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叁）失落的皇子 - （五十八）

少龍轉身，奔軼絕塵。怒氣沖沖回到平房子，只見兩姐妹在飯廳坐立不安地守候著。感覺到有人影進入視線範圍，雷鳴馬上抬頭。只見少龍在屋內不斷左右穿梭，似是在找甚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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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小姐怎樣了？」雷鳴起身截停少龍。

「她沒事。」少龍目光還在屋裡橫掃。「去哪了？」

「甚麼去哪了？」跟在雷鳴身後的雷震問道。

「他去哪了？」少龍加重語氣問。

「敖龍殿下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雷鳴會意，馬上回應。

「我去去就回。」少龍正想邁步離開。

「在下也去！」猜到一二的雷震，恨不得親手手刃敖龍，馬上跟上去。

「不，妳們在這裡等著鳳儀。要是她回來，誰也沒見著，怕她會做傻事。」

「可是姑爺……」雷震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知道了，姑爺萬事小心。」雷鳴卻伸手一橫，打斷了雷震想法的同時，遞上頭巾恭送少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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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雷鳴讓人安心的回答，戴上頭巾的少龍再次頭也不回地急步走出平房子，只剩下等待自家小姐回來的兩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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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奔朱雀大門去的少龍，殺氣毫不掩飾，街上的行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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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皇宮外圍其中一條主要幹道的大門之下，高聳入雲的城樓如此莊嚴。卻因為某人的殺氣，相比之下黯然失色。門衛見來者殺氣騰騰，自然多加留神。少龍想直接步入其中，找敖龍來算帳。理所當然地被門衛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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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其中一個門衛叫嚷。

「屠少龍。」少龍沉著氣，想著事情跟門衛無關，也不便多說。

「此處為皇宮地界，閒人不得內進。」

「草民有事要直接面見皇上，請兵大人讓路。」少龍欠缺抑揚語氣的話，讓門衛很不爽。

「陛下日理萬機，沒時間見甚麼阿貓阿狗。」

「我再說一次，我有事要直接面見皇上，請讓路。再不讓開，別怪我動手。」

「就不讓，如何？」門衛還在挑釁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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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龍的耐性已經所剩無幾，加上被門衛不屑的挑釁，少龍反應比腦袋更快。眼眸由紫色轉為紅色，出掌勁風推打，把門衛強行推離三尺。門衛臥地不起，只因毫無防備硬接了一掌。沒危及生命，但也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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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踏步，孤身闖進偌大的皇宮。少龍完全不知道何去何從。看著宏偉的建築，雖然很想感嘆古代匠工的手藝，但少龍此時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在大門那邊傳來震裂巨響，自然驚動了不少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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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護衛過招的同時，突然似是有感而發。改變行走方向的少龍，預感準確地把自己帶到一處宮殿，抬頭一看：令和殿。回復水平線看著殿門，烏泱泱的人頭湧湧。果然，皇帝身處的地方，駐以重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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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皇宮已經一段時間的敖龍，正在令和殿中，向皇上請示。內容不外乎是要立一位民間女子為太子妃。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托著頭俯視著還是不成氣候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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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嘆了一口氣，皇上坐直身子。以高傲的姿態看著一直在座下抱拳請禮的敖龍，皇上最後只是用手指推著自己緊皺多時的眉心。這個兒子，實在太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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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兒臣懇請父皇下旨，讓兒臣與柏小妮共結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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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龍面上的笑容，讓皇上知道他還不自覺做了彌天大錯。整個令和殿只有父子二人，冷清的很。氣氛，卻嚴肅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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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皇上一口回絕。

「為何？」敖龍反應不來，明明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只差宣旨。

「敖兒，你可知對方是甚麼人？」皇上再次側身托頭。

「外務府的調查官，不是嗎？」沒有感情可言的發言，讓敖龍猜不透父皇的想法。

「還有呢？」

「還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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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龍不明所以，難道是官階太低，通婚有失皇家顏面？只要父皇直接下旨，升小妮官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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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為一界太子，強搶民婦，成何體統？」終於按捺不住，皇上拍案叫道。

