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義辰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他看著對面那個氣定神閒、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聆,感覺自己像個剛學會走路就闖進了猛獸區的嬰兒。
「那…那是什麼?」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變調。
「一隻普通的『野鬼』罷了。」聆輕描淡寫地回答,「大概是執著於方才那位老先生身上的某件東西,不願離去。這種等級的存在,對常人或許會造成一些困擾,比如精神不振、運氣低落,但本身沒有太大的威脅。」
聆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解說一道菜的食材,但斐義辰聽得手腳冰涼。一個能讓普通人精神不振的存在,在他口中,竟然只是「沒有太大威脅」。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要…處理這些『野鬼』?」斐義辰感覺自己的喉嚨很乾。
「不止。」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黃色絲線細心綁好的小紙包,推到斐義辰面前。「野鬼只是開胃菜。這個世界的水面下,還漂浮著各種各樣、遠比那東西麻煩的存在。」
斐義辰的目光落到那個小紙包上,他打開它,裡面是一張摺疊整齊的黃色符紙。符紙的材質看似普通,卻帶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於艾草的清香 1。上面用紅色的硃砂畫著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玄奧的符號。
「平安符。」聆解釋道,「最基礎的符籙之一,作用是驅邪避凶,讓那些低階的遊魂不敢輕易靠近你。」
「普通人就算拿著這個,也不過是張稍微結實點的廢紙。但你不同。」聆的目光變得銳利了幾分,像是在審視一件未經雕琢的璞玉。
「你的體質很特殊,或者說,你體內寄宿的『靈力』本質很特別。」聆一字一句地說道,「它極具侵略性,充滿了霸道的氣息。3對那些污穢的東西來說,你就如同一盞點燃的烈性火炬,既會吸引它們前來,也會在它們靠近時將其灼傷。」
這是斐義辰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自己身體的評價。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卻沒想到在這些存在的眼中,自己竟然是個「火炬」。
「這股力量,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弱點。」聆總結道,「在你學會控制它之前,它隨時可能失控,傷到別人,也傷到你自己。所以,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去學著感受它、熟悉它。」
聆將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推到他面前。
「城西,金華公寓三樓。最近有住戶反應,夜裡總聽到奇怪的哭聲,屋子裡的東西也經常無故移位。去看看,算是給你的測試。」
說完,聆站起身,將幾張鈔票壓在茶杯下。
「錢已經給你了,去與不去,由你決定。如果你去了,就想辦法解決那裡的問題。如果你不去,」聆頓了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祈禱你這盞『火炬』,不會在某個深夜裡,引來一些真正被香味吸引的、飢餓的飛蛾吧。」
話音落下,聆轉身便走,步伐無聲無息,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
整個茶館二樓,只剩下斐義辰一人。他呆呆地看著桌上的那張地址,又看了看手中那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平安符。
「哼,『魅族』的傢伙就是這樣,說一半藏一半。」沉寂許久的月詠終於開口,語氣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不過他(她)倒也沒說錯,你的力量……確實很特別。去吧,小子,就當是去散散步,提前看看你未來的生活會有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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