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奧菲希亞以為自己早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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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新年,在莊園長大的奧菲希亞,第一次跟著父母前往帝國首都聖艾伯拉姆斯,那時候奧菲希亞十歲,身上穿著華麗,難以活動的禮服,這讓在鄉下活動的奧菲希亞很不適應,跟爸媽抱怨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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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馬車到達帝都的時候,奧菲希亞的壞心情就被自己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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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使在石頭鋪成的整齊馬路,穿過白色大理石建造出來的宏偉城門,為了慶祝新年的街道張燈結綵,路上滿是面帶笑容的行人,從來沒有看過這些的奧菲希亞,興奮的將頭伸出馬車外面,「爸爸,爸爸,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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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別把頭伸出去,很危險。」奧菲希亞的父親,面容溫和,讓人感覺不到意思敵意或惡意的男子,苦笑的把女兒拉回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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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子眼前的女人,穿著華貴的禮服,面帶擔憂的看著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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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我臉上有東西嗎?」丈夫開玩笑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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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妻子沒有多說,只是嘆了口氣後,將注意力移到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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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晚上,街道上滿是魔力提供的路燈,將帝都照的燈火通明,在遠處看去,就像一座發著光的奇蹟之城,想在新年大賺一筆的店家擺起攤販,在皇宮的周圍聚集成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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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希亞在父母的帶領下走進皇宮中,相比白天的興奮,奧菲希亞的臉色多了幾絲不安,年幼的她也能感覺出來,在皇宮中的時候,看著他們一家的人中,有為數可觀的人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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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奧菲希亞的父親,在以前根本沒有資格到皇宮參加新年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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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外國四處奔走,什麼都賣的行商人,靠著巧言如簧的嘴贏得帝國男爵家獨生女的芳心,入贅到又用妻子的人脈進入宮廷,並很快取的皇帝的信任,地位水漲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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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地位世襲的貴族來說,眼前的男人不過是可笑的弄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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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奧菲希亞抓著母親的裙子,呼喚著走在前面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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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女兒的呼喚,男人立刻停下腳步,蹲下身體,與奧菲希亞平視,關心的看著悶悶不樂的女兒,「怎麼了,奧菲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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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奧菲希亞任性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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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希亞!」母親嚴厲的喝斥,奧菲希亞害怕的退後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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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拉住想逃走的奧菲希亞,無奈地看著妻子,夫妻倆交換眼神之後,妻子退讓,讓男人自己安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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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希亞,今天是爸爸很重要的日子,爸爸希望奧菲希亞能待在爸爸身邊,奧菲希亞的笑容可以給別人祝福,讓爸爸努力的工作喔。」男子說完後,拍著女兒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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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奧菲希亞懷疑的看著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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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父親真心的回答,並摸著奧菲希亞的臉,「可愛的奧菲希亞,笑一下吧,我最重要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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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希亞歪頭看著父親,然後對他嶄露出笑容,看著女兒的笑顏,父親就像被施了魔法般,神采奕奕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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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嗎?」妻子叫住丈夫,將自己一路上埋藏在內心的擔憂說了出來,「這份工作對你來說壓力會不會太大了?待在家裡,靠田稅過日子不是挺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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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錯啦。」看起來胸無大志的男子,認同妻子的說法,「但即便是我,也想要為陛下付出心力啊,不用增加領地或提高官位,而是做出能讓人認同的說出『不愧是帝國的男人』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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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臉色難看的盯著自己的丈夫,見妻子還不放心,丈夫接著說:「安心啦,陛下給我的官職油水少工作量又大,不會有人跟我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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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麼靠舌頭的工作,除了全大陸舌頭最靈活的我之外,沒人能做了嘛。」說完後,還調皮地伸出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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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妻子紅著臉,用扇子遮住父親的臉,責難的說,「大庭廣眾的,莊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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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丈夫收起笑容,正經的看著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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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也因為丈夫的玩笑,內心沉重的石頭重於放下,充滿愛意的看著丈夫的臉龐,結婚十幾年,那張臉卻比初次相遇時還要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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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情不自禁的接吻了,剛才還說要裝重點的妻子,做出讓人側目的舉動,細品了彼此的味道一會後,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我帶奧菲希亞去宴會廳等你,要帶好消息回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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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父親揮手走向皇宮,奧菲希亞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感到一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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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記憶出現雜訊,當雜訊消失後,奧菲希亞已經被母親帶到宴會廳內,只到大人腰際的奧菲希亞,抬頭看著跟母親搭話的大人們,那些高大的存在,讓奧菲希亞的內心愈發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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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呢。」