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節之王 - 第四節　我真的真的沒有怪你

　　八子突然問：「你們知道你們有群愛吃生肉的好鄰居嗎？」

　　「是指西方的山鬼族嗎？」星娜恐懼地緊握雙手：

　　「有的長得很像人，是成精的動物變的，聽說有些跑來日落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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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沒有回應，昨晚先是穢物又是山鬼，他好希望只是一場惡夢。

　　但是惡夢中，手上亮起了「治」字，這樣還算得上惡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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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子從行李箱再拿出一個偵測儀：

　　「如果遇上的是人，我們任何條件都可以談。遇上的是山鬼，我們只會被啃食到連骨頭都不剩，聽說他們最喜歡吃的是男人！特別是術士！

　　曉海小姐，也許妳可以期待他們在吃了我之後，就放妳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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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八子又吞吞吐吐多補了一句：

　　「可能還要加上妳哥哥才會有點飽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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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鬼族能溝通嗎？」

　　星娜不安的問；在黑夜裡，八子扛著行李，盯著偵測儀，帶著兩人奔跑：

　　「我不建議懷抱這種小妄想，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但如翻譯過來應該永遠只會得到一句話，就是：『我要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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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傳來一群女子的笑聲，月希轉身看見路燈下聚集著一群穿著華麗的婦女，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其中一個女子緩慢歪頭看向他，她的雙眼暴突，笑起來露出宛若猛獸的尖齒。

　　八子拉著星娜邊尖叫邊往回跑，月希也跟著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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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爹是想殺死我才派我來這裡！」八子崩潰大喊。

　　「八子先生！快用術法！」月希對他大喊。

　　「這......我的術施展條件很嚴苛，先跑吧！」八子居然靠他的大長腿跑在最前面，不顧兄妹倆。

　　然而「女子們」發出呵呵的尖笑，她們身下沒有腳，快速飄浮移動，輕易將已經體力耗盡又背著行囊的他們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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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盯著右手，期待「治」字再度出現能產生任何奇蹟效果，但沒得到任何回應；星娜緊抱著他，閉上眼睛顫抖，八子則跌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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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碰！」一聲，巨大的粉紅泡泡把他們三人包裹起來。

　　「山鬼！不准動！我是西南軍！圖騰式——『如夢如泡影』啟動！」（*註一）

　　一個穿著黑袍的女子跳到三人前方伸手阻擋，用幾個同樣的大泡泡包住山鬼，把他們丟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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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護他們的泡泡消失，女子檢查了三人狀況後盯著月希開口：

　　「你......你不就是昨天被穢物跟山鬼襲擊的治者？」

　　女子眼眶變紅：

　　「他為民犧牲，很符合他的原則，只是我還不能接受......我是賽希莉亞，黑立悠的未婚妻。」

　　她自我介紹：

　　「本來下個月就要跟他結婚了，他替我們買了一戶新家，十年份的貸款這個月才剛好繳清；後天我們預定要去拍婚紗照，而且我還沒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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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抱歉！」罪惡感充斥月希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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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希莉亞悲傷地緩緩搖頭：

　　「我沒有怪你，該怪的是山鬼！

　　其實黑立悠才剛抗癌成功，而且下周他本來要回老家一趟，他的父母此刻大概正在準備一桌豐盛的菜，他的狗還在宿舍搖著尾巴等他......下周他本來還打算再領養一隻！那隻狗知道要被領養很開心......」她邊哭邊看著月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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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沒有怪你！」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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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倒！」

　　賽希莉亞突然大叫，把星娜壓到地上，月希與八子趕緊跟著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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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術法連發，黑袍的西南軍團術士正在與一群山鬼混戰，山鬼在路燈下有的只有黑影，但速度超乎人類肉眼能接受的範圍，他們不停聽見人類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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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颳起了一陣大風，大型的氣旋把聚集的山鬼打向空中四散再墜下。

　　「每個人聽好，『以活下來為最基本的要求』一直是我們的信條；忘記這句話的人，算了！也不在了！」

　　第二十五軍團的團長，伊利斯陰柔的嗓音傳來，他到了此刻仍顯得相當慵懶。

　　「恐懼並沒有錯，錯的是你誤判自己的能力而使自己丟掉性命。

　　這幾隻山鬼相當棘手，敢來的就過來！不敢來的就繼續無能的趴在地上等待治療！醫療組上來檢查傷患！」

　　他帶著幾個術士快速騰飛了起來朝山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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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域還有比山鬼或穢物更恐怖的東西嗎？」月希趴在八子旁邊小聲問。

　　「......我的家庭。」八子回答，在在恐懼中苦笑：

　　「恐怖的東西多到大家研究不完！這就是為何這麼多術士想成為知者吧？

　　知者除了擁有巨大的能量，也代表越來越靠近逐鹿之戰最後『先知』的寶座，據說成為先知，任何宇宙間不懂的問題，都可以得到真正的解答！所謂的『絕對真實』！」

　　「包含解決......你家的問題？」

　　「那恐怕宇宙會先選擇自行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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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一道氣流強勁的打在他們後方，傳來山鬼女子的尖叫聲，山鬼快速逃竄離開。

　　「是你！」月希瞪著眼前俊美瘦弱的金髮男子，沒好氣地起身：

　　「黑立悠的頭呢？」

　　「還在找，多虧了漏接的你！」伊利斯回敬。

　　「從黑立悠身上搶來的圖騰用得還習慣嗎？」

　　「他的圖騰太弱了，我還在思考怎麼拿來綁頭髮比較順手，不勞你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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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希不管他長得有多好看，失去理智朝他臉揮拳，但攻擊到之前就被對方的氣流震到地上。