「天下之大，均為我界皇土。皇土之內的女人，兒臣為何不能要？」覺得自己得理，敖龍還未知道問題所在，繼續跟皇上頂嘴。

「孽子！朕怎會有你這樣不明事理的兒子。」

「父皇，男未婚、女未嫁，現在只是把事情先後次序倒轉了而已。有何不妥？」

「依你之見，女未嫁，尚可倒轉，只要對方願意就好說。但現在你強搶已為人妻之婦，你說，該當如何？」皇上震怒。

「甚麼已為人妻？」敖龍還在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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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皇上再想多說甚麼，身邊突然從天而降一人。半蹲在龍椅之後，目光空洞的傀儡默默遞上一張小紙條。伸手接過來看，五隻大字映入皇上眼中：人已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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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玄冰以往的回報，柏小妮家中住有一男，其髮色為御藍。兩人關係親密，但同屋不同房。戶部資料顯示兩人已為夫婦。呵呵。本來想去會一會他，見一眼其人盧山真面目。沒想到，其人已經自己找上門。等下有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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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皺起眉頭，向後揮揮手示意玄冰隱去。皇上隨手把小紙條捏作一團，運勁把它在手上燒成灰燼，隨風吹散。看著父皇種種的反應，敖龍心感不安。但最困擾他的，依然是「小妮已成人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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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朕無話可說。有甚麼讓他自己跟你談談。」皇上只是抱著準備看戲的心態，放鬆姿態，重新坐在龍椅之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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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龍還未反應過來，令和殿的大門被強風震開。伴隨著飛進來的幾名御前帶刀侍衛，一襲米白衣飾的男子氣勢迫人。徐徐步進殿堂，米黃色的頭巾和衣襬隨著身邊的氣流擺動，腥紅的血眸表示著他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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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少龍！大殿之上，休得無禮。」敖龍見狀，馬上出言以示警戒。

「你還好意思說我無禮？」少龍只是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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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輕笑，讓敖龍想起在山河村時，鳳儀那一聲輕笑。都是在小看孤的意思，明明孤才是一界太子！孤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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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不起一聲輕笑，敖龍衝向少龍，抬手就想用拳頭相見。只見少龍不慌不忙，舉手往敖龍方向一放，一道半弧形的衝擊波便打正敖龍身上。被彈飛的敖龍正正後背撞上龍柱，身體雖然疼痛，但傷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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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龍進宮面聖，並不是要大開殺戒。只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討回公道，以及一個說法。但內心的憤怒，卻沒有掩飾的打算。畢竟傷了他最珍而重之的寶貝，這個仇，他一定要他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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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敖龍，你一而再、再而三傷害我老婆。別以為你是甚麼太子，就可以欺人太甚。」走向敖龍身邊的少龍憤怒至極，已經沒有任何語調可言。

「甚麼你老婆？甚麼欺人太甚？孤對小妮可是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就可以破壞別人家庭？」

「你們，真的成親了？」敖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看來所謂皇家的教養，也不過如此。」對於敖龍的問題，少龍不置可否。緩緩抬頭，看著龍椅上的男人，不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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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跟敖龍一樣披藍戴金的藍髮男人，表情上並無明顯的喜怒哀樂。翹起二郎腿，托著頭，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少龍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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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皇上，只是默默在欣賞少龍的行動，會不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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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刁民出言指指點點！」依靠在龍柱上的敖龍動彈不得，但還在逞一時之氣。

「皇家的事，我不會去理，亦毫不關心。但你對我老婆的所作所為，我不可能視若無睹。再有下次，我定必要你血債血償。」冷靜下來的少龍依舊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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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變回藍色的眼眸，讓皇上有點意外。還以為跟閻氏血統一樣的情況，原來是隨著推動「氣」時會改變的異色瞳？為了求證一點，皇上站了起來。抬手，擺出跟少龍一樣的手勢，打出一道衝擊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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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之間，波動將至。少龍的反應已經很快，往後跳一步，勉強避過一擊。但頭巾因為氣流而飛脫，一頭清爽的深藍色短髮暴露在各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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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膝半跪，手扶在地，回頭看著被波動打擊的地方，所到之處都被擊潰成廢物渣滓。少龍心想，要不是剛好避過，那些木椅的殘枝，將會是自己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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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看著龍椅前只是催動成紫藍色而已的男子，少龍心裡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為了她，眼眸再次轉紅，準備隨時的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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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甚麼名字？」由紫藍色轉回深藍色眼眸的皇上終於出言。

