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吹拂著公園裡稀疏的枯樹,這裡的感覺跟一街之隔的夜店完全不同,像是在另一個世界般。醉得不省人事的簡從真蜷縮著身體,向尚星坐在椅子的另一端。寂靜之中,只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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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尚星見天氣愈來愈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衣着單薄的簡從真身上。她下意識的抓緊了外套,似乎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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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尚星望著被城市燈光映得微紅的夜空,又或者是被異地的氣氛影響,在醉倒的簡從真旁邊,他想把一些往事道出,於是就開始說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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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是外公帶大的,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後,媽媽就突然跟我說外公走了⋯⋯我哭了很久,每天都懷念著外公,我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灰色。」他頓了一下,喉嚨有些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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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幾個星期,有一天,學校迫我們去文化中心聽音樂會,我當時根本不想去,反正又不愛聽音樂,我只想躲起來,去到也是靜靜的合上眼睛,想好好的睡一覺,直到⋯⋯你的結他聲⋯⋯那首《Lagrima》⋯⋯那首歌很溫柔,就像我那個頭髮白白,不太愛笑,但又總是很體貼人的外公,你的《Largrima》就像他那對有點粗糙,卻又溫暖的雙手。」向尚星看著夜空訴說著,回憶著他的外公,以及那首《Lagri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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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聽著聽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但不是因為難過和傷心⋯⋯而是,心裡面那個被堵塞的地方,仿佛被那聲音輕輕地穿過了。Lagrima是眼淚的意思吧,我就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淚。你彈的那些音符,變成了我眼淚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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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椅上的簡從真,身體輕輕地動了一下。緊閉的眼睫在月光下顫了顫,一滴水珠無聲地滑過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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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就開始彈結他。不知道為甚麼,明明按著弦線時,手指會感覺到痛楚,但卻又令我很平靜,慢慢我就喜歡了結他的聲音,它好像在為我說話,說出我不懂表達的感受。也許,這是我彈結他的原因⋯⋯」向尚星輕輕嘆了一聲,「但可笑的是,過了15年我也找不到自己還在彈結他的理由。」他對自己的話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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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一種很懂得為了掩飾原因,而亂編理由的生物。離婚的理由是為了讓對方自由,但真正的原因卻是心裡早已有了別人、發動戰爭的理由是為了和平,但真正的原因卻只是想掠奪利益。」向尚星望著她有些顫抖的背影說。
「你放棄結他的原因,我不問了。但重新撥動琴弦的理由,難道你一個也找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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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從真緊緊皺著眉,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向尚星的話聽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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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在聽嗎?」向尚星微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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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意在頭的簡從真顯得很頭痛,雖然聽到向尚星的話後有些情緒,但卻無力回應,只是繼續臥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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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沒有事吧?」
「把你的電話給我⋯⋯」簡從真掙扎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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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尚星把電話給了她,她接過電話,右手因為醉意而微微發抖,勉強地輸入了一串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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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hi Moshi?」 電話傳來的是一把在說日語的沉穩男聲,向尚星一聽便認出了是新村的聲音。
「京太君?是我⋯⋯Hannah。我在澀谷的一個小公園,我用別人的電話打給你⋯⋯能來接我嗎?」她頭痛著說,聲音似乎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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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從真描述了公園附近的特徵,將電話還給向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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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他很快到。」她低著頭說,又趴了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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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尚星看著這個喝得爛醉的簡從真,以及早幾天新村說的話,他又在思量著簡從真放棄結他的原因。雖然說不會追問,但為甚麼結他會成了她的「痛苦」和「枷鎖」,而她又到底經歷了甚麼,這也很難讓人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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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低調的黑色私家車駛到公園門口,車門打開後,走出來的是新村京太。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椅子上的簡從真,快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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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ah?沒事吧?」他蹲下身,伸手想拂開簡從真臉頰的亂髮,用日語輕聲地問。
「我沒事⋯⋯只是喝多了。」簡從真下意識地微微側頭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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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村京太看著一旁的向尚星,兩人目光接觸後,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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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他用流利的英語開口,眼裡對向尚星有點不屑,「Hannah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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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從真隨著新村上車,那個背影依然散發著一種很不清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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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新村在車窗說,「我想我上次說得很清楚,她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音樂對現在的她而言,是痛苦。請你不要再撕開她的傷口,除非你想再看到爛醉的她。」他語氣裡帶點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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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她真的想放下結他嗎?她看你彈奏的眼睛,你有看過嗎?」向尚星淡淡的說,聲線裡有一份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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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你在一個眼神裡能看出甚麼?別自以為是,用你的價值觀對人,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來到日本,你知道嗎?我在她10歲已經認識她,難道你會比我熟悉她嗎?。」新村京太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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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村拉下車窗,他架著黑色私家車離去,帶走了醉倒的簡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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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尚星一個人站在冰冷的椅子上,他又反思著,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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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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