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時針 - 五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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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五

小森同學

Mar 3, 2017

27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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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啦，怎麽還不起來，老胡今天要走妳到底有什麽打算嗎？」

我被一雙有力的手推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模糊樣的永善。我揉揉眼睛，永善模糊的五官開始清晰了起來。

「茗和小柔呢？」

困惑的臉，我已經習慣了永善每次聽到我對倒退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的疑問的反應。

「差不多要去上班了吧？」

「哦。」

我快速起來，快步地走向客廳，茗和小柔剛好從自己房間出來，他們看到我出現的樣子沒有任何異常。只有對我突然匆忙的出現表現出一些不習慣。

「爸，匆匆忙忙的有什麽事嗎？」

茗雙手扣著襯衫的紐扣，眼睛向我瞟一眼，問道。

「沒事。」

我的聲音幾近硬咽。我不知道時間又被倒退回去多久了，不過我還沒有完全從「昨天」茗和小柔出事的情緒中走出來。

「彩花呢？」

在茗和小柔出門之後，我才慢悠悠地向永善問起彩花的存在。

「去上學了，都什麽時間了。」

我望了一眼壁鐘，時間已經是八點二十分。

「老胡今天要走了，妳不去送送他？」

「老胡今天要走？哦，知道了。」

我低頭用嘴巴吸食著白粥；老胡要走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就是老胡開始回到我的生活中。我沒有什麽覺得不舍的感覺，繼續進行自己未完的早餐。

「沒打算去嗎？老胡過去對妳可不算差！」

「我知道了。」

永善沒有再理會我的走開了。我吃完早餐，習慣性地坐到客廳上的椅子上時，發呆地看著壁鐘的秒針一格格地往前走著，清爽的空氣，外面充滿節奏感的風聲，壓抑住心口關於親人離世的情緒終於慢慢消散了。老胡要走，我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今天我應該回到還沒有退休的生活中了？老胡走之後的兩個多月我才開始過上退休生活——不過，回想一下，離退休前的最後幾年，我好像也只是過著回去公司報到的生活，那種碌碌無為般的感覺也完全沒有動力去面對什麽工作任務。

我有想過回去公司一趟，但想到明天起來又不知道會被倒退回去多久，我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在中午過後，離老胡要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奇怪的是老胡也沒有打電話來責怪我不去為他送行。

中午過後的太陽好像故意在營造那種離別的憂傷氣氛，我看著天空，和老胡一起的那些回憶像電影的片段一樣在重播著。最終，我還是決定要去好好和自己的老夥計作道別。奇怪的心理，或許是想到自己不願意接聽老胡出國後的來電，心裡生出一些歉意。

我在小區出口等到了老胡，他看到我的出現表現得很意外，我們沒有泣不成聲的反應，只是我突然的出現卻有些曖昧，讓自己都有些不適應的感覺到矯情。

「嘿，老胡。」

「妳……怎麽在這裡？」

「今天妳不是要走嗎？來看看妳。」

「謝謝。」

老胡滿是皺紋的臉蠕動起來，渾濁的眼球好像附上了一層膠膜，我看不清他眼神到底在看哪個方向。

「現在走嗎？」

「嗯，對。」老胡輕輕微笑一下，「老伴走了，兒子這次轉職到外國，也不知道我們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老胡感慨道。我表情僵硬了起來，這會是我和老胡的最後一次見面，如果時間不是倒退的話，我下次見到老胡，將是他死去後的遺照。老胡在出國五年後心肌梗塞死在了自己家門口，後來他兒子按照他生前的意思把他送回國內，舉辦了一場追悼會。

「會的，說不定明天醒來我們又可以一起聊聊公司以前舉辦的無聊活動。」

老胡哈哈大笑，離別的情緒不見了，他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搖著頭隨著兒子離開我的視線。

老胡走後，我又過了四天正常倒退的日子。我也開始回去公司上班，在公司見到了很多老同事，有一些甚至是在我退休後的十年期間離開了人世，那種再次見面的感覺很奇妙，也很欣慰。

沒有多久，茗一家三口又回到與我們分居的生活，茗在結婚後不就便搬出去外面住，直到我母親——也就是茗的奶奶去世後，他擔心我和永善的身體狀況才搬了回來。

離世十幾年的母親回來這件事，是我在倒退的時間裡面最震撼的第一件事，為什麽是第一件，因為我沒有想到在母親回來之後的那天起，我開始對時間倒退這件事產生了恐懼，焦躁，和難以接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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