「屠少龍。」一面嚴肅，見對方解除攻擊，不敢放鬆的少龍站直身子回答。

「少龍……果然是好名字。」皇上掃著小胡子，若有所思。

「自然。我養父給我的名字，自然是好。」

「養父？你生父呢？」皇上一面好奇。

「與你無關。」

「呵。有性格，朕欣賞你。」皇上勾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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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大家在僵持的狀態，一隊救駕的士兵終於趕到令和殿。團團把少龍圍在圓圈之中，刀刃相迎。少龍見狀，並無意戀戰。依然是血紅的瞳仁盯著在位者，等待他向各方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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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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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皇上無意向自己發動攻擊，少龍終於放下警戒，眼眸的顏色再次回復原狀。正想撤離，某位侍衛看見還靠在龍柱上，奄奄一息的敖龍，大驚失色。太子殿下怎會在陛下眼底之下被莽撞人打至如此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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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殿下他……」一位侍衛走到敖龍身邊，小心翼翼地問。

「帶走，傳御醫。」皇上正眼也沒看著敖龍，只是默默回應。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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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陛下毫不關心自己接班人的狀況，侍衛只能應聲，抱拳請禮後把敖龍帶離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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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江湖傳聞一直有指陛下並不喜歡這個太子殿下。例如殿下的生辰正日及前後一天都不能慶祝，只能舉國同哀大皇子。但流言蜚語，無從考究。今日親眼所見，真的不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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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關上的大門，令和殿再次靜默無聲。兩人相對，大眼瞪小眼。一段時間，沒有任何動作。最後，還是皇上先開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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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硬闖殿堂，是為何事？」

「我只是想為我老婆討一個說法。」少龍直視在上者，神色並不畏懼。

「如何說法？」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哦？但民告官要先打二十大板，你現在直接告御狀，五十大板走不了。你還要堅持提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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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意義不明的笑容，讓少龍皺起眉頭。不是怕被打多少大板，只是覺得用刑法來使平民有苦申訴不得，這種手法實為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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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龍一直盯著皇上，沉默不語。沒人知道他在想甚麼，但皇上並不著急。繼續坐在龍椅上，等待著時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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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平復心情的鳳儀終於在范恆的陪同下，回到自家平房子。想著兩家的距離，范恆看著身邊的鳳儀笑了笑。呵呵，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難怪剛才步出排屋門口，轉眼之間，又能馬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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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妳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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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走來走去的雷震，見到鳳儀回來，興奮得馬上撲去。抱著自家小姐，忐忑的心情馬上安定下來。但見鳳儀一副憔悴的樣子，讓跟著走來的雷鳴心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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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見如何了？」雷鳴扶著鳳儀坐下，問道。

「現在還好，有心了。」鳳儀只是平鋪直敍回應一下。

「請問閣下是？」轉頭看著陌生男子，雷鳴循例提問。

「在下范恆，妳家小姐的主診醫官。」范恆抱拳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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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恆看著面前兩位有角的女子，覺得很新奇有趣。雖然知道東門之外有奇珍異獸，但在中樞界，實屬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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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作為能夠入藥的鬼角，親眼一見實物已經很是難得。現在還是活生生的鬼族在面前，實屬難能可貴。柏小妮，可是一個傳奇人物呢。圍繞在她身邊的，都不是正常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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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蛋呢？」坐了一會兒，左顧右盼，也沒見到人影。鳳儀擔心地問雷鳴。

「小姐……姑爺出外了，不帶在下去。」嘟囔的雷震倒是搶先回答，感覺不帶她出去玩似的。

「去哪了？」鳳儀瞪大眼睛，他不會去做傻事吧？

「在下不清楚，姑爺沒留下去向。」雷鳴站在鳳儀身邊，認真回應。

「怎麼辦？他不會真的去做傻事吧？」鳳儀的焦慮全都寫在臉上。

「他說……」范恆見狀，於心不忍，此時出言。

「他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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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疑似知情人士的發言，坐在椅子上的鳳儀伸出雙手，抓緊范恆的衣襬。抬頭淚光滿目的看著范恆，似是抓緊最後一根救命草一樣，懇求著唯一一絲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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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公子說他要去……屠龍。」理解到少龍的意思，范恆眼底閃過一絲不安。

