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腥與金甜 - 警告

鐵雄倚坐在玻璃大窗前，黯然神傷的模樣，看得阿基拉心有戚然。

週而復始的泄慾，也消減不了滿腔熱愛和掛在心頭的痛。

「鐵雄。」阿基拉怕鐵雄冷，替他好好蓋上了毛毯，並肩而坐，摟住他讓他躺到自己懷內。

「嗯？」鐵雄微微側頭，阿基拉安慰的輕吻已經落在他帶點乾燥的唇上。

「為什麼悶悶不樂？可以對我說啊。」

阿基拉明知故問，他喜歡鐵雄向他訴苦，他喜歡那種被愛人需要的感覺。

眼前落寞的鐵雄，令他心頭隱隱作痛。

外界都把阿基拉視為冷血之人，連他自己也不否定，一直以來，該利用的利用，該殺的殺，這種對愛寵付出真心真意的景象，已經好幾十年沒試過了，如在夢中的，除了鐵雄，還有阿基拉自己。

「甜味......金田的甜味仍舊纏繞著我，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輟學，去找個工作，橫豎我的學業成績完全追不上......斷絕和金田的所有接觸，我可能會活得輕鬆一點。不過輟學的話，爸媽會擔心，他們很辛苦在我病倒時，替我保留了學籍。」

「這樣啊......」阿基拉掀開了毛毯，鑽進去彼此肌膚親著肌膚，把暖意傳到鐵雄體內。

「你需要的我都能夠給你，你的父母可以放心。你只要說一句，樓房店舖，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工作，我讓你直接成為店主。另外我可以聘請私人老師教授你，學業的話不用擔心。還是，你想我把學校買下來，直接把金田的學籍刪除？」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鐵雄的視線從阿基拉身上移開，放到窗外遠方。

鐵雄深愛金田，深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痛苦。

阿基拉討厭這狀況。

他其實可以把絆腳石金田輕易解決掉，再用藥物替鐵雄洗腦，讓他永遠也不能離開自己，離開了也會心癢難耐，自願回到他懷內，就像一直以來收藏愛寵的方法。

阿基拉人生中，只放走過一位愛寵，那個唯一一個不需要藥物操控，不需要籠牢囚禁，完全理解他、愛他、接受他、滿足他的人。正正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忍痛讓他離開，對方真正的幸福，從來不在自己身上。

幸福。

是什麼？

阿基拉的字典中，幸福是權力的副產品。而愛，是權力的消耗品。

有權力，就沒有真愛。

想要愛，便要放下身段。

過去，阿基拉選擇了權力。

現在，阿基拉明白箇中道理，他只是沒福份再遇一個能令他沉醉，能令他不顧一切的人。

鐵雄的出現，是上天給阿基拉的救贖。

「鐵雄，你喜歡我嗎？」

鐵雄蹭著阿基拉，把自己瑟縮在他懷內。他需要安全感，他需要茫茫大海中的導航燈塔。

「嗯，我喜歡你。」

明知道是善意的謊言，阿基拉也欣然接受，每天也按捺不住詢問一次，麻醉自己。歲月流逝，他不再奢求真愛，他需要的，是慰藉傷痕纍纍的心的善意。

「你是屬於我的。」

阿基拉把鐵雄摟得更緊，他基因裡的控制慾把他推向憤怒的邊緣。

「金田」這個人，真的太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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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木屋仍舊愈夜愈熱鬧，今夜是膠囊車隊飆車後的例行派對，身兼酒保的老闆，忙於調酒應付這班不良少年。

