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故事。合輯 - 對戒

「小詩，妳看這是什麼？」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rRimCXpw

「哇！好美喔！這戒指好美喔！是要送給我的嗎？」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SRHCJvC4

「對啊！不過要等妳長大再給妳！」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2zLppOmI

「為什麼啊？」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g3alk4xP

「因為妳看，我這裡還有一個，這一個先放妳那邊。」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AfYg1iDe

「怎麼會有二個戒指？」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ppl7gg1W

「我手上這個是等長大後，我要親手幫妳戴上，妳手上的希望妳在長大後也能幫我戴上！」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BloYYjeg

────────────────────────────────

第一回我們約定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P5OnG5Qs

在中國遼寧一處偏僻的山村，這裡是章程的家鄉。從小，他就喜歡上了鄰村的女孩「胡小詩」。在九歲那年，章程便常跟隨父親外出挖煤礦，來補貼家用。

章程由於年紀尚小，他只能在礦坑裡做些零碎的雜工。父親總是勉勵他多讀書，千萬不要像自己一樣，終日埋首於這些艱難的工作。

父子倆的日子過得辛苦而平凡，每次外出工作，總是待上好幾個星期。

由於章程的父親長期在煤礦工作，導致他最後罹患肺癌，並在章程十二歲時便離世。

父親病逝後，章程知道挖煤礦這份工作既危險又容易致病，但為了生計，他別無選擇。

唯一的親人已經離世，所幸他還有青梅竹馬的小詩相伴，讓他不至於鬱鬱寡歡。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CEXNSYiT

有次章程在工作休息之餘，他拿出紙筆，寫信思念小詩之情，平時忙於挖礦工作，根本沒時間跑到鄰村找她。

有次，章程又在寫信時，老闆靠近一看才發現他在畫畫。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cfwbpoUo

章程輕笑抬望老闆：「我在寫信給家人，因為還不太會寫字，所以用畫的。」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LezXGE1H

「是畫給誰阿？」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NGT3CqCe1

「算是給家人吧！」章程嘴角無意間，露出一絲甜蜜燦笑。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QrUTcQbz

老闆回憶章程應該無任何親戚，他心想應該是給女朋友的信，便半開玩笑：「你是在寫給女朋友的信嗎？」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46sIBAQp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keJBfFzW

老闆不禁感慨：「你要不要乾脆買隻手機和你女朋友聯繫？也省去寫信麻煩！」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sBHgcUu5

章程呆住了，對他來說，手機是何等奢侈品，想都不敢想。

老闆爽朗地拍著章程肩膀，淺笑道：「乾脆我送你兩隻手機如何？」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vqVp4gCK

一隻都不敢想了，何況兩隻。章程表情略顯尷尬：「這不太好吧！就算有手機，我也沒錢繳通話費。」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F9TAGTVX

「你放心！其實那兩支手機，原本是我老婆和我在用的，遺憾的是我老婆在前幾個月過世了！」老闆接著說：「我聽了你們的事情，讓我想起當初和我老婆的戀愛，也是分隔二地，只能靠書信往來。」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VJjxysCe

「但是……就算有手機……」

老闆看出章程心中的顧慮，便笑著說：「通話費也由我來負擔，這點小錢，我這當老闆的還是負擔的起。」

章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樣的好意實在難以承受。但老闆只是爽朗一笑

，他接著說：「只是這兩隻手機，你們可要好好愛惜，也當作是我和我老婆的愛延續給你們。」

煤礦的工作是全年無休的，章程特別抽空一天請假，開心拿著手機，跑到鄰村找小詩。小詩第一次見到手機，她把玩許久，見機上有面凹凸不平，她好奇問：「這是什麼東西？是洗衣服用的刷子嗎？為什麼整隻都黑黑的？」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3yv1Ob3gY

「這是手機，以後我去工作，只要用我手上這隻撥打給妳。妳手上的手機就會響起，然後按上面的通話按鈕就能和我說話了！」章程噗嗤一笑，他拿出另一隻手機，教導小詩該如何使用。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C4GE7vyI

「真的嗎？」小詩不敢置信，這隻黑漆漆的物品，竟然有這麼神奇。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V6zMjSc3

