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一)、夜幕降臨
我沒有說話。
只是盯著巨獸而忽略女孩的問題。
「……」
「咿……呀呀呀呀呀!!」
巨獸的怒濤,不只是車廂,就連周圍的森林似乎都隨之震盪。
而如今的車廂,不再是車廂,它毀了,真真切切的毀了,如果有個路人從遠處看過來,或許只會以為是一堆立起來的鐵片罷了。
然,巨獸也不再是巨獸,貌似翼守龍的獨眼怪物,如今頭殼的部份已經分成兩半,但他卻像隻蟑螂一樣繼續祟動,只是不過牠大了蟑螂一號便是。
森林呢?
隨著巨獸聲音的式微,我跟女孩逐漸從驚駭中慢慢回過神來,對望著彼此。
但我的目光,卻還要再遠一些。
這片森林,黯淡下來了……
而且,寂靜的嚇人。
……
『碰!』
巨獸終究放棄了掙扎,嚇的我立刻把目光給收回來,重新審視這只巨獸。
但我才猛的一轉頭,就又有聲響,從周圍襲來。
『框啷!框啷啷啷啷啷……』
這單一一節老舊的車廂不只被遺棄,如今,更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殘害,終於,硬生生的在我眼前,崩解。
女孩下意識的縮進我的懷中,而我則是充當起保護傘,抵擋零零碎碎掉落下來的天花板鐵片,縱使我的左手臂已經逐漸失去知覺。
當我再度掙開眼睛時,車廂已經滿目瘡痍。
鐵片、木屑。
紅色的血、淡紫色的血、殘肢。
鎗、麻繩、坐墊……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隨著真正的恐懼降臨,我的第六感很直覺的告訴我。
危險。
而恐懼的根源,就是夜幕的降臨。
天,黑了。
太陽才剛滾著火輪子下山,月亮,還看不見。
「你……你看。」女孩顫抖著聲音,指著殘骸中的兩張紙條。
什麼,時候?
但紙條的落點卻十分巧妙,紙條離巨獸的距離並不算遠,卻也說不上是近,恰恰好是我們不敢貿然靠近的距離。
手鎗還卡在牠的頭裡面,淡紫色的透明液體如瀑般傾洩而下。
是該確定牠的鼻息?
還是心跳?
但這怪物到底有沒有呼吸器官跟心臟我可是一概不知……
而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只是把周圍的碎屑給撥開,車廂崩解的程度,並沒有想像中這麼嚴重,以致於我只需要稍為把一些較大的碎片移開,就可以很輕鬆的走到怪物面前。
但一靠近,那強烈的酸臭味就這麼地漫天蓋地刺入鼻腔。
「咳!」我重重的咳了一聲,立刻牽動了左手的鎗傷,當我幾乎要叫出來的同時,女孩卻體貼的撫著我的背,壓下我的疼痛。
亦步亦趨。
才剛從危機解除的我們,又或者這麼說,是『自認』危機解除的我們。
「小心。」
我點頭。
我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巨獸,但手卻開始伸向離巨獸約一公尺左右的紙條上。
而當我觸及並捻起兩張紙條的同時,如觸電一般,我和女孩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女孩撞到車廂的廂底,就又令我倆嚇的轉過頭去。
看著女孩,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鬆了一口氣,而我則是把兩張紙條攤在我倆面前……
── 夜幕降臨,請準備點上一支香菸 ──
另一張。
── 夜幕降臨,請穿好您的高跟鞋 ──
這?
我狐疑的看了一下女孩,女孩一臉無辜的聳肩。
猜字謎?
吃過一次虧,又或者說,中過一次計的我倆立刻對紙條發出了質疑。
但它的神秘,卻令我們無法不去好奇。
點菸與穿高跟鞋,到底有什麼關聯性?
而且重要的,天黑了,為什麼偏偏就要做這兩件事?
冷風,吹送。
冷不防的,女孩打了個噴嚏。
「嚇呿!」
女孩撇過頭去摀著嘴臉,但當她再度掙開眼睛的同時,卻瞪大了眼。
「找……找到了……」女孩的聲音裡,充斥著的是希望,亦或是……絕望?
「高跟鞋?」女孩不作聲,只是朝著它們前進,並禮貌的對我點了個頭。
十分意外的,兩只高跟鞋幾乎重疊在一起,並沒有走散。
「小心。」這裡連怪獸都有了,多一個會吃人的高跟鞋並不會多令人驚訝。
下意識的,我往口袋摸去,這才發現,我口袋裡除了香菸之外,可沒有打火機。
也在我看到女孩提起高跟鞋的時候,我就開始找尋先前被女孩丟去當誘餌的打火機了。
我記得,並沒有起爆的聲音,如果他沒有被打碎的話,至少可以讓我享用一下都市的文明煙霧吧?
但當我再度把目光放回巨獸周圍時,女孩……
「呀……呀!阿阿阿阿啊!」
女孩驚叫。
我猛地回過頭去。
卻只看見一個渾身包覆著黑色盔甲的女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