金田走進春木屋，脫掉那件標誌性的大紅外套，坐在角落看著嘻鬧的隊友比併酒量。平常會加入戰團的金田，今天格外寧靜。

穿一身黑的山形走進春木屋，膠囊車隊的人立即虎視眈眈。

「哎呀，看來我不太受歡迎呢。」

山形一邊說一邊穿過車隊的成員，向坐在角落的金田走去。

「我找你們的老大，公事，公事，有錢賺啊。」

山形態度輕挑，加上槍傷金田一事，車隊的兄弟對結盟一事頗有微言，但首領金田仍未發聲，他們也不敢多說。

山形坐在金田對面，聊了起來。

公事之餘，當然還聊一點點私事。

「你的體檢報告已經出了吧？」山形問。

「你又跟縱我嗎？」金田沒好氣地說。

「關心你而已。」

「還不是因為你，我才需要去驗身。」金田一臉不悅。

「對不起，我們避免在月圓之夜做愛便行，我想繼續這段關係。」山形表情認真起來。

那個畢生難忘的月圓之夜，金田沒有絲毫留戀，他只是利用山形來排解鬱悶，沒有打算發展長期性伴侶關係。

「但我不想。」

山形會殺掉將他用完即棄的自己嗎？

山形早料到答案，他不是人類，金田抗拒他是正常的。

「我曾經幻想過，你會接納我的真實身分，因為你身邊原本已有特別種族……看來只是我一廂情願。」山形伏在餐桌上，抬眸凝視金田冷淡的視線。

「特別種族？」金田頓時感興趣，身體不禁前傾。

山形立即揪著金田的衣領，淺吻一下金田粉嫩的嘴唇。

「你！？」金田慌忙把山形推開，回頭察看車隊兄弟，幸好眾人在玩樂，沒人注意這邊。

「真懷念你在床上那放浪的模樣，你很會叫床啊，好喜歡你罵我的樣子……」山形閉上眼睛回味著。

「別說這些，你剛剛說什麼特別種族？我身邊還有人狼嗎？」

「不是人狼，而是更加……」

山形看到金田緊張的模樣，樂不可支，專登欲言又止戲弄金田。

「更加什麼？」

「你真的很可愛啊，真期待你成年後會變成怎樣，那雙腿會更修長結實吧？很想再次舔你的腳趾……」

「你別說廢話，快答我！」正當金田怒氣沖沖，雙手猛拉山形皮革克的衣領時，一班明顯來者不善的黑衣人闖進了春木屋，車隊兄弟的視線紛紛移至大門方向，並進入戒備狀態。

「我們要找你們的老大，金田正太郎。」

聽到自己的名字，金田暫時放過山形，將目光放到黑衣人身上。

「你們是誰啊？」車隊的人開始圍住幾位黑衣人，對方立即伸手到後方......

「他們有槍！？小心！」車隊兄弟立馬拿起周遭的物件作武器。

「別在我的店開戰啊，出去出去。」酒吧老闆想送客，卻沒人理會。

「找人前先報上名字是禮貌吧？」甲斐擋在其他兄弟面前說。

「我們不是找你，我們要找金田。」

「找金田所謂何事？」甲斐冷靜地問。

黑衣人沒有回答。

「我是我是！」金田在角落裡揮手呼叫，打破逐漸僵持的氣氛。

金田慢慢走過去，山形繼續悠然喝酒看戲。

「我就是金田，找我簽名跟合照嗎？」金田打趣地說。

其中一名黑衣人說：「確認。」

黑衣人打開春木屋的門，一會兒後，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高級西裝的男人，他的後方有名體形龐大的保鏢，身高必定超過兩米。

（確認？他們早就知道我的長相？如果有人冒認的話，剛才會變得很危險。）

「喂喂，我不認識你們，請好好說明事情別點錯相（找碴時認錯人）啊！」

穿高級西裝的男人走到金田跟前，古龍水的淡香撲鼻，一頭整潔的黑色短髮，瀏海剛好在眉毛之上，身材高佻，目測年紀大概30歲，氣質舉止優雅，但從他那對像老狐狸的眼睛中，看出他絕對比外表更為老練。

（教父嗎？幹什麼啊？）

「金田......正太郎。」

那人上下打量金田，說：「照片和真人也......沒什麼出眾的地方嘛。」

「哼，氣質你懂個屁？你們是星探嗎？雖然我絕對有成為偶像的條件，但我沒有加入你們公司的打算。」

不知金田是認真還是開玩笑，車隊的人都竊笑起來。

「聲音真沙啞，性格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喂，快點說重點吧，我可沒有和你瞎搞的時間。」

「耐性低，衝動，自我中心......他看上了你什麼呢？」

「他？」金田一頭霧水。

收到西裝男人的指示，黑衣人踏前一步，拔槍指向蠢蠢欲動的甲斐。

「別動。」黑衣人說。

春木屋的氣氛重新僵持起來，劍拔弩張，金田擋在甲斐前面說：

「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但不需要殺雞儆猴，擒賊先擒王是兵法。」

「礙眼得很，真想一槍斃了你，但他會更傷心。」

「你說的他究竟是誰？你又究竟是誰！？」

金田的耐性跌至零，他走近西裝男人，卻被他後頭的保鏢拔槍指著額頭。

打破僵局的是一抹狂妄的笑聲。

「哈哈哈，這場戲還不錯看。」

山形大笑，把最後一口酒喝掉，起身走出角落，撲克臉西裝男的表情起了一丁點變化。

「阿基拉。光明財閥的始創人及總裁，掌控新東京8成的地產，勢力範圍涉及科研、醫藥、教育，和軍方政府人員都有緊密聯繫，黑白兩道也很吃得開。」

「阿......基拉？」金田的視線遊走在山形與阿基拉之間。

「早前跟縱金田的黑衣人果然是你的手下，很久不見了，你一點也沒變。」山形向阿基拉打招呼，並用手掌擋住保鏢的槍口。車隊的人都對山形大膽的舉動抹一把冷汗。

「你卻變了很多。」西裝男人的視線停在山形頸上的燒傷疤痕。

「呀呀~的確，變了很多。」山形摸了摸頸項回應。

「我來這裡是作一個警告。」阿基拉的語氣及態度有點軟化，他命令保鏢收回槍枝，走近金田，狠狠掐住金田下顎，直視他雙眼說：

「你再令鐵雄傷心流淚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

金田原本想撥開阿基拉那隻無禮的手，卻發現背脊傳來一陣陣顫慄，明明掐住下顎的手力度不大，卻能令膽大的金田征立當場，全無還擊之力。

本能的恐懼。

（我在害怕他嗎？為什麼！？）

在大老虎的口中竟然聽到純如綿羊的鐵雄的名字，相差十萬八千里的二人為何會相識？而勢力如此龐大的商人為何會為了鐵雄而特意走過來作警告？

愈多資訊，反而愈多疑問。

「你和鐵雄究竟是……」

「今天就到此為止，你是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我不希望他日再跟你會面。」阿基拉嚴辭厲色地說。