章程笑說：「恩！以後我們就可以不用寫信了！」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HvrcRBbx

「你怎麼有這種東西，這個應該很貴吧？」小詩想章程看去，有些擔心她哪來這麼貴重物品。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HqiCdjFa

章程把先前和老闆的對話一五一十說出，小詩聽完後，也對老闆甚是感動，之後章程、胡小詩就算分隔再遠，也都能靠手機互通聯繫。

第二回開心訂單

距離章程拿到手機，又過了一年……

這一年來，章程白天依舊在礦場辛苦掙錢，夜晚則靠著夜色自修學問。平均兩個月，他才有機會去找小詩見上一面。幸好有手機的聯繫，兩人的感情並未因此疏遠，反而在言語與訊息的溫度中，日漸升溫。

清新的空氣，遠處傳來雞鳴，一間殘舊的茅草屋內，一大早便響起叫罵聲。

「妳動作還不快一點！」

跛著腳的中年婦人聲音尖利，這人正是小詩的母親。

從小，小詩便被教導如何紡線織布，家裡僅剩她與母親相依為命。雖然時常受罵、甚至挨打，但她從未怨言。

「妳知道最近妳做的活，才值幾個錢嗎？」

「我……我過幾天會再出去，多接幾個活的。」

「還要再過幾天？現在馬上給我出去接活！」

母親的怒吼如刺，小詩最終被趕出家門，只得獨自前往村上的市集。

她是個人戶，接單有限，大戶人家也甚少會委託她裁縫。孤立無援的她，拿出手機想聯絡章程，卻又想到章程這時應該正在礦場，於是她不忍打擾，只好收起手機。

正午的陽光炙熱，小詩走在熙攘的市集中，忽然，頭一陣發暈，便找了一處黃土階梯坐下。她低著頭，眼角不自覺滑下一滴淚，那並非因為接不到訂單而難過，只因無法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讓她愧疚。

她咬牙站起，繼續在市集中穿梭，逢人便問：「有沒有需要訂做衣服、毛巾的啊？」

他努力連連叫喊，可惜今日，連一筆零星的生意也沒有。眼見天色漸晚，她也只能默默回家。

一回到家，屋內卻空無一人。

自從母親腳受傷後，就從未踏出家門。小詩四處查看，才驚覺母親的茅草枕、貼身衣物竟全都不見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喊叫：「有人在嗎？」

小詩趕緊走出門，見是一位村裡的大嬸，連忙問：「請問嬸嬸，有什麼事嗎？」

大媽怒氣沖沖說：「妳媽真是不要臉，都跛腳了，還敢勾引我老公！」

「我……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妳當然不懂！妳每次外出時，妳媽就跑去找我老公恩愛！我都抓上好幾次了！」

「妳不要亂講好嗎！」

「我哪有亂講？這次最誇張，兩個人加起來都要破百歲了，還敢私奔！」

大媽罵完，氣憤地轉身離去，只留下小詩一語不發，呆立在外頭。

一連幾天，小詩仍苦苦等著母親回家。她每天出外找客戶，也不忘四處打探母親的消息，一連詢問，卻只換來街坊間的閒言閒語。

某日，小詩正在家中縫紉客戶的衣物，忽聽門外傳來一聲：「請問有人在嗎？」

一名打著領帶、穿著咖啡色西裝的男子站在門前。

小詩走上前：「請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鄙姓陳。上次我朋友買過妳縫製的窗簾，我非常喜歡，這次想訂一批大貨，不知妳可否接下？」

「大貨？請問要多少片？」

「大約兩百片左右。」

「兩百片？」小詩愣了一下，她從沒接過這麼大量的單，以往一次最多單量，也不過一百片不到。

「沒辦法嗎？」男子問。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不過……我沒那麼多錢預先購買材料。」