「屠龍？這裡又不是遺民界，哪裡有龍讓姑爺動手？」雷震歪頭思考著。

「糟糕了！他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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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想到甚麼，鳳儀馬上動身，跑到少龍的房間中。兩手用力推開房門，風勁差點把掛在牆上的日曆，印有「秋分」二字的宣紙吹掉。目光環掃一周，果然找到她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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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頭櫃上抱下一塊瓦片狀的東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門而出。消失在眾人眼前的鳳儀，疾走如飛，心裡祈求著他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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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靜的令和殿中，少龍繼續跟皇上對峙。見少龍沒有任何表示，皇上故意扯開話題。剛才看到少龍的髮色，皇上心裡已經有底。只是有些事，還需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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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藍色是皇族顏色，平民不能使用吧？」

「所以？」少龍心知，這件事鳳儀已經多次提醒，只是自己不想染髮而已。

「潛越皇權，論罪當誅九族。」皇上再次勾起意義不明的笑容。

「我這是天然的髮色，與生俱來。」面對最高者，少龍也是這樣解說。

「皇權之下，誰都要遵守。」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會因為所謂的皇權，改變父母給我的恩賜。」

「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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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合，立場態度強硬，也沒有再談下去的餘地。站起身，皇上隔空揮動擺手，身邊的空氣頓時扭曲凝聚，似是無數利刃直逼少龍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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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突擊，少龍只能雙手交叉胸前，聚氣形成半月盾，硬生生接下這一擊。衝擊其大，少龍前後腳立弓部也只能穩定重心。人沒跌下，但也被推至三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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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交叉的手臂之後，一對血紅的瞳仁再次出現。正想反擊，卻被不知何時到達面前的皇上於心口推了一掌。橫向直飛龍柱，身後重擊讓少龍口吐紅花。胸前米白色的衣料沾上一片紅，相當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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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緩緩走到坐在龍柱之下的少龍身前，以不可一世的眼神俯視著小伙子。久經歷練，定能成大器。只可惜啊，成事在人，敗也在人。那女子真的有這麼好？兩個國家棟樑都為她爭到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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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腿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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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正想抬腿，想給少龍一記重擊。一道焦燥的女聲傳入大殿之中。回頭看著雙膝著地，跪在門內的鳳儀，雙手正高舉著瓦片狀的金書鐵劵。

皇上看著似曾相識的瓦片，回想起她所說的「以備不時之需」。她不是為了自己才求的免死金牌，原來一直的想法都是用於救他。哼，朕真的小看她了。

把腳放回地上，皇上不予置評。回到龍座之上，看著鳳儀以跪著的姿態移動到少龍身邊，緊張的問候和關懷，讓皇上心裡突然有一種失落感。看著這對小夫婦的互動，卻讓他想起多年前的事。

當年還是儲君的藍傑沖，風流倜傥、氣宇軒昂。一次微服出巡，山明水秀之地遇上一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小姑娘。美人美景，所謂的一見鍾情，就是這樣了。

相處之下，互相心生情愫。他許下承諾，只願與她同偕白首。她也許下非他不嫁之約。可惜生於帝皇家，很多事身不由己。昔日的太子妃，今日的安平皇后，是他不喜之人。但礙於其家族勢力對自己在位的幫助，不得不娶。

登基之後，更多的不由自主。三宮六院，進來的都是朝廷命官的女兒。當年在外約定的女子，一直在等待如意郎君的大紅花橋。直到民選秀女，一哭二鬧三上吊無果，她被逼進宮，才見上心心念念的他一面。

她看見他時，他也看到她。脫穎而出，馬上封位。愕然、驚喜、黯然，心裡五味交雜。再次見面的甜，不能獨佔的酸，每日相思的苦，後宮爭鬥的辣，以淚洗臉的鹹。

她是一個很純良的人，明白事理、不爭不吵。做她自己本份，也不會出言傷人。凡事以他為先，事事以他為首。只是在後宮這個大染缸內，我不犯人，人卻犯我。退讓一分，得寸進尺。退讓三分，沒有後路。

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把她留在身邊，似是籠中的金絲雀一樣，是不是對她不公平？或者，放她自由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想法，被她知道後卻被當頭棒喝。在外又好，在宮也罷。只要與他在一起，她已經心滿意足。不會爭寵、不求回報。只希望他偶然能想起她，來景衡宮見見面，風花雪月，談笑風生，便好。

只可惜，權貴逼人。別人待不了她的好日子，諸多說話、大小動作，通通衝向她。為保大局，不得不軟禁她，其實也是在保護她。但大兒子有病，小兒子不聽話，女兒還在襁褓之年。她勞心勞力盡為孩子，最後卻鬱鬱而終。

