最後頭，他看見魔導師似乎跟深書說了點什麼，深書彎腰鞠躬，然後跟在魔導師身後走出來。

　　一出來，深書就看見站在門邊的吉爾坦納斯，一向淡定的小臉上浮現驚愕的表情。

　　「你──」

　　「承蒙昨日您的關照，今日特別來道謝的。」吉爾坦納斯笑起來，用著那個從服事時期學來、怎麼看怎麼誠懇正直的神聖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向您致上我的謝意以及謝禮？」

　　他清楚的看見深書瞄了一眼跟在他身邊的巫師，臉上的驚愕在一秒之內收的乾乾淨淨。

　　「昨天的事情真的不是什麼大事，」深書回答：「您不需要這麼在意。」

　　深書看著他，他的笑容越發燦爛。

　　「至少，請您一杯茶？」

　　「……您要是很堅持的話。」深書小心翼翼的回，然後對著他身邊的巫師點頭致意：「學長，我會帶這位祭司大人離開，麻煩您這麼久很抱歉。」

　　巫師搖頭：「不會。那麼，你們路上小心。」

　　「謝謝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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