男子微笑點頭：「沒關係，妳需要多少，我可以先付訂金。」

聽到這話，小詩終於鬆了口氣，她心想：「要是母親沒離開就好了，要是她看到這麼大的訂單，一定會替我開心吧。」

「那我回頭仔細算一下需要多少材料費，幾天後再回覆您。」

小詩雖然接這兩百片窗簾，但畢竟數量龐大，自己還是需要找個時間，細算一下。

第三回紫藤花下

「小詩，妳來啦？」章程望著遠方，看到許久未見的女友。

「章程……」小詩的眼神藏著難以言說的情緒。

章程察覺異樣，關心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你不是說，最近有處田地旁開滿了花？」小詩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鄉下的娛樂就是這麼樸實，倆人許久不見的約會，就是看看花、散散步、打打水漂。兩人久久未見，能一起漫步花間，已是難得的幸福。

「那個……小詩，我有件事想跟妳說。」章程語氣遲疑。

「什麼事？」小詩抬眼看著他。

「是這樣的，老闆提拔我當礦區的副工頭。」

「那不是很好嗎？你該替自己高興啊！」

「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

「為什麼還要考慮呢？」小詩疑惑。

「如果接了，我會變得更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妳。」章程垂下頭，略顯沮喪。

「我們不是有手機嗎？只要我們繼續努力存錢，早晚可以天天在一起，不是嗎？」小詩望著他，眼神溫柔充滿信心。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章程心裡的結，他笑了起來，問道：「妳剛剛是不是也有話要跟我說？」

小詩臉色微沉，低聲道：「我媽……她不知道去哪裡了。」

「妳媽脾氣那麼差，又經常打妳……」章程皺著眉頭，接著說：「雖然這麼說不好聽，但她離開了，對妳來說也許是好事吧。」

「我媽會變成這樣，也許是我害的……」小詩說起了童年的往事。

小時候母親對自己很疼愛，她會跛腳，就是自己的一次不小心，差點被牛車撞到，是母親擋下救了自己。之後，母親的個性就隨著時間，越來越扭曲。

「那就順其自然吧……」章程個性直率，不太懂怎麼安慰人，他轉移話題說：「你看前面。」

只見田地中央矗立著一棵紫藤樹，紫色花串如垂珠般瀉落，美不勝收。

小詩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樹木，忍不住驚呼出聲。

「我在百科全書上看到過，這花有花語喔。」章程得意說著，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

「花語？是什麼意思？」小詩睜大雙眼，充滿好奇。

「就是……」章程突然語塞，有些不好意思。

「說嘛～快點告訴我！」小詩急切催促。

「是象徵『絕對不離開』的意思。」

小詩聽完，臉頰瞬間染紅，嬌羞說：「章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嘴滑了呀！」

「哪有！這明明是妳逼我說的！」章程笑著辯解。

兩人談笑間，小詩忽然一陣頭暈，身體一歪，倒在章程懷裡。章程急忙扶住她，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小詩。

章程不自覺聞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心跳加速，想放開卻又捨不得。他將小詩攙扶到紫藤花下，讓她坐在周圍用石磚圍起的小圓圈裡，緊張問：「妳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暈倒？」

「我也不知道，最近常常這樣……」小詩低聲回答。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看看？」

「不用啦，就算查出什麼大病，也沒錢醫。」

章程聽了這句，心頭一緊，沮喪說：「要是我能多賺點錢就好了。」

為了不讓章程有壓力，小詩趕緊轉移話題：「我最近接到一個大單喔！」

「妳這麼傻，也能接到大單？」章程故意調侃。

「我哪裡傻啦！」小詩哼了一聲，心裡卻有種甜滋滋的幸福感。

「所以，到底接到什麼單？」

小詩把接到兩百片窗簾訂單的經過講了一遍，然後說：「不過我還在算要多少訂金，也還沒決定要不要接。」

章程點點頭，得意笑道：「難得有大客戶來找妳，放棄太可惜了。不如我來教妳算算吧！」

第四回堅毅決心

聽到小詩在為訂金的估算煩惱，章程閃中一閃，說道：「我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能幫妳算得更清楚。」

小詩總是隨身帶著帳本，她立刻從包包裡拿出來，請教章程。

過了一會兒，小詩開心說：「這樣真的清楚多了！」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sS0e48hP
在章程的協助下，她迅速整理出訂金所需的料件金額，心情輕鬆許多。

