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幹街是一條長長的大道。因為地板上沒有鋪任何的磚石的緣故,所以車輛通行過後總是會揚起漫天塵沙,路上的人紛紛低下頭或用衣物掩蔽,可是老實說,應該是沒什麼效果吧,人一向很不尊重自己的身體,這是可是文明人和這些貧民少有的共通點。
李顯像裝了導航的機械一般,半自動的前往熟悉的店鋪。
一個黑人小孩騎著腳踏車從一旁經過,他的速度十分符合小孩子的哲學,一切要快,越快越好。
腳踏車的後輪引起了一場小小的沙暴,李顯並沒有試圖去掩蓋自己的口鼻,而是直接將帶著無數為小沙粒的空氣吸入鼻腔中。雖然人類是不怎麼愛惜自己的身體,他對身體的濫用程度已經到了正常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不過無所謂,他是改造人,抽多少菸、喝多少酒、吸多少毒也死不了,除了對心理有可能會造成傷害以外。
他來到一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店鋪前,上面的木製招牌用法文寫著Le gars sans argent sort(沒錢的傢伙快滾蛋。)這種充滿特色的店名。說起來,這家店也就只有這裡值得一看而已。
用這麼猛烈的店名並不能展顯店主的勇氣,因為在安達米亞共和國裡的人幾乎不使用法文,所以寫了也不擔心會出什麼問題,這店名到底是甚麼意思也是李顯付錢問來的,結果答案很讓他失望。
李顯走進了『Le gars sans argent sort!』裡,店裡的擺設與其說是充滿異國風情,到不說更像是普通的雜貨店,他大概這輩子都摸不明白,這裡的經營者為甚麼要把子彈盒放在小孩子吃的零嘴旁邊吧。
他並沒有看貨架上的瓶瓶罐罐一眼,而是直接走到櫃檯,用簡單長桌和木椅搭乘的櫃台上坐著一個帶著厚重兜帽的老太太,身上的袍子看起來質料還不錯,不過不曉得老太太是否在意這些事。
李顯走上去打招呼:「徐老婆子,妳好啊!妳曉得妳那不成材的兒子在哪嗎?對對,就是金元典那個鐵公雞。」
徐老婆子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李顯聳了聳肩:「嗯嗯,我想也是,妳聽不到嘛。」
「呃……金先生說他要去運貨。」
在放置居家用品的貨架那邊,探出一個身著西班牙風格裙裝,髮色像微風吹拂稻穗一般的女孩。
李顯看向她,並用鼻子噴了口氣來表示自己的無奈。他說道:「而你又被他強行留下來顧店了對吧,賽姬。敲詐跟請求是不一樣的,那傢伙又不是腳不方便的老太婆或小孩子。」
賽姬從貨架後面走出來,她手裡拿著一個俗氣紅色的塑膠籃,看來是又在沒人拜託的情況自己做了麻煩事了。
「我本來有拒絕他,」賽姬把塑膠籃拿到櫃檯旁放下,臉上露出尷尬的微笑。她用充滿青春氣息的音調回答道:「可是金先生說那只好讓徐婆婆顧店,雖然現在是白天,但只讓一個徐婆婆一個人待著很危險,李顯先生你也明白吧。」
「明白啊,再明白不過了。」聽完賽姬的話後,李顯一手按著臉,心中想著自已為什麼得去跟這隻鐵公雞打好關係。
他抬起臉來問道:「有辦法把這鐵門拉下來嗎?這樣應該就不需要人來顧了。」
「只有金先生手上才有鑰駛,李顯先生你直接跳上去扯下來的話還有可能,不過這樣下次大概也開不了。」
「那個天殺的混帳。」
「那個,請說小聲點。」
「抱歉。」李顯一邊說著心中同時納悶在這個充滿罪犯和酒鬼的地方是要怎麼樣才能養出這樣的女孩呢?說起來還會用敬語本身就已經是奇蹟了。
「李顯先生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我爸說過了,在這裡等金先生回來沒問題的。」
「妳一個人待在這裡也沒有比較安全,唉,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過妳人正好在這裡,順便幫我做個東西吧。」
賽姬偏著頭說道:「我手上雖然有工具,可是太難的我不會喔,要不要去請我爸來做?」
「別擔心,」李顯走到櫃檯,他小心的繞過徐老婆子,然後打開後面的玻璃櫃子。
「只是要做個簡單的小東西而已,魔導手雷。」李顯拿著他從櫃子裡取出的三個小瓶子,對著賽姬晃了晃。
「李顯先生,那是偷竊吧。」
李顯模仿老師清嗓子的樣子,然後說:「賽姬啊,所謂偷竊是在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才會成立的,而且這個國家級的防護設備讓我一點實感也沒有。」
賽姬面有難色的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放棄似的嘆了口氣。
「我不管了,把瓶子拿來吧,大概幾分鐘要等幾分鐘。」
「就是這樣!」李顯稱讚道,並把手中的三個小瓶子放道賽姬手中。
那三個小瓶子各自閃爍著不同的顏色的燦爛光輝,瓶內的物體看起來像氣體又像是液體,它們就這樣在小小的空間不停流動著。賽姬從左手手掌中拿出一罐,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夾著觀察。
「狀況很好呢,那我去後場做。嗚……雖然很簡單,但是想到它的價格就有點害怕呢。」
「出事妳負責。」李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明明是你要我做的!」
