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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雯雯

流浪貓

Jun 29, 2018

197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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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名。

　　雯雯。

　　只是現在，除了姐姐之外，已經沒有人會這樣叫她了。

　　雯雯低著頭，在走回家的路上，不斷想著這件事。

　　這小名是媽媽取的，雯雯還記得，只是那個很疼自己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在爸爸可惡的毆打之下，不在了。

　　「小白，爸爸很討厭對不對？」雯雯牽著一條鐵鍊，鐵鍊的末端扣在小白的脖子上。

　　小白停下腳步，看著雯雯低吟了一聲。

　　「我討厭爸爸，小白也討厭爸爸，姐姐呢？應該也很討厭吧。」雯雯偏著頭說，快要到家了，她臉上表情很明顯不情不願。

　　終於走到這裡，她不情願的表情才得到了一絲緩和，這裡有雯雯必須要做的事情，可以拖延一下回家的時間，她看著眼前不遠處沒有光線的黑暗地帶，有些期待。

　　黑暗地帶是一條充滿汙濁氣味的菜市場，在夜幕降臨的清冷環境，菜市場一點也不熱鬧，反而繞了一圈不安詳的氛圍。

　　靠近學校這一端的第一間攤販，是做生宰豬肉的生意，簡陋的白鐵櫃子上，掛滿了S型的冷冽鐵鉤，早就收攤的時段，鐵鉤上並沒有掛滿血色的肉塊。

　　但在充滿生肉腥味的環境之中，那一根根掛放整齊的鐵鉤照樣淌出陰騖氣息，滲進黑夜。

　　一看見這家攤販，雯雯忽然想起同學之間流傳的一個鬼故事，故事內容便是關於菜市場門口的豬肉攤，而且不只是存在她的同學之間流傳，幾乎所有的低年級小朋友都聽說過這個故事。

　　雖然流傳的時間已經難以追溯到源頭，版本也許早被改了又改，但目前相傳在小朋友耳際的版本依然讓他們感到驚悚。

　　聽說豬肉攤到了晚上，櫃子上的鐵鉤會突然活了過來，跳出攤位飛竄出去，然後在空中盤旋，像一隻隻飢餓難耐的銀色烏鴉，準備掠食所有經過那個地段的獵物。尤其是小朋友，是鐵鉤最喜歡攻擊的目標，因為小朋友的體型最適合吊在豬肉攤上了。

　　還有人說，豬肉攤早上賣的生肉塊，有一些是從被鐵鉤抓住的小朋友身上割下來的。

　　雖然沒有一個小朋友懂得去利用上學的實到人數來證實這種謬論，但從放學的情況來看，荒誕不實的恐怖故事依舊深植小朋友的心裡深處。

　　因為沒有一個小朋友願意經過那裡，縱使被家長接送也一樣，只要家長執意進行，常會引來小朋友歇斯底里的哭鬧。

　　那處黑色區塊是屬於小孩子的恐怖幻想，猶如不可碰觸的禁忌黑魔法，將他們眼裡的菜市場門口給封印起來。

　　但黑暗魔法的威懾，並不能施放在雯雯身上。

　　從學校門口出來後，左拐一百公尺，便是這一條窄小潮濕的傳統菜市場街道，穿過菜市場，再右轉，經過十幾步的距離，就是雯雯一點也不想回去的家了。

　　雯雯並不排斥經過這裡，而且那則鬼故事她也聽說過，內容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她從來就沒遭遇過，比起會飛來飛去的鐵鉤，穿過菜市場後那個就能到達的家，更讓她感到恐懼。

　　儘管故事很可怕，菜市場氛圍很糟，沒有路燈的環境黑得沒有道理，但雯雯從來就沒考慮過繞遠路回家過，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她必需去做，小白會餓，小白需要吃東西。菜市場的臭水溝很多，沒有收拾乾淨的生食殘渣也很多，想當然耳，以這些生食當食物維生的老鼠也相當多。

