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短篇 - 違和

赤司征十郎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那個男孩明明前一秒還在沖著他微笑，後一秒卻把匕首捅了過來，嚇了他一跳……

將軍赤司於昨日登上去往K國的飛機，正式接管K國東北部的維和軍隊。

K國本來就很窮，生產力低下、缺糧食少淡水。

偏偏前段時間宗教矛盾爆發，各大教派混戰不休、國家一直亂著，死亡人口更是急速飆升，陷入困境中無法自拔。

於是國際聯盟組織了人去實行維和，各個國家有財的出財、有力的出力。集結了一部分軍隊去維持秩序、減少暴亂的發生。

赤司所在的A國本就是大國，既然要選管理聯合軍隊的負責人，赤司作為將門之後，於昨天正式被調到那邊接管。

一下飛機便都是歡迎他的人，本地人拿著花環鼓著掌、受管部隊列得整整齊齊。

他心裡一動，到底還是有些愉快的。從人道上講，這些可憐的百姓也是遭罪，值得他們去救！

整理完多數重要文件，就已經是十點左右的樣子了。

赤司隨意穿了一件外套，便走出營帳，出去散散步。

夜色很好，卻沒有幾個人在外邊，路上安安靜靜的。

走過拐角，他卻看見一個少年，靠著牆發獃。

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清清淡淡的眉眼，月光勻勻打在他的皮膚上，看上去略顯蒼白病態。眉頭皺在一起，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抬頭卻看見了赤司，勾起了一抹很親切的笑意。

赤司很少見到這樣清秀的男孩子，彷彿沒怎麼受過戰爭的苦楚，許是感謝他們來維和的樣子，向他招了招手，保持著那一抹乾凈的笑。

赤司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少年卻還在起勁地向他招著手，似乎用眼睛在叫他過來。

赤司也很親切地沖他微笑，一邊向他走了過去，打算和他聊會天。

兩個人之間只剩兩步的距離時，少年卻突然撲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

赤司猝不及防，但到底是受過多年軍事訓練的。身體的反應比大腦來得快，一個躲閃加一個斜踢，回過神來少年已經被他牢牢握住手腕，制服住了。

匕首掉在了地上，赤司驚魂未定，握住的那截手臂纖弱無力，兩人有著相差十年的體格差以及後天的鍛煉差距，少年根本無法動彈，瞪向他的眼睛充滿憤怒與不甘心。

「你為什麼要攻擊我？」赤司逼問他。

少年抿唇緊緊，不願說話，傲慢而憤怒地看著他，隨即偏過頭去。

赤司還想盤問，卻有幾個士兵跑了過來。

「長官！發生了什麼？！」

過來後看到了地上的匕首，邊露出瞭然的表情，拽起了少年，一臉賠笑。

「這都是本地的刁民！我們替他們維和、他們還嫌我們佔了他們的地！長官不用管，交給我們處理就行了！」

赤司皺皺眉，只覺得有些心寒。明明他們是來替這些人平亂的，怎麼他們反而有這麼大敵意呢？

望著少年被拖向營區，他的心裡全是不安定。

他還是沒忍住，大半夜的，走到監管區那邊。

看管的士兵看到他，一臉吃驚。

「很晚了，明天我們審他就好了，您不用再管這件事了！」

他搖了搖頭，執意要那人把門打開。

讓他吃了一驚的是，少年被捆得緊緊，連嘴上都粗暴地纏上了膠帶，縮在角落裡、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他往過去走時，卻驚醒了對方，睜開的眼睛裡布滿了惶惑與憎惡。

即使隱藏著，其中的悲傷卻依舊暴露了出來。

他只是接近了一點，對方卻好像奔潰一樣，發抖了起來。嘴巴被膠布封著，但是強忍不住的眼淚卻懸在眼眶。

赤司平靜地看著他，還是吃驚於一個普通平民所表現出來的敵意。他伸出手解開了對方身上的繩索與膠布，動作很輕柔。

少年好像很驚異於他的表現，一邊活動著、一邊警惕地看著他。

「你們的生活一片苦難，全是暴徒與饑荒。是你們的總統向我們請求幫助，我們的部隊才會為維和而來。我們帶來了食物、醫療與鎮壓反亂的軍隊，有人也為此獻出了生命，」他不解地提問，「你能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麼，你要如此仇視我呢？」