　　「來人！我發現一個治者！格倫覺羅大人或許會有興趣，把他帶上運輸艦！」

　　伊利斯大喊，一群術士圍住月希將他按在地上，星娜跟八子遭到同樣對待，不過星娜咬了兩個術士的手才被制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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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被繩索綑綁在艦艇甲板的升旗台上，上頭有三根旗桿，剛好一人一支。旗桿上頭飄揚著西南軍的旗幟；今晚風不知為何很大，艦艇似乎以高速移動中，但感受不到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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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團長伊利斯帶著一群術士走向他們時，八子突然大聲開口：

　　「這就是西南軍對待堂堂韶國菊家第一繼承人的方式嗎？」

　　他語氣冰冷的自我介紹：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誰，我是全境擁有最強『言靈』能力的術士李一子！」

　　「你剛說你在菊家排行第幾？」伊利斯問：「我沒感受到你的元素能。」

　　「我個人並不喜歡顯露我巨大的元素能，那會帶給周邊的人壓力！我乃菊家下任當主，這代的長男，李一子！」八子換上一個嚴肅權威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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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幫李先生鬆綁。」

　　伊利斯催促眾人，八子被他們從旗桿上扶下來，幾個術士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李先生，我對我的行為感到很抱歉。」

　　伊利斯折腰道歉，賽希莉亞再度瞪了月希一眼轉身走遠。

　　八子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算了，我知道你還年輕！這次就當個誤會吧。我餓了，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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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術士將一整張長桌擺了出來，上頭鋪上桌巾，再拿出一個雕花的高腳椅請八子入座。

　　伊利斯像個服務生，露出有點緊張的微笑：

　　「李先生想吃什麼？」

　　原來他會笑，月希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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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一客八盎司的菲力牛排，七分熟，再加一個舒芙蕾作為甜點，兩個一起上吧！」

　　「我們艦艇上有牛排吧？」

　　伊利斯慌忙回頭詢問其他術士：

　　「快！快去海上找頭牛！聽見了嗎？」

　　月希不明白在經歷這麼多衝擊之後，居然還想笑，他努力忍笑；星娜則是呈現完全放棄狀態，將頭撇到另一邊動也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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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轄風！」在西南軍團準備餐點，伊利斯回去艙內時，八子忽然轉頭小聲說：「我需要幫忙！你身上有沒有匕首之類的？」

　　「剛好有！」月希驚訝的發現昨晚的匕首已經神奇地回到自己身上。

　　八子爬上升旗台，把纏住兩人的繩索弄鬆，在月希耳邊說：

　　「你看到掛在上方的那盞燈了沒？我得讓它掉下來！

　　它的繩索剛好在你旁邊，你慢慢割斷它，但不要馬上割斷！等待時機！等到要讓燈掉下來時，我會給出暗示！」

　　「這是要做什麼？」月希不安的心想，他會給怎樣的暗示？接下來他警戒的注意每分每秒，同時慢慢割開綁著吊燈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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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子在術士們端上牛排和甜點前幾秒回到高腳椅上坐好。

　　幾個術士，包含伊利斯，就像一家正在被評價的餐廳員工一樣靜止。

　　八子不慌不忙的切割牛排，一塊一塊的送到嘴裡。

　　「嗯。」八子點點頭：「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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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有什麼意思？」月希心裡突然滿佩服八子這個人，一邊慢慢注意不要太快割斷繩索，眾人上方的燈已經開始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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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子抬頭望向眾人：「這牛排，是冷凍的吧？」

　　「抱歉！」伊利斯瘦削的身子再度道歉，他現在看起來像個小孩：

　　「目前艦艇上只找得到這個，如果需要更高等級的食材，必須等到明日一早抵達日正灣進入市鎮內採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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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子點點頭，又吃了一口，嘆了口氣：「這是七分熟？」

　　他喝了口術士順便擺上的酒，搖晃著酒杯：「到八分了。」

　　「李大人抱歉！李大人恕罪！」忽然從船艙裡跑出幾個術士，他們應該就是艦艇負責準備餐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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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子用手示意他們停止，接著吃了一口舒芙蕾，皺著眉。

　　全場都在等他接下來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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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甜。」他注視著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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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利斯連忙道：

　　「李先生，很抱歉不合您的口味，這些術士平常很少有做甜點的經驗......」

　　忽然一個術士跑到伊利斯身邊：

　　「這是韶國人稱讚甜點的說法！如果甜點難吃，他們會說『太甜了』；如果甜點夠好吃，他們會說『不太甜』。

　　這是......一種稱讚！」

　　嘴內塞滿舒芙蕾的八子正經地點頭，伊利斯看起來鬆了口氣，月希勉強不笑出聲，星娜還是絕望的毫無反應，將視線投射到黑暗的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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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方的一盞燈持續晃著，在搖曳的燈光下，八子的五官陷入陰影，看起來充滿氣勢：

　　「也許我們該來談一談，你們是怎麼對待我的朋友了。」

　　「原來是李先生的朋友，我現在立刻幫他們鬆綁。」伊利斯奉承地說。

　　「太遲了！」八子憤怒拍桌，突然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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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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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暗示？！」月希在心中暗叫，趕忙割斷繩索。

　　在伊利斯等術士面前，上方的燈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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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出自《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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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我真的真的沒有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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