坐在紫藤花樹下的兩人，甜甜抬望夕陽。

那金紅色的光芒鋪滿天際，像是染上夢幻的色彩，紫藤花的葉片隨風飄落，像蝴蝶翅膀在空中優雅飛舞。這次久別的約會，就在這樣的風景裡，劃下一個浪漫的段落。

回到家後，小詩隔天便與陳先生接洽，開始著手處理訂單事宜。

章程也回到了礦區工作。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2hm9upBb
「小程，下週起你就正式升任副工頭，會被調派到撫順礦區礦區。」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GjpHnScD
章程一聽，驚喜道：「那不是我的家鄉「章黨鎮」附近嗎？」

更讓他高興的是，平溪礦區離小詩所住的鄰村不到幾里路。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PgRMFQuz
當晚，他馬上打電話向小詩報喜。

這幾日，小詩為了收購材料，忙得焦頭爛額。她每天熬夜縫紉，只為了能如期完成二百片窗簾的大訂單。她心裡明白，只要完成這筆生意，就能在未來累積好名聲，接到更多訂單。

一邊是努力挖礦的章程，一邊是夜以繼日縫紉的小詩，倆人雖然做著不同的工作，卻有共同的目標。

經過一個半月的拼搏，終於只剩下最後六片窗簾。小詩心想，總算能稍微鬆一口氣了。正當她這樣想時，眼神無意間瞥見紡織車上的料件，驚呼：「天啊！怎麼材料不夠了？」他回憶著：「難道當初計算錯了？」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rRq0YhuC
小詩臉色瞬間煞白，焦急翻找帳本。果然發現一處異常。眼看明天就是交貨日，即使陳先生不計較，自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疏忽。

她連忙起身，從抽屜拿出最後的私房錢。外頭下著毛毛細雨，她穿上蓑衣斗笠，趕往鄰村採買補貨。幸好剩下的錢剛好夠買回不足的料件。

回程途中，背著二十幾斤的材料，雨勢越來越大。小詩想趕在風雨更大前回家，但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當她經過一處山坡時，腳底踩到濕滑的碎石，一不留神滾落邊坡的山溝。所幸蓑衣厚實，小詩沒受大傷。她緩緩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身後的料件包。好在包得緊實沒破，只是蓑衣破了、斗笠也不知飛哪去。

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望著眼前陡峭的山坡，咬牙打算爬回上方。手扣岩縫、腳踩碎石，她緊貼岩壁，一步步往上爬。雨水和汗水交融，她忍著痛、咬著牙，眼看就要成功，卻在最後一刻左腳踩空，整個人再度墜入山溝。

這次，小詩身上毫無保護，泥土和碎石打在她身上。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X1w2vCR6
她從地上想起身，卻怎麼也動不了。然而，最讓她擔心的，是散落一地的料件。

「料件……不能濕啊……」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tPYlVIAu
她用盡全身力氣往料件的方向爬去。此刻，腦中浮現章程的身影。她停下動作，喘著氣，眼淚悄然滑落。她掏出手機撥號，並不是為了求救，而是害怕這一跌之後，自己再也無緣見到章程了。

第五回漫長的路

章程調到撫順礦區已經一段時間了。這天，他正交代同仁處理要事，忽然手機響起。章程心想，以往和小詩的通話都是晚上八點才聯繫，現在時間還早，便以為是打錯電話，沒多理會。

一位礦友打趣道：「唉唷～你女朋友打來了，還不快接！」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4Qv8z6lQ
另一人也起鬨說：「對啊對啊，不接的話你女朋友要傷心囉！」

章程雖是副工頭，但平時與同事們相處融洽，毫無架子，大家總愛拿他和小詩開玩笑。

眾人一鬧，他只好掏出手機，但剛掏出來，鈴聲卻停止了。他低頭一看，果然是小詩的來電。章程立刻回撥過去，卻等了許久，電話始終沒被接起。

原來，小詩剛才撥通電話後，一陣暈眩襲來，支撐不住身子，無意間按到了掛斷鍵。

章程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心中不禁湧起一絲不安。同事見狀，紛紛說道：「程哥，你要不要去你女朋友家裡看看？」

「可是我放不下這邊的工作……」章程猶豫道。

「放心啦！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己會看著辦的。」同事們語帶關心。

章程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終於還是決定放下手邊工作，趕往小詩家。一路上他疾步如飛，幾乎是跑著前進。

