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忒芮絲轉頭,看見一個棕髮少女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姿態散發著隨意的慵懶之感。她穿著一件普通的上衣和長褲,上面有著星星的圖樣。
「什麼?」她問,心裡有些警戒。
女子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動作俐落。她伸出一隻手指指著學院的方向。「這是學院的入學機制。」她又說了一次。「據說是大祭司親手設下的法陣,能力在一定水準之上的人都會被吸引過來,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就算離的再遠也會直接被傳送到這裡。」
我就知道和學院有關係,她嘆了一口氣。亞忒芮絲看了看四周,除了那些興奮的人,果然還看到了更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而在周遭繞不到出路的人。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疑惑的問。「而且,這個法陣是怎麼設下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女子說,撥了撥她的頭髮。「但是我可以回答妳第二個問題。」
亞忒芮絲挑起眉,有些好奇的望向這看似聰慧的少女,好奇她會提出什麼看法。
女子神秘一笑,接著跳下石頭。「跟我來!」
她點點頭,心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女子朝先前她走過的路跑了過去,亞忒芮絲則加快腳步跟上了她。棕髮少女伸手指著在不遠處巷子口,興致勃勃的開口。
「這整個地方都是一個大祭司設下的法陣,直接覆蓋了整片大陸!」她說,眼裡滿是崇拜之情。很顯然的,她因為這個法陣而對背後之人產生了很深的崇敬。「其實準確而言也不能算是法陣,而是多個蟲洞得極致運用。」
蟲洞?她的疑惑更深了。
女子朝即將走過的路口點點頭。「妳仔細看看我們走出巷子的那個瞬間,周圍是不是有短暫的模糊?」
「我知道蟲洞。」亞忒芮絲不解的說,伸出腳小心翼翼的跨了過去,只見她離開巷口的那一刻,周圍的景物立刻轉換,一眨眼間便回到了學院前方,那一瞬間短到幾乎辨別不清。「可是蟲洞……」
到口的遲疑瞬間轉變為讚嘆。「太厲害了!」
學院周圍該有多少個路口啊,數十個?這裡竟然全被蟲洞包圍了起來,而且不是短暫的開啟,而是持續不斷的同時運作數十個。雖然她也會蟲洞,但是單單移動數十公尺對她而言就已經十分勉強,更別說是構成如此大的陣仗。
「這根本不可能。」她說,遮掩不住語氣裡的驚嘆。「這得耗費多少能力?」
「當然是有可能的。」女子說,崇敬的目光望向學院大門,似乎盼著它盡快開啟。「畢竟設下的人是大祭司,對一個殞星而言,幾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確實。」她喃喃回應道。
殞星。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對了,我叫諾維亞。」她伸出一隻手,後知後覺的想起還沒介紹自己。「妳呢?」
「亞忒芮絲。」
女子皺起眉。「好特別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她沒有專注在諾維亞的話上面,因為腦袋被另一個念頭拉了回來。
遠離學院。
她轉向諾維亞。「不對,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亞忒芮絲著急地抓住她的手臂。「告訴我該怎麼離開這裡!」
「離開?」她不解的問。「為何要離開?」
「離學院遠一點。」她想也沒想的就說了出來。
就算知道了原理又如何,但是她走不出去,難道就沒有……對了,蟲洞!她可以利用蟲洞穿過這個法陣,離開這見鬼的地方。
「什麼?」諾維亞又問了一次。「為什麼要離學院遠一點?」
星辰啊,我真是個白癡。亞忒芮絲咒罵一聲,暗罵自己的愚蠢,我真的得好好注意說出口的話。
「沒有為什麼。」她隨意編了個謊言。「妳知道的,學院一進就是四年,我爸爸媽媽曾特別囑咐我,千萬別到裡面去。他現在生重病,我怕沒多少時間可以和他相處了。」
「妳爸生病。」諾維亞覆誦了一次,語氣顯然毫不相信。「太好了。不管怎樣,我可以向妳保證是出不去的。」
「我不相信。」亞忒芮絲很快地回應,父親既然這麼說肯定代表有其解方。「沒有什麼不可能,一定有辦法可以破解。」
「我說過了,設計這個的人是大祭司。」她回應,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大祭司又如何,再強大的東西都會有弱點,家族的法器也是相同的道理。
她無視諾維亞的話,不再和諾維亞爭論,而是急忙地抬起手,意欲召喚蟲洞。女子看著她的動作,挑起了眉。「先不說妳究竟會不會成功。」她挖苦的說道。「但妳確信自己的能力能比得過大祭司?」
亞忒芮絲動作一頓,遲疑了。
「更何況,我剛剛就說了她會直接感應大陸上的所有人,妳就算離開這裡,也會再次被蟲洞送回來。」
「還是有機會。」她依舊堅持自己的論點。「這麼浩大的工程,想必肯定有力量疏漏之處,我只要找出來就有機會。」
「她是殞星,不會有疏漏這種事。」諾維亞的語氣很無奈,也很篤定。「我可以發誓,這件事絕對無解,我自己也推想過很多次了。」
蟲洞是設在路口處,那麼也許天空並沒有限制?