她魂歸故里之日，他卻仰天大笑。是啊，他不是不心痛。只是覺得，她終於自由了。之後的他一洗前塵，他的溫柔他的笑，只有她才配看見。

皇上淺笑，眼角的晶瑩出賣了他。自己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算甚麼好男人？屠少龍啊屠少龍，要是當年，朕有你愛妻的氣魄。朕與她的結果，又會變成怎樣呢？

在上者的威嚴還是要有，屠少龍的確是擅用藍色，論罪當誅。口諭一出，鳳儀馬上據理力爭。自己當時求得金書鐵劵，就已經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而已。

「陛下，屠少龍為下官的結髮夫君。金書鐵劵中寫明，免下官一家死刑一次。懇請陛下開恩。」

「免死刑一次，並不包括潛越、叛國、謀反。」皇上不以為然。

「這……」

鳳儀無言了。這樣說不就無救了？一早叫渾蛋染髮，染回黑色有甚麼不好？現在可好，不只是他，自己一家也受到牽連。萬幸一事，雷鳴和雷震名義上並非上自己的戶。她們兩姐妹還是安全，倒是自己的命就被搭上了。

皇上不是想真要他們的命，只是突然心生惡趣味。從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人性的醜惡，就是現在的他最喜歡欣賞的戲碼。

鳳儀腦袋飛快地思考，有甚麼理由可以跟萬人之上的陛下力排眾議？先自救？都已成人妻，夫妻本是一體，理應共同進退。再說，這件事都是由自己而起，總不能推卸責任。

「這件事跟她無關，要殺要刨，衝我一人來就好！」坐在地上已經一段時間，回氣後的少龍，用手背擦掉嘴角的紅絲，用盡力氣叫道。

「哦？」這句話，讓皇上另眼相看。竟然不是拉著別人陪葬，倒是為她開脫。

「你閉嘴！」還在想辦法的鳳儀，壓下聲線叫道。

本小姐一直在想辦法，你就自己不打自招！叫本小姐怎麼辦？繼續跪在少龍身邊，鳳儀焦急地想著為兩人開脫的借口。少龍倒是覺得自己沒關係，只要為了她，自己又有何懼？

「這樣，朕也不是無情的人。現在有兩個方案，你們自己選擇。」

第一，既然柏小妮已為太子之人，朕可以開恩讓妳以太子側妃身份嫁進皇家。屠少龍即時收監打入天牢。直到大婚當日，朕大赦天下，屠少龍也能回復自由身。

第二，屠少龍與柏小妮即時和離。柏小妮當場無罪釋放，屠少龍秋後處斬。

聽到兩個選項，都是以對方作為代價，以換取自己的平安和自由。少龍和鳳儀頓時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觀察著兩人臉色的改變、表情的變化。皇上只是暗暗偷笑，果然來到生關死劫，人都是只會想自己。

「鳳儀，我們……離婚吧。」想了很久，少龍艱難地開口。

「不行！你傻啊？我嫁入去，兩人都能活！」鳳儀想都沒想，馬上否決。

「妳進宮，真的會開心嗎？這個選項兩個人都只會受傷。」

「人活著，總有機會。死了，甚麼都沒有了。」鳳儀嚴肅回應。道理都懂，但要實行，何其難？

「我不在了，妳不就能再找個好老公嗎？」如此沉重的氣氛，少龍還是想讓鳳儀開心一點，故意以輕快的口吻打趣。

「之前是誰說一定不會和離的！」鳳儀強忍著淚水，叫喊道。

「今次是特殊情況。」握緊鳳儀的手，少龍溫柔地笑了。

「不行！本小姐說了不行！總有其他辦法的。」鳳儀卻愈說愈激動。

「總不能用妳的幸福來換取我的苟且偷生。只可惜，我們做夫妻的日子尚短，如果真有來世，妳還會嫁給我嗎？」少龍表現惋惜。

「不會！一定不會！現在嫁給你了，還不是讓你把我推開送人做側室？」鳳儀真哭了。

在座上一直聽著兩人的對話，皇上表面上並無反應，心裡卻已經被掀起驚濤駭浪。本來只是想在他們身上找樂子，卻遇上患難見真情，實在感動上蒼。

難得世間還有如此情深意重之人，硬要把他們拆散，上天也會鄙視朕吧？但金口已開，想收回成命也是困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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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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