一進門，只見紡織機停在作業一半的狀態，小詩卻不見蹤影。

章程心跳加快，立刻趕往警察局。一名矮胖的中年警員聽完情況後，他卻不以為意說：「她又不是十歲小孩，怎麼會失蹤呢？」一邊拿出筆，叫章程填寫備案資料，就草草打發他走了。警方態度冷淡，章程只能靠自己尋找。

他想到或許可以先去問問陳先生，便趕去他家。結果傭人告訴他：「陳先生前幾天出門，到外地村莊做買賣了，不在家。」

章程只好轉向村裡的布料、紡紗店，一間間詢問。終於，有一家店的老闆說：「你說的那位女孩，她前幾個小時有來店裡，買走幾卷布料，然後就不知道去哪了。」

章程心中一緊，順著小詩回家的可能路線，一路尋找。來到一處山坡邊，赫然發現一頂濕透的斗笠。他撿起一看，感到熟悉，望向山坡下方，只見一個人影橫躺在溝底，他一眼就認出是小詩！

章程毫不猶豫，順著山坡滑了下去：「小詩！小詩！」

任憑他怎麼喊叫，只有嘶破喉嚨的聲音在空中絕望。

看著小詩失去意識的模樣，再望一眼那陡峭的坡壁，他知道自己無法徒手將她背上去。

忽然，他想起父親生前常說的一句話：「在山中迷路時，只要順著河流往下走，一定能找到出路。」

附近正好看到有條小河，他立刻揹起小詩，沿著河流艱難前行。山路崎嶇，腳步沉重，但他咬牙不肯停下。走了不知多少里，汗水與雨水交織，夜色逐漸降臨，章程的雙眼裡，唯一的信念是前方一定會有村莊，一定會有燈光。

第六回緊急治療

終於，一道微弱的燈光出現在章程不遠處，是村莊的巡邏員。

「拜託你，救救她！救救她！」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OkvKJ2dl
章程四肢如灌鉛般沉重，全身彷彿被抽光了力氣，但他已顧不得自身，只奢求有人能伸出援手，救回小詩。

巡邏員見狀，立刻帶著章程前往村裡的一位醫師住處。

「徐醫師在嗎？」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TTO5GhtK
一位老醫生推門而出，看到疲憊不堪的章程和昏迷的小詩，驚愕不已。

「我先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醫生，拜託您，請先救救她吧！」章程幾乎是跪求地說道。

老醫生立刻檢查兩人的傷勢，小詩傷勢嚴重，他不敢貿然處置，只能先做簡單包紮處理，然後撥打電話向外縣市調派救護車。隨後，小詩便被緊急送往都市的大醫院。

救護車上，章程靜靜看著戴著氧氣面罩的小詩，輕輕撫摸她沾滿塵土、被碎石劃傷的臉龐。那些血痕與塵土交織的印記，刺痛著章程的心。

他這時才想起那段兒時求婚的往事。平日工作繁忙，他早已無暇顧念這些，但此刻，他從懷中取出那枚一直隨身攜帶的戒指，凝視許久。

抵達醫院後，章程獨自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空氣中彌漫著沉寂，彷彿時間也在這一刻凍結。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Q3968iqt
先前焦急如焚的他，如今卻出奇冷靜，因為他不知道此刻還能為小詩做些什麼，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經過六個小時的搶救，醫生終於走出急診室。一般人見醫生出現，早已衝上前追問病情，而章程只是抬眼望了望，隨即又低下頭沉默不語。

醫生輕拍章程的肩膀道：「你不需要自責這漫長的等待，從你眼神裡，我已經看到你對她的深情。放心，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聽到這句話，章程才終於釋放了壓在胸口數小時的重擔。

「但是……」

章程一聽見「但是」二字，立刻抬起頭，眼神如劍般直視醫生，彷彿那是他此生生死的裁決。

「雖然脫離險境，但病人目前仍未蘇醒。」

「那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這就得看她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在她未醒之前，只能靠營養針來維持生命。」

聽完醫生的交代，章程隨後花上幾天，安頓好小詩。

章程準備離開醫院前，從口袋裡拿出小詩的手機與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拜託護士將這兩樣物品放在她床邊。