李顯看著賽姬用小跑步走到後場。
經過了幾分鐘的等待後,他拿出手機,打算用它查看時間
他打開手機後第一個看到的是充滿簡約風格的字體,上頭顯示出的時間是七點,離他和法蘭克・湯利見面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依照法蘭克・湯利告訴李顯的計畫來看,他現在應該是去和武器商人談價錢,以便讓人以為他不打算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而李顯要在早他一步前往指定的製毒廠,在大隊人馬來前多製造些混亂。
「如果現實也真能這麼走就好了。」他感嘆道。
「在你打算靜下來吟首詩前先把錢交出來。」
一陣熟悉的聲音傳進李顯的耳中,他微微轉動眼睛朝大門那撇了一眼。
「啊,死鐵公雞,你終於把你該死的貨給運回來了嗎?」
金元典出一手按著快要掉下來的帽子,身旁還有不少他剛剛開車衝回來時所揚起的塵沙。
他一臉火大的說道:「混球!貨我沒運到!要不是我有偷藏一個監視器在這裡的話,我就算把貨運回來也是賠錢!」
「原來你有裝監視器啊……」李顯嘖了一聲,臉上一點愧疚都沒有。
金元典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隨然有點不悅,但火氣已經降下許多。他說道:「好啦,那些玩意兒現在應該是被賽姬拿去加點工了對吧,所以你現在就把錢付一付,要連我沒運到貨的那趟也一起算進去。」
李顯已經知道他心情平復的原因是什麼了,當然是因為眼前的事件有利可圖。
李顯自己也跟不少這種老狐狸周旋過,所以沒打算就讓他一個人獨斷價錢。
「三瓶全部加一加我出五千。」李顯斬釘截鐵的說。
「喂,這樣我不是沒有要回我運貨那一趟嗎,利潤也不夠,一萬三。」
李顯無視他的抗議,反駁道:「那已經快是普通人半年薪水的一半了吧。七千,價錢我定,好好想想啊,除了我之外你可沒有其他買家了。」
「混帳,加情報!一萬三!」
李顯用像是貓科動物的眼神看向金元典,顯然他對於情報這兩個字很敏感。
「李顯先生我做好……我、我再去檢查一下。」從後場探出頭的賽姬看到爭論中的兩人後,立刻又縮回內場去。
「是我必須知道的那種嗎?」李顯瞪著他問道。
「那你得自己決定,怯,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想要隱瞞你,只是本來打算分批賣。」
李顯聳了聳肩說道:「一萬,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情報也一樣,你賣不了別人。」
「……再加上新型的電腦病毒……」金元典看了他一會,內心掙扎後,總算是打出了最後通牒。
「成交!很高興跟你做生意。」李顯笑著伸出手回答,同時另一手按著手機以進行付款的動作,彷彿他們一次就達成雙方的共識。
金元典沒有握這那隻示好的手臂,他可不想讓旁人以為他是心情愉快地完成這筆帳的。金元典一直等到對方察覺他的想法縮回手後才開口說道:「情報什麼的我直接跟你說了啊,怯,這可是既幾個禮拜來最慘的一筆生意。」
「來源可靠嗎?」李顯無視對方的抱怨,如此問道。
金元典朝他擺了擺手,說道:「我雖然沒有什麼不可信的事不賣的教條,但就算是要騙,也是會看人的,像你這種沾得一身腥的傢伙我可不想惹。」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快說吧。賽姬,妳檢查好了沒,別躲了,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吧。放心,我跟金先生聊的很愉快。」
賽姬從後面慢慢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三個黑色的鐵球,上面有貼上簡單顏色的貼紙來區分不同的鐵球。她怯生生地望了金元典一眼,並覺得對方一點都不像愉快的樣子。
李顯接過那幾個鐵球,.把它們收到夾克的內層口袋裡。
金元典在李顯忙著收鐵球時開口說道:「聽好了,關於這個情報呢,是我用商業機密打聽來的。」
「不要跟我炫耀你的商業機密,快點講。」
「哼,其實也就只是這個一方常有的小事,那個該死的大毒梟,法蘭克・湯利待會打算去搞凡斯羅伊幫的製毒廠對吧?」
李顯猛地抬起頭,臉上帶有他少見的驚訝:「你怎麼知……」
「我怎麼知道的可是商業機密啊。」金元典打斷對方,繼續說下去:「不只我知道,連凡斯羅伊幫那群傻子也知道了,好像是要先一步突擊他。我看應該是內部有叛徒吧。」
「沒時間閒晃了啊,少開玩笑,搖錢樹怎麼可以死。」
李顯說完後就轉身跑出店外,留下賽姬和金元典兩人。
「金、金先生。」賽姬神情緊張的說。
「嗯?」
「李顯先生那樣不會有危險吧?」
「他看起來像是會有嗎。」金元典隨便的回應著,然後開始盤算這下一筆生意。
他看了一眼賽姬,女孩的眼睛中充滿了無限的擔憂。這也能是個商機吧,金元典這樣想著,同時為了安撫對方又補上了一句:「這只是小事而已,只是小事而已。」
徐老婆子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後面,看起來好像是在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