少年吃驚地看著他，半天才驚呼：「你管那個叫和平？你管那個叫和平？！」

赤司愈發不解：「如果你是指你們國家現在無法自主管理的話，那也是因為……」

少年卻好像冷靜些：「不是那個原因！我問你，你真不知道，13號街的事情？！」

赤司和少年走在午夜的街上，少年帶著路。

看他穿得單薄，又是午夜，這麼冷的天，赤司還是沒忍住，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對方回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繼續帶他的路。

13號街十分泥濘，赤司跟著他去看了情況。

實在是不堪入目，一個又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屋裡，士兵給當地的女孩們開著粗俗不堪的微笑，甚至有些直接在角落裡做了起來。

隨著少年的帶路，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回去後他詳細向黑子諮詢了事情的始末：本身當地的人就窮苦，看到維和部隊來解救他們，一開始是沒什麼戒心的。一些姑娘家看到帥氣的軍官，還會主動過去搭話。

可惜並不是所有兵士都是那麼正直，他所在的救護所里，好幾個姑娘就被哄騙去上了床。甚至還有未成年的女孩、不懂什麼事，糧食少飢餓不行的時候，叫人家一袋餅乾、幾瓶水就妥了協，有的連肚子都弄大了。

事情越來越惡化，有些兵痞，甚至強迫女孩和他們的軍犬……少年說到這裡已經氣得不行，說不下去了。

前些天就一個女孩來找自己，說有人一直纏著自己，要她於今夜在巷子那見面，否則便要她好看。少年實在氣不過，就在約定的時間地點等在哪裡，誰知道來的是赤司……

赤司聽完也是十分憤怒，他沒想到有些兵士的素質能低下到這些程度，他帶著少年回去了營地，把他安頓在自己身邊。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一個公道。」他這麼向對方保證。

少年盯著他看了好久，許久才歉意地點點頭：「對不起，之前我真不知道，我以為你是其中一員……」

赤司卻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叫他睡下了。

自第二天起，赤司就開始了整頓軍紀，調查起這些事。

一開始很困難，那些受害人害怕打擊報復，都不敢說實話。

後來看赤司的態度不像走樣子，來投訴的人一個比一個多，一些兵士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天難得清閑，赤司拉著少年去散步，卻迎面走來一個人。

軍銜明明比赤司高，卻滿面微笑地向赤司打招呼。

寒暄了幾句，卻提起了明天有國際記者來採訪的事。原來性侵的事不止赤司所負責的區域有，中部、西部、北部都多多少少發生了這樣的事。便跑來叮囑赤司明天媒體的採訪要閉緊嘴，畢竟是內部的事，讓他們知道也不利於國際形象。

態度十分堅決、語氣十分強硬，說完便離開了，彷彿只是布置了一個軍事任務。

赤司看向身邊那名叫做黑子的少年，他只是從頭到尾抿著唇沒發話，最後憂鬱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他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就是道歉。

對方卻愣住了，半天才慌忙回話：「這不是您的錯！」

又小心翼翼地開口：「您願意整頓軍紀，幫助我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說到底，還是我們太弱小，哪都被人欺負……」他沒說完，有些哽咽起來。

赤司摸了摸他的頭，心裡五味陳雜。

第二天的採訪會上，媒體果然開始詢問起是否有性侵這種事情。

出乎意料地，赤司沉默了很久，卻開口：「是的，我們已經開始整改了。」

一片嘩然，大家都開始追問，赤司卻沒有任何保留，把目前查到的數據全部公布了出去。

黑子看到對方回來時一臉疲憊。

也是，承認了這樣的事，今天一天就被上級叫出去交涉了好幾次。

赤司回到自己的帳篷，簡單地沖了沖，心煩意亂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到後半夜都沒怎麼睡著，想到的都是那些孩子可憐兮兮的笑臉、與那些官兵對他的怒目而視。

身邊卻突然傳來很輕的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有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他的臉頰，就像羽毛刷過，很溫柔很溫柔。