他對護士交代說：「每天晚上八點，請您幫我接起這通電話。」

護士見章程如此癡情，也感動答應下來。

不知小詩何時才會醒來，章程卻從未間斷。無論工作多忙、多累，他每天晚上八點，必定撥打這通電話，就這樣持續了一整年。即使時間飛逝，他的心意從未改變。

然而，現實卻悄悄逼近，章程發現自己已漸漸無力負擔龐大的醫療費用。

他曾想過，是否該將小詩接回家自行照料，但一想到沒有營養針和醫療器械，小詩的情況可能會更加危險。

正當他陷入愁苦不已的煩惱中，某天，在礦場工作時，他一不小心挖得太深……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CAPkO9LS

第七回最後告白

醫院內，一張病床上擺著一隻手機，叮叮叮地響起，這鈴聲響了十分鐘、二十分鐘，護士卻仍未前來。同房的病人早已熟睡。

靜謐的病房中，病床上的小詩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透著疲憊。清醒過來的她，彷彿是從深淵般的夢境中掙扎甦醒。她茫然望著四周，「這裡是……醫院？」

叮叮叮——身旁的手機仍持續響著，小詩回過神，緩緩拿起手機接聽。話筒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是……章程？」

章程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他盼這通電話，已盼了整整一年。

「小詩……妳……妳終於醒來了。」

「我怎麼會在醫院？」她困惑問。

「這事……說來話長，我現在……我現在……」章程語氣遲疑。

「章程，你怎麼了？」小詩心中一陣不安。

「我……我沒事，能聽到妳的聲音就好。」話筒裡傳來的聲音，明顯比平常虛弱許多。

「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通話中夾雜著嘶嘶的雜音，小詩焦急追問。

「沒什麼事。」章程試圖淡化一切。

「如果你不說清楚你到底怎麼了，我就要掛斷電話了！」小詩語氣堅決，她知道章程一定有事。

「別……別掛斷……」

「那你快說你怎麼了！」

「我只是……被埋在礦區的土堆下。」章程終於說出口，知道再也瞞不住她。

「什麼！」小詩驚呼，手機差點掉落。

「妳別緊張……」

「這怎麼能叫我別緊張？你在哪？我馬上讓醫院派人去救你！」

「比起這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章程的聲音愈加微弱，他只希望，在這隨時可能崩塌的土堆中，說出藏在心中多年的話。這一刻，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再等。

「小……小詩，妳先看看床頭旁邊，是不是有一個紅色小盒子？」

「紅色小盒子？」小詩轉頭看了看，「床頭確實有一個小盒子。」

「妳……妳打開它看看。」

小詩輕輕打開那個紅色的小盒子，裡頭是一枚小小的玩具戒指。她瞬間紅了眼眶，因為這枚戒指雖然毫無價值，卻承載了她和章程兒時的回憶，那場扮家家酒中，章程許下的承諾。

「妳願意……嫁給我嗎？」章程的聲音逐漸被壓抑的呼吸吞沒，空氣越來越稀薄。

「我……我願意。」小詩含淚，從盒子裡取出戒指。

「那妳……先把戒指戴上……」

這原本是章程計劃要親手替她戴上的。

「不！我要等你回來，親手替我戴上！」小詩哽咽地說，她希望用這句話，牽住章程的命運，讓他平安歸來。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話筒便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通話斷了，回應也隨之歸於沉寂。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hbB4y9bQ

12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zvZxKcym

第八回愛在心中

「這裡是……？」小詩從病床上驚醒！回想起剛才的事情，發現那一切如此真實、如此恐懼，但卻只是一場夢？

「不可能……剛剛那是夢嗎？還是我又睡著了？剛剛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詩喃喃自語。

突然，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小詩的身體因驚嚇而微微顫抖，彷彿剛才的夢境即將成真。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拿起手機。