「真任性，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還未解釋清楚啊！」金田氣上心頭。

「我不欠你解釋，倒是你欠鐵雄解釋。」阿基拉說罷，打道回府，離開春木屋前，他和山形對望了一會，說：「我們到外邊聊聊好嗎？」

山形慢條斯理點起了菸，輕輕吸了一口，回應：「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阿基拉苦笑，說：「那，好好保重。」

山形目無表情地目送阿基拉離開，金田卻在山形眼裡窺見極為隱約的不捨。

阿基拉離開後，春木屋又回復熱鬧，眾人一直繃緊的心情終於放鬆，大家爭相詢問討論。

「這傢伙究竟是誰啊，超誇張的！山形，你認識他？」金田皺眉問。

「他可是傳奇人物啊，我好奇你為什麼可以不認識他。要混道的話麻煩你去翻翻歷史，別恃著小聰明，以為霸佔表面的地盤便能風生水起，地底下可是藏著大boss啊。」山形呼出白煙。

山形混道的時間比金田長得多，從前是敵人關係，現在變得像前輩一樣。

「謝謝你剛才挺身而出......」

「別客氣，我們結盟了嘛，在同一條船之上。」

「你剛才好像知道什麼內情？可以告訴我嗎？」

「內情的話，我怎知道，你應該去問島鐵雄啊。」山形若無其事地撒謊，然後向老闆點了兩杯烈酒。

「阿基拉認為我傷了鐵雄的心……他是來警告我，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金田摸著酒杯自言自語，心頭有一根刺，鐵雄這個鄰家男孩為何會與阿基拉走在一起。

「幹，煩死了！要我去找鐵雄問清楚嗎？」

「不然你有其他方法嗎？」

又真的沒有。

金田拿起酒杯欲一飲而盡時，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

「你為什麼知道鐵雄姓島？」

「哈......你去問島鐵雄便會知道了，他什麼也知道。」山形故弄玄虛，竊笑一下後，拍了拍金田的屁股，喝了一口冰涼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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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我有事情想問你。」

午飯時間，金田拿著午餐盤子坐到甲斐的隔壁。

「什麼事？」當甲斐抬頭望向金田時，發現他的表情非常認真。

「雖然聽上來有點荒謬，我翻查了阿基拉這人的資料，覺得你可以幫忙解答某些事情......」

「我？」甲斐聽到金田的說話，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集思廣益嘛。」

「你想問什麼？」

「你見過怪物嗎？」金田見過了，他想知道甲斐有沒有見過。

甲斐心頭一驚，腦海浮現鐵雄滿臉鮮血的非人外表，但他努力把情緒壓下去。反問：「這和阿基拉有關嗎？」

「嗯，有人賣了些小道消息給我，那是從deep web搜尋得來的，有關他的資訊大部分都加密了，愈是乾淨難找就代表他愈多黑材料。」

「我沒見過怪物啊。」

「是嗎？」金田半信半疑。

「你這是什麼表情，去問山形不是更好嗎？他和阿基拉看來是舊朋友。」

「就是舊朋友，他才不會把真相告訴我。」金田見甲斐吃剩魚塊，不客氣地搶了來吃。

「你們都那種關係了，他還不對你坦誠嗎？」

「什麼是「那種關係」？你們在我背後說什麼？」金田一臉不滿。

「先澄清，我沒有背後說你是非，而是太明顯了，兄弟們都猜測你賣身了。」

「賣、什麼！？」金田差點把嘴裡的飯噴出來。

「不是嗎？」

「當然不是！只是......唉，一言難盡。」

（山形叫我去問鐵雄，怎樣問啊？已經變成絕交的狀態了。他近來缺席率也很高......想逃避我嗎？我和他根本是互相逃避啊！）

「甲斐，你可以幫我約鐵雄出來嗎？」金田撅起嘴巴詢問。

「你終於願意放下身段了？很好啊！」甲斐為了自己不再當中間人，一直期待金田主動聯絡鐵雄，重修舊好。

「我不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你不是要向鐵雄告白嗎？」

「才不是！告什麼白！？你先幫我把他約出來啦！」金田的臉泛起紅暈，甲斐看了滿心歡喜。

「你自己邀約才有誠意啊，你在醫院留醫時，我已經幫了你約過一次，這次不行啦。」

「小器鬼！」

「別擔心啊金田，以我對鐵雄的了解，他還未把你這個大爛人封鎖，證明你還是有機會的。」

「哼！」

金田拿著盤子搬到隔壁位子，發個三歲小孩子脾氣，不再理會甲斐。

「誰才是小器鬼啊？」甲斐大嚷。

（甲斐說得沒錯呢，鐵雄還未把我封鎖，還有機會......先傳個訊息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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