她抬頭望向四周的房屋,試圖搜尋幾個可攀爬的地方,發現附近有許多道矮牆。如果先走到巷口,接著藉由兩側的房子跳過去,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她瞥了諾維亞一眼,只見棕髮女子一臉疑惑的盯著她,顯然在猜測她到底在想什麼。亞忒芮絲忽略她的視線,挑選了其中一個巷子。右側這間房子的圍牆較高,逃走的機會肯定比較大。
「我會找到方法的。」她說,接著連忙跑了過去。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路口處,仔細的觀察,在確信這裡真的有個蟲洞後,便開始攀爬圍牆。亞忒芮絲先踩上一塊碎石,墊高自己的身高,接著再用雙手將自己撐起。片刻,終於在牆上站穩。
只是一個小小的蟲洞,才沒什麼了不起的。她低下頭看著距離只有數公分的路口,猛力一跳──
天空閃過短暫的黑影,景物轉換,她接著在諾維亞前面落下。女子的後方,是聳立的星學院。
「可惡。」亞忒芮絲咒罵,蹲下身揉了揉有些扭傷的腳踝,接著瞪向正在憋笑的諾維亞。
「我說過了。」她裝出無辜的表情,表示自己的清白。
上頭不行,也就是說從地上挖洞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她嘆了口氣,決定換個方法。「諾維亞,妳知道那麼多學院的事情,就真的沒有聽說過關於法陣的解法嗎?」
「沒有解法,要怎麼聽說?」她也蹲了下來,語調中有著一絲緊繃的勸戒。「亞忒芮絲,妳到底為什麼想離開,在這裡學習是所有人的夢想。」
聽見這番話,她的心中有些茫然。是啊,好處明明有那麼多,那父親為何這麼說呢?
她搖了搖頭。「如果說是有不好的預感,妳信嗎?」她知道父親會那麼說一定有原因,雖然她也無法解釋確切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先不說妳的預感。」諾維亞開始清晰的分析這整件事。「亞忒芮絲,眾人都明白進到學院並沒有壞處,增強自己的能力便是極好的回報。更何況,這裡也不收我們任何錢,只是進行純粹的訓練。如果可以達到殞星,甚至有機會能擔任大祭司一職。」
「我當然知道可以進行訓練。」亞忒芮絲嘆口氣,如果是平常時候,她衝著這一點也會拚了命的進去。「可是我家人真的明確告訴過我,離學院遠一點。」
「為什麼?」
她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一定有原因。」諾維亞堅持,抓住她的手。「妳只要找出這個原因,就可以有所準備,因為無論如何,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出路。只要是被學院選上,就不可能逃走。」
她沒有回話,心中很亂,理不出個頭緒。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說。「學院的規矩妳家人肯定也知道,是遠離不了的。那麼,亞忒芮絲,妳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說?究竟是什麼理由,妳不能就這樣盲目地逃離,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去想。」
她沉默,諾維亞的話說進了她的心中。父親這番話或許不是指有破綻能逃出,而是是為了警告,讓她遇到這件事情時,能對星學院抱有一絲戒心。
但是是為了警告什麼?
亞忒芮絲閉上眼,仔細回想那天的經過,以及前後幾天發生的事情。
她還記得,那時候家族的大人似乎召開了一個緊急的討論,但具體的內容不知道是什麼,她曾經試過偷聽,但卻連那間房間都靠近不了,在樓梯處就被攔了下來。
那天早上,父親和母親討論了很久,直到天亮都還沒有就寢。接著隔天她一醒來,父親就說了這番話。
然後再之後……亞忒芮絲睜大眼,就是那些人來攻擊的日子。
父親的意思是,兇手和學院有關係?
她轉了轉手中的戒指,幾乎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心中有好幾股不同的心情混雜著,有持續數年的痛苦和折磨,也有對未來的擔憂和迷茫,更多的,是越發強烈的希望。
多久了,如今終於得到了一點線索,她的復仇終於有了方向,不再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眼下是一個大好機會混進去,她不只可以藉機訓練自己,還能順便挖掘出相關的資訊。
「怎麼了?」諾維亞疑惑的問,顯然是看到她情緒的改變。「想到什麼了?」
此時,最後一絲餘暉終於消逝,天空完全成了星辰的屬地。亞忒芮絲望向學院大門,看著它緩緩開起。
「沒什麼。」她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妳剛剛是不是說這裡不收我們任何錢,只是單純的進行訓練。正好,我忽然想起我家的經濟情況,似乎不是那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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