「小詩嗎？我是章程啊！」章程的聲音傳來。

聽到章程那熟悉而精神的聲音，小詩的心慢慢放鬆，激動得喜極而泣，「章程？你在哪裡？」

「聽妳的聲音，感覺妳很開心喔？」章程笑問。

「這是秘密！」小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笑著反問：「你在哪裡？」

「我啊？現在在老闆家裡吃飯呢。」

「老闆家裡？」小詩重複道。

「我有件事想和妳說……」章程的語氣從輕鬆轉為沉重。

「說吧！」小詩此刻心中只要章程平安，再大的事也不會讓她掉淚。

「妳知道妳已經昏睡了一年多了嗎？」

小詩低頭看看自己，難以置信。

「小詩……」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吧！」她仍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中。

「小詩，希望妳聽了不要難過……」

「嗯？」小詩輕聲回應。

「小詩……我們，分手好嗎？」章程終於說出口。

「分手？為什麼？」小詩急切追問。

「在妳昏睡的這段期間，老闆對我不錯，我以為妳不會醒來了。後來，我認識了老闆的女兒，然後……」

「沒關係，我現在醒來了，可以公平競爭啊！」小詩勉強笑著，毫不介意他與其他女生的來往。

「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章程這句話，猶如利刃，狠狠刺入小詩心中最深的地方。

兩端的電話陷入死寂，彷彿誰都不願先開口。小詩無法接受事實，她用左手摀住話筒，右手掩住口鼻，默默啜泣。即使此刻如此悲傷，她也不願讓章程聽到自己的淚聲。

「小詩？妳在嗎？小詩？妳沒事吧？」章程忍不住呼喚。

小詩擦乾眼淚，故作堅強說：「我在。能醒來，我已經很滿足了。我祝你們永遠幸福。」

話畢，小詩掛斷電話。腦中浮現與章程的過去，紫藤花下的甜蜜，暈倒那一刻撲倒在章程懷裡的悸動，如今……一切如夢幻泡影。

小詩悲傷中，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一會過後……

「這裡是……？」小詩再次從夢中醒來，迷茫望向四周。她發現床頭有一個紅色小盒子，正是夢中所見的那個！

她伸手打開，裡頭果真是一枚童年的玩具戒指。

小詩以為自己與章程分手的事，是昨晚發生的。她拿出原本打算送給章程的戒指，把兩枚戒指放在一起，凝視良久，只剩下滿滿的感嘆。

趁護士不在，小詩偷偷走到窗邊，蹲下來，用病房裡的湯匙挖開泥土，將兩枚戒指一同埋入

「夢裡的戒指，是求婚而現；而真實中，卻是情緣已盡的代表。」

埋好後，她仰望天空，一群麻雀飛過，自由自在，好似快樂。

她對自己的心說：「不！章程是唯一一個打從心底，讓我真正開心的人，既然他已經找到屬於他的開心，那我也應該替他開心才對。」

之後，小詩向陳先生借錢，抵押了唯一的房子，開始積極治療與復健，身體逐漸康復。但心中的傷痕，卻不知何時才能癒合。

某日，當小詩準備迎接新的人生，一位護士領著中年男子走進病房。

男子禮貌地點頭：「請問妳是小詩小姐嗎？我是章程的老闆。」

小詩困惑不已，心中納悶：「為什麼是章程的老闆？他不是早和老闆的女兒結婚了嗎？」

老闆遞來一個牛皮紙袋：「章程在五個月前，一次礦坑塌陷，他來不及逃出，不幸罹難。」

「罹難……？」小詩彷彿整個人被抽空。

「這是章程當時緊握在手中的東西。他以前說過，妳是他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我想把它交給妳。」

「等一下……五個月前？不是他和你女兒……？」

「我女兒？我沒有女兒啊。而且為了找到妳，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

小詩回想先前那通電話，早已分不清哪個是夢、哪是現實。

她顫抖著手，打開紙袋，卻只見紫藤花的花瓣，老闆嚇得滿頭霧水，明明是戒指，怎麼會變成花瓣？

然而，小詩心中已知，她眼中溢滿了淚水，低聲自語：「我寧願你是和她人幸福離去，也不願你是孤單死去。」

小詩走向她埋下戒指的地方。但挖著挖著，卻發現泥中並未有戒指，她起身淡淡一笑。

也許那枚「對戒」從未真實存在過，它只存在於我們那段純真的童年。而真正存在的，是眼前這瓣美麗的紫藤花瓣。

ns3.144.162.109da2

對戒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