　　因此就在雯雯解開小白脖子上的鐵鍊瞬間，小白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然後幾個跳躍後便咬住了一隻睜著兩顆紅色眼珠的肥溝鼠。

　　「哇！小白還是一樣厲害。」雯雯興奮地大叫，看得目不轉睛。

　　小白把溝鼠的頭顱咬斷，濺出了一小道血注，紅色液體一下子就沾濕了牠嘴角的白毛。

　　雯雯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血腥畫面帶來的害怕，她閃爍的雙眼裡，只有掩飾不住的羨慕。

　　如果自己能像小白一樣厲害，是不是就不怕被欺負了？

　　雯雯的羨慕很簡單，天真的很。

　　一種狂熱崇拜的絕對著迷。

　　小白繼續肆虐，把溝鼠的肚子狠狠咬破，滑出混著腥味的腔腸內臟，擺盪在牠尖銳的犬牙上，透出直截了當的野性氣味，只見牠仰起頭，嚥了兩下便把血肉模糊的溝鼠屍塊給吞了進去。

　　整個過程很快，除了地上那一灘還溫熱的血水之外，只剩下從小白嘴裡探出的肉色尾巴還有溝鼠的唯一蹤影。

　　雯雯看著小白把最後一口尾巴給吞了進去之後，小腹間忽然升起一種不可思議的暖流。她覺得渾身開始燥熱起來，額頭隱隱出現些許的汗珠。

　　她粗喘著氣，繼續看著小白逮住另一隻剛探出頭的溝鼠，再次撕爛。

　　「如果，如果小白能幫我把爸爸咬死那該有多好。」

　　那股暖流不斷升溫的同時，她感到有種魔幻般的力量灌進腦袋，讓她忍不住夢囈般細聲低吟了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些甚麼。

　　「還有……那些壞男生。」顧不得地上有些潮濕，雯雯忍不住癱軟下來，坐在地上看著小白的原始獸性，繼續呻吟。

　　她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興奮感是甚麼，只知道每次看小白肌餓的樣子，她就會變成這樣，會讓自己忍不住叫出聲的莫名舒暢。

　　一次又一次，雯雯明顯感受到那種極度渴望越來越強烈。

　　「怎麼……」她伸出雙手，緊緊壓住不停抽搐的小腹，背上沉重的書包滑落了下來。

　　她總覺得小白除了咬死老鼠好像還能做更多讓她開心的事情，也不在意書包弄歪了自己的身體，嘴唇微張，對著小白的方向喘著粗氣：「……每次都這樣？」

　　這時小白已經獵殺了第三隻骯髒的肥溝鼠，腥紅汁液弄紅了胸前的白色毛髮，糾結成一塊醜醜的赤色抹布。

　　「小白！」雯雯感受到身體裡的那種亢奮隱隱有種上不去的感覺，突然惱怒地尖叫了一聲。

　　小白被雯雯嚇了一跳，驟然停下脖子，不再甩弄屍塊，而是用不解的眼神看著雯雯。

　　雯雯見狀，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她驚慌失措地背起書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小白，對不起。」雯雯急忙衝到小白的身邊，蹲了下來，不斷輕撫牠頭上的細毛，模樣像極了母親不小心嚇哭自己的孩子般憐惜呵護。

　　「我不是故意要兇你。」她不斷對小白安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小白吐著舌頭，張開嘴巴嘿嘿呼著氣，看樣子也沒有責怪雯雯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如果爸爸……」雯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但隨即又被一閃而逝的邪惡想法給嚇止住了口。

　　雙手顫抖地把鐵鍊繫上小白的脖子，她被自己剛生出的念頭驚得有些喘不過氣，牽著小白只想趕緊逃離這裡。

　　夜很黑，雯雯的碎步聲響起在菜市場裡，小白跟在她的腳邊，裂開了嘴。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就連雯雯自己也懵懵懂懂。

　　她真的不知道，有一顆種在她心裡深處的種子，懵懵懂懂的也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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