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 - 過去

張開眼的熟悉，使江睿感到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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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映照的是同樣家裡的天花板，自己正從房間起來，而緊接而來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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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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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開門進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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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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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含在嘴裡，對上她的雙眼，多了一絲他自己也無法形容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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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要更改什麼嗎？」她歪著頭，納悶並等待著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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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舊就好。」講完起身，跟女孩沒有過多的接觸，便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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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女孩半帶有疑惑的身影，他沒有回頭，就只是平靜的離開了，讓他窒息的，名為家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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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晚上，才踏進了家門，跟沒穿越一樣，夏苳穿著白色圍裙，將已做好菜盤端上餐桌，回眸對著剛進門的自己，伸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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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就把衣服放好，過來幫我試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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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溫馨，但對於江睿來說，這跟遊戲讀檔一樣，過於相似了，宛如第一次跟她過聖誕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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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交換禮物時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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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行動及話語，江睿全都用一樣的方式使得夏苳做出同樣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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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哭泣的夏苳，比起心疼，更多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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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越來越沒有感情的起伏了，即使是在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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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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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在門口，先前已灌入很多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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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他不會再犯第一次的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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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4點，大約是在這個時間，夏苳的房間有了聲音，神情不變的盯著，終於，等待的人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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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苳，她背著粉紅色的雙肩包，披著紅色大衣，用帽子遮掩她的面容，正從樓梯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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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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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睿打開了電燈，把夏苳的身影照的正著，夏苳頓時嚇到，守在大門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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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還想跑，但自己動作更快，把門緊鎖，張開手緊貼牆壁，限制了夏苳的行動，距離近的有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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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睿看著低著頭的她，硬生生的拿開遮掩的帽子，看到了她不想給自己看的模樣，但壓抑一整天的情緒的江睿，已經無法再做出冷靜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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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僵硬的，雙手抓住夏苳白皙的臉頰，她的皮膚很柔軟，努力做到不要傷害到她的力道，強迫她正視自己，看著她身體不自覺的顫抖、大大的眼眶那無法克制的淚水，縱然心疼，但還是說出了那對她也許是莫過於法官宣判死刑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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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隱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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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說出口了，他想過很多種形式的方式開口，但最後卻是用這句話作為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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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苳雙腿無力的跌坐，江睿微微扶助她的手臂兩側，使她還有點力氣，但之後的她，似乎像真的被判了死刑的死囚般，只能用哭泣去發洩她內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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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苳緊抱著江睿，雖使他有點不知所措，待還是努力輕拍他的後背，去舒緩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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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做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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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睿哀嘆自己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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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聽妳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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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睿努力的將自己的措詞不那麼敏感，怕她被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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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說的，關於我的一切，還有，關於我的結局，可不要中途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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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淚水，她努力的使自己完整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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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江睿前，她是什麼時候感到過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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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很愛她的父母，跟普通家庭一樣，陪著她長大，陪著她玩，至少還沒懂事的童年，她還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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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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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學她見證了父母吵架，為了錢、還是自己的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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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再來就是肢體衝突，最後演變成一方許久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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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懂事前，她的母親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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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了叫天國的地方，過得非常快樂，等到他習慣了快樂想我們了，他就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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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她不懂，曾經守望在家門口，但永遠無法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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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歲月的洗禮後，她明白大人那所謂「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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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卻要諒解，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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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這些都是過去，能完全拋棄，邁向新生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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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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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臟衰竭，是國家那每年統計中少數中的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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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年輕，卻有這樣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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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試著復健，像所有剛得知的病患般，努力復健和治療，但似乎無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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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親再一次次的復健和看著越發無力的自己，是在哪時候，越來越少回家了，最後她只落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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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個班，想辭職了，以後，就自己好好生活了，別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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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母親離開時，她沒有挽留，可能是已經放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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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不會有人，不會有人因自己而停留，只會曾經駐足，最後拋下她，用那「重新開始」做為拋下的正當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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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個世界，能做到的只有習慣受傷，裝作若無其事，最後走到她生命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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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心臟衰竭的捐助者，又或者她根本放棄了這種可能，而且她現在的狀況已經到了末期，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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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她只想平靜的跟江睿過完現有的餘生，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獨自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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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已經選擇接受，但還是因為江睿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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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解妳、成為妳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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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是渴望卻無法擁有的，那過於溫柔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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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這樣，她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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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擁抱光芒，卻又立馬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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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都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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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被拋棄的她，選擇先一步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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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選擇了放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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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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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被江睿知道，並被拋棄，選擇就這樣消失，可能是最不會痛苦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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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都沒有用了，隱瞞的都已被知道，現在她只是緊閉雙眼，微靠於玄關的牆壁，等待她即將認知的未來-被江睿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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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到現在還會害怕這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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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苳自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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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夏苳的過往，想著那時淋雨的她，有好多的情感夾雜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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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那些在她生命留下創傷的大人，也心疼發生在她身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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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算正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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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斟酌後，眼神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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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時，早已剩下了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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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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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苳抬頭，瞪大雙眼的緊盯著江睿，只見他也緩緩的將身體移向自己所在靠的牆壁，語氣中沒有任何的嚴肅又或是她聽慣的，準備要將自己拋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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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失去了一切，甚至連視作為最後家人的愛犬，也離我而去，而就在我遇到了某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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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鋒一轉，多了點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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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面無表情的仰望天空，明明雨下很大，卻依然坐在長椅，妳知道我那時候怎麼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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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只有帶有疑惑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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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看到這樣的妳，我很觸動，我不懂是為什麼露出的模樣，明明我還是會撐著雨傘，妳卻放任給雨淋，還是就只是在學某部影視節目一樣，在那邊假裝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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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看到妳的眼眸時，我就感受到妳的那份悲傷是真實，一瞬間，我有了想了解妳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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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一句話，是讓眼前的她有著最強烈的情感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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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呢，那時候對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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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把傘給妳？」來自於那時的她，那無法理解而拋出的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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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了口氣，就像第一次他們相遇一樣，用最輕柔的字句，短暫撫平那滿是傷痕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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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不懂妳的悲傷，也許一輩子都不明白，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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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不是從一開始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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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話語時，當初是將撐開的傘，為她擋下所有將浸濕她的雨滴，這次則是輕摟著她，像對待易碎品般的珍惜，感受到她的體香，貼近她的耳邊，伴隨著最後的話語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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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承擔妳的悲傷，即使對妳完全不了解也沒關係，因為與妳相遇，所以我想去實踐，往後餘生，我會讓妳過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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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苳再一次的崩潰大哭，和那候一樣，被宛如光芒的話語所救贖，放下了所謂的逞強，只是像個孩子般，放肆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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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睿輕拍她的後背，閉上雙眼感受她的哭聲、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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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她活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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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不知道有多麼疼痛，但他卻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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