黑色長髮,身上穿著軍裝,眼神有如老鷹般銳利的男人,捧著酒杯對奧菲希亞的母親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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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妳嫁給一個外國人的時候,歐特琳德還非常生氣,說外國的男人根本沒有好東西,沒想到今天妳看上的男人已經成為國宴的主角了。」男人說話的語氣平穩,感覺不出一絲情緒起伏,也難以分辨他說話的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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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都是仰賴大團長的協助。」母親客氣的和團長說話,但從緊繃的呼吸聲能看出她在男人面前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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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協助,都是你丈夫自己的本事。」團長客套的回應,然後看向宴會廳中間的丈夫,「你丈夫幫陛下管理帳務,在不加稅的情況下,多出了比平常還兩倍多的錢能用,這件事情陛下跟我寫信的時候講了好幾次,我看今天休息的時候他也會當面跟我炫耀,直到他口乾舌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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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丈夫被誇讚,母親心情放鬆不少,她的臉上露出年輕少婦成熟又充滿魅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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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看著母親的臉龐,一言不發,然後他用酒杯敲了一下母親手中的杯子,「有人能幫陛下分擔辛勞,我很開心,這是真心的,往後的日子也仰賴你們協助我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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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自豪地看著團長,優雅的行禮,「悉聽尊便,團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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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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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手中的鈴聲響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宴會廳正中央的皇帝和奧菲希亞的父親,人潮開始朝他們聚集,高大的人群衝散了奧菲希亞和母親,奧菲希亞慌張的呼喚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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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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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菲希亞,過來。」母親將奧菲希亞扛在肩膀上,讓奧菲希亞能看到宴會廳最中心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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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在這即將迎來新年的日子,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各位。」頭戴皇冠,手握金杯的陛下,牽起父親的手,「我左手邊這位男人我相信大家都早已熟悉,這位入籍帝國的外地人,靠著自身的才能和努力,證明他是配得上帝國人,我現在宣布,菲力士.克勞狄成為神聖奧古斯塔帝國的合法公民,他將與妻子共享家族的爵位,同時,我認命任命克勞狄勛爵為外交大臣,掌管帝國一切對外事務,維繫奧古斯塔大陸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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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宣示完後,圍觀的群眾鼓起掌聲,雖然有些人嫉妒、有些人嗤笑、有些人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盯著男子,但此時此刻,無疑時男子人生最輝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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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沒有被一時的虛榮沖昏腦袋,作為一個稱職的弄臣,他在這時拿出一瓶被密封的酒瓶,「陛下,我想晉獻我們家族代代相傳的佳釀,我敢說不管是陛下,還是日後我接待的外國使節,都肯定會對這瓶美酒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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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今天就分給大家,一起乾了吧。」皇帝豪爽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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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接過酒瓶,將酒倒入銀製的酒杯中,酒香四溢,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男子帶來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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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過酒杯,和男子碰杯之後,將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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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試毒官,也不需要等男子先喝,皇帝和男子之間的信任就是如此堅貞,他永遠不會懷疑眼前的男子會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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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好酒……真可謂……」陛下喝完酒後,滿意的稱讚,他皺起眉頭,思索該用什麼用詞來稱讚男子的禮物,但表情卻從苦思變成了痛苦,皇帝面容扭曲的抓住自己的喉嚨,痛苦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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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內傳來騷動,母親放下奧菲希亞,想要穿過人群確認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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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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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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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錯愕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皇帝,騎士們紛紛湧上皇帝身旁,帶頭的騎士湊到皇帝面前,皇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著騎士的盔甲,在她耳邊呢喃著,聽完皇帝的遺言後,騎士兇惡的瞪著父親,「酒裡有毒,拿下克勞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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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肯定有什麼誤會……是意外……」父親害怕的往後退,但騎士們很快就抓住父親,強行將父親壓制在地上,父親哀求的看著下令拿下自己的騎士,「尤尼柯恩大人,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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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尤尼柯恩的騎士脫下頭盔,一頭高貴的紫髮散落腰際,她走到父親面前,那張不苟言笑,令人感到畏懼的面龐,充滿恨意的瞪著父親,拔出佩劍,指著父親,「事實擺在眼前,我歐特琳德.瓦爾奇莉雅.尤尼柯恩,以護衛皇權和教廷的聖杯騎士團第二騎士之名,處決謀殺皇帝的惡徒,菲力士.克勞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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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做……」父親還在試圖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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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莉希亞穿過大人的腳邊鑽出人群,當她看到父親的時候,奧菲希亞日後的師傅,歐特琳德的劍正好貫穿父親的喉嚨,父親抓著被穿出一個洞的喉嚨,鮮血染紅了他為了今天特地訂做的禮服,也濺在皇宮昂貴的地毯上,他倒在地上,臉泡在鮮血和毒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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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死之前,父親看到了人群最前面的奧菲希亞,恐懼害怕的模樣,讓他覺得心疼,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安撫自己最重視的寶物,但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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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淺笑,嘲笑自己的無力和愚蠢,那是奧菲希亞對父親最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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