黑暗中他沒說話，只聽到一聲憂鬱的嘆息，隨後對方走開了，回到了自己的床鋪。

這次事件的處理結果很嚴苛，多被送往監獄，而行事過於惡劣的幾位：比如先後逼迫三個女孩和自己的狗性交的那位、偷偷販賣毒品的那位、組織煽動多人的那位，在赤司的強烈要求下，一律槍斃。

槍決的那天，所有的人都在那看著，赤司站在檯子那邊，行刑前發了言。

「我們既是以和平的名義而來，就不該製造更多的災難！如若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生，將加倍重處！也請當地的朋友監督，不要讓惡以善的罪名橫行！」

圍觀的本地人都一臉欣慰感激，而在角落裡的黑子更是感動，將自己的拳頭捏成一團。

事情既已告一段落，一開始作為幫助追查的黑子也沒了繼續待在營地的理由。

赤司看著收拾行李的他，一臉擔憂：「其他人還好，如果你因此被記仇，在角落被報復暗殺，要怎麼辦？」

黑子想了半天：「即使如此，我也不後悔摻和到這件事里來。」

又很認真地看著赤司：「謝謝您，我都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感謝。您是位很了不起的人，我會一輩子尊敬您。」

赤司不知道怎麼了，心裡不舍起來，終於坐不住，站了起來。

「那就留在我身邊吧！我需要一個清楚當地地形、風俗、背景的人，留下吧！幫我遞送文件、幫我了解這裡的一切！幫我吧！幫我面對那些暴民、宗教狂熱者！留在我身邊！」

他的眼神那樣炙熱，黑子幾乎難以再開口說些什麼，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不知為什麼耳根紅了一片。

在這兩年維和管理中，赤司無疑是做出成效最大的一位。

而他身邊的原平民黑子，更是被傳為神話般，以其利落的手段、敏銳的洞察力、令人咋舌的情報收集能力，一步步官職升得很高。

隨著暴民逐漸被分散、狂熱教徒被鎮壓、土地的重新利用與播種、工廠的建設、資源的整合……一切的步入正軌，意味著維和軍隊已是多餘。

他們歸去的那一天，有很多百姓來送行。

黑子作為當地的大英雄，如果留下的話，本來是可以被推上高位、有名有利的。

可他卻跟著軍隊去了A國，要在那邊重新開始？很多人不解他的決定。

赤司的一生一直在重複著一個夢境。

那個水藍色男孩的微笑像噩夢一樣一直擾亂自己的心，讓他沉迷而無法自拔。

黑子在這十年間早都離開他身邊，成為了一名和平主義倡導者，一直在世界各地奔波呼呼，拉動捐助、親自幫助建設、做各種演說呼呼。雖被世人崇敬，但始終清貧獨身，不沾名利。

有很多人問他為什麼不結婚，他每次都只是搖搖頭而已。被拍到的表情往往是苦澀隱忍的，像是隱瞞著什麼。

他一向溫和平靜、很少失態，但有一次在一次採訪上，有一位和平激進人士發言號召世界取締所有軍隊，那些將士劊子手都不該存在於世。

黑子卻難得地憤怒了，發了很大一通火：「你以為和平只是小孩子過家家？取締所有軍隊武器就能解決的事嗎？警察這樣被人罵作暴力機器的事物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有時候和平的伸張只能以暴制暴而已！我們呼籲和平，是希望世界少一分惡意與殘忍！可是惡永遠無法被根治，和平也永遠需要人維護！無論多好的盛世，世上總會有醜惡的人存在！他們攻擊弱者、他們勾結串通！你以為誰能制服他們？當災難發生、險情發生時，又是誰會保護我們？如果沒有軍隊制止暴行，罪惡與黑暗將會怎樣無限制循環延伸？軍隊是一把雙刃劍，我們呼籲的應該是減少侵略性的進攻，而不是完全地取締！和平是民之所向，可你不該侮辱那些真正為和平做出貢獻的人！」

坐在電視邊的赤司聽到這些話，內心百感交集。他都習慣被人半開玩笑說是冷血人了，卻有人願意很認真地為自己辯駁。

多年前，從那一個悄悄的吻開始，他對那個孩子的感情就已經變質了。

黑子沒想到赤司說要來拜訪。

說真的，自從兩人分別，除了偶爾的戰友聚會，便幾乎再沒見過面了。

他很認真地收拾了屋子，將摞著的書堆得再整齊些，難得地買了束花，放在了多少年想不起來用的花瓶里。

赤司進門時，仔細地打量起黑子，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早沒了當年困在貧困區的窘迫與青澀。依舊澄澈的藍眸，衣物穿得很簡凈，看上去溫潤謙和，倒有些迷人的魅色。

而黑子這邊也在打量著赤司，即便溫和地笑著，卻還是難掩他身上的王霸之氣。畢竟是多年征戰的軍人，又大自己十歲，黑子自己早先只負責情報任務、現在早都退出軍隊，世界各地奔波，當兵時好容易跟著鍛鍊出的一些肌肉，早都不知道消到哪裡去。在這人的體魄前，莫名感到一絲威嚴。

他準備了一些家常菜，和赤司一邊吃、一邊聊這些年的事。

聊了很久，氣氛很平靜、也很安然。

赤司執意要去洗碗，黑子拗不過他，坐在沙發上看書。

不知何時，對方卻坐在了自己的對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黑子，我問你，這麼多年媒體都在問你為什麼要獨身，你只是不回答。可我很好奇，你能告訴我你不結婚的真正原因嗎？」

黑子吃了一驚，靠在沙發上，半天不說話，臉色變得蒼白。

很久才開口，喃喃無力：「你真不知道？」

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又補充：「我一直不希望困擾到別人，有的事還是憋著比較好……」

卻突然被誰吻住。

他吃了一驚，隨即溫柔地擁住對方，回吻了起來。

良久赤司才放開他：「一直憋著，才會讓我困擾啊……」

黑子獃獃地看著他，最後綻開了一抹極溫柔美麗的笑。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END

下為題外話，可以跳：

很多朋友大概可以猜到我為什麼要寫這個話題。

沒錯，就是最近很熱的那條新聞，聯合國維和軍隊性侵女性的事件曝光。

這是相關視頻：http://www.iqiyi.com/w_19rszzc9jl.html

這是相關討論：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2051586

這是看完最讓我感到現實有多殘忍的一個答案：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2051586/answer/93557567

當時看到這個新聞很氣憤，真的很氣憤。有一種回到了一兩百年前的感覺。

未成年女孩被弄大肚子的事情是真的，多是為了一兩袋餅乾，也有很多是非自願，明明不願意卻還被……

至於獸交的事，有這個嫌疑，但目前還沒有官方的確切說法，我只能說希望不是真的。

如果說連以維和名義而來的軍隊都可以做出這種事，那麼可想那些本就是以侵略為目的的軍隊能做到哪一步了。

可這已經是21世紀了啊！為什麼還會讓這種悲劇發生？！為什麼他們出發前就不能整頓他們的紀律，以和平的名義做著惡事，比單純的罪惡更讓人感到現實的無力。

然而我知道啊，即使我在這裡憤怒，也無法改變什麼，這才是讓我感到悲哀的事情。

為什麼人類就不能多一點相互理解，為什麼總有人想把自己的歡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那些十幾歲的女孩子，他們懂什麼，放在我們這邊，才是讀中學、青春期懵懵懂懂的美好年齡啊，結果要去遭那種罪和侮辱。

如果每一個人都不會輕易傷害別人，不會輕易拿話語、拿強勢的一邊去刺傷、攻擊別人就好了。每個人都尊重他人的喜好與習慣，不為犯罪者辯白、不去中傷無辜者，那該多好！

可那到底是能不能實現的呢？畢竟人類社會幾千年，一直充斥著明爭暗鬥，也因此而成長。挨打的如果一味哭是不會得到同情的，只能咬牙站起來拚命往前走，才不會讓別人繼續欺負你。

也許我永遠也無法弄明白吧，我寫的東西到底是理想，是我自己的願望。可我希望著，希望著越來越多的人能像我想像的那樣，站出來阻止所有的暴行、所有的惡。

願所有的人都能被溫柔相待。

（以上全部為個人觀點，歡迎討論，但請不要毫無緣由地嘲諷開冷腔，再強調一遍，觀點不同很正常。之前lof遇到過一上來語氣毫不客氣的人，當時我真的很生氣。請好好說話，尊重別人才能讓別人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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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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