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薄薄的現實，似乎被一層微不可察的霧氣籠罩。
街上仍熙攘的人潮，咖啡依然飄著氤氳香氣，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n6MYAdSI
一切都如常運轉，連磨豆機的轟鳴都成了一種習慣性的白噪音。
曜宇卻感到一種過於習慣的異樣，不是來自外部的威脅，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WAVTbW0m
而是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他又開始頻繁地做夢，夢境混沌，醒來總是滿身冷汗，心臟狂跳。
像個被充滿的氣球，再這樣灌氣下去，他恐怕會炸裂。
在一個平常的週二傍晚，曜宇從學校回來，疲憊地坐在吧台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QKA5psre
大三的課雖少，但專題的壓力，加上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想著週末回家時，又要小心翼翼地對家人隱瞞這一切，那無形的鎖鏈勒得他胸口發悶。
「晚上想去哪走走？」後頭孟辰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他的寧靜。
曜宇愣了一下，沒想到孟辰會主動提出。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pzg8X9yZ
他抬頭看著孟辰，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外和防備。
「什麼意思？」
「你最近臉色不太好。」孟辰的語氣依舊平靜，彷彿只是隨口關心。
「總要喘口氣。」
他們最終決定去離店不遠的夜市。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mQgutL1p
這種熱鬧氛圍曜宇以前常來，但現在卻感到陌生。
人潮的喧囂，小吃的香氣，一切都太過「正常」，正常得讓曜宇感到不真實。
孟辰只是安靜地走在他身邊，偶爾停下來，看著那張有些鬆化的表情。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3SyKb7CB8
他沒有問曜宇想吃什麼，只是默默的，讓曜宇的目光決定方向。
「你會覺得這種地方吵嗎？」
「還好，不討厭。」孟辰淡淡地說。
「有時候，安靜太久，人會變得很奇怪。」
曜宇的心臟猛地一抽，這句話像一道電光，刺穿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孤寂。
他知道孟辰說的是實話。
他們都是被禁錮在特定生活裡的人，即使自由，也難免感到窒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09vKYq3ec
他突然覺得他們之間，有某種更深層的、難以言喻的共鳴。
回程路上，風吹拂著樹梢，帶著夏夜的涼意吻過臉龐。
曜宇感覺被壓抑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儘管心頭仍舊沉重。
「今天……謝謝。」曜宇低聲說。
孟辰沒說話，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NpCLLGHf
在昏暗的街燈邊，那雙平靜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回到咖啡店，楊叔已經打烊休息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mxKAX3Jh
店內留了一盞燈，還有窗外透進來的路燈光，咖啡香還是習慣般黏在空氣裡。
他們沒人上樓或離開，就坐在吧台後。
「你拉花有進步。」孟辰隨口說，像是在陳述天氣。
「你才看過幾次？」曜宇沒抬頭，語氣裡帶著半點懶散，卻掩不住那絲防備。
「……我現在看到咖啡就想吐，我怎麼會在這拉花呢？」
孟辰挑了下眉，指節無聲地敲著木質檯面。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JqesVknR
「那玩點不一樣的？」
他走到吧台裡面，再打開了幾盞小燈，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6YUOty6gw
燈光打在咖啡機和各色瓶瓶罐罐上，顯得有些迷幻。
曜宇疑惑地看著他。
孟辰從冰櫃裡拿出一盒香草冰淇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Fh1dfYXi
又從儲物櫃裡取出一個密封罐，裡面是深烘的咖啡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ZyYPZoH5
散發著一種類似木頭燃燒後的特殊香氣。
他將豆子倒入磨豆機，轟鳴聲再次響起，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NUOcgGbc
但這次，它沒有撕裂誰的寂靜，反而像是一種儀式的前奏。
曜宇湊近著看，孟辰熟練地將咖啡粉倒入濾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o9jOQrnY
沖煮出濃郁的濃縮咖啡，那股煙燻的氣味更加明顯。
「這味道……有點像柴火。」曜宇皺了皺鼻子。
「嗯，燻過的。」孟辰簡短地回答，動作乾淨俐落，像在做一件和呼吸一樣自然的事。
熱濃縮沖在一小球香草冰淇淋上，白色迅速被染成了琥珀色，微微冒著煙。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OYN5PjRh
最後，他像惡作劇般——撒上極細的黑胡椒碎。
「這什麼鬼組合？」曜宇愣了愣。
「喝喝看。」孟辰將杯子推到曜宇面前。
曜宇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杯子。
熱與冷在舌上交織，香草的甜意混著煙燻的苦味，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X5L1kAOd
黑胡椒像一個無聲的刺，後勁才緩緩滲出。
曜宇嚐到第一口時，眉頭瞬間皺緊。
「……這誰想出來的？」
「我。」孟辰很淡地笑了一下。
這是一種極其矛盾卻又奇異和諧的風味。
他想起了孟辰那句。
——但能救，就救。
也想起了他曾經的死神姿態和現在的人性。
「怎麼樣？」孟辰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曜宇沉默了很久，他最後低聲吐出一句話——
「嗯……很特別啦。」
他說的很誠實，但他沒說的是，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2CxgP1bLt
這味道讓他想起了那晚槍聲後，瀰漫在山霧裡的硝煙味——同樣的燒灼感。
孟辰笑了笑，那是一種極其淺淡的笑容，帶著一點點放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RydMHk4U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拿起一個新的杯子，也為自己沖了一杯。
他突然感到胸口那些被壓抑的情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Eq2A7F8x
似乎隨著這杯咖啡入口的苦澀，在尾韻裡找到了一點點甜味。
那雙曾扣住扳機、也曾溫柔抱著小貓的手，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0AO2IaRE
拿起吧台上的抹布擦去桌上那點被冰淇淋融化出的水漬。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lmcrOYi9
動作很輕，卻像在抹去什麼不該留下的痕跡。
「這杯……叫什麼？」曜宇低聲說。
「嗯……我沒想過，但真要給它取名的話——」
孟辰沉默了一秒，指尖在杯沿輕輕敲了兩下，像是下意識才吐出來
「……灰燼之吻吧。」
曜宇怔住，心口被什麼東西按了一下。
「名字好中二。」曜宇忍不住小聲吐槽，想用輕鬆把氣氛打散。
孟辰笑了一下，沒反駁，那笑容很淡，像是只為自己留的某種心情。
曜宇沒有再追問，他只是低下頭，把最後一口混著甜與苦的咖啡喝完。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Jb8P0KM6
在喉嚨滑下時，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什麼東西被悄悄記住了，卻又說不上是什麼。
在那瞬間，他覺得他們像是被命運綁在一起的倖存者，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D5DIrzeY
在灰燼中，共同感受著一絲短暫而脆弱的溫度。
他忽然有種念頭，覺得這杯咖啡不僅僅是杯特調。
而是某種再也甩不掉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與孟辰之間，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Qte4s4fY
像他們的關係，以及他所處的現實，將永遠在這種矛盾中糾纏。
兩個人，在深夜的咖啡店裡，在瀰漫著咖啡和煙燻味的空氣中，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IMSz56WM
各自品味著那杯特調咖啡。
他們沒有多交談，只是零散幾句，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H9wlTNIw
但這份靜謐，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說明彼此的狀態。
吧台上那杯還冒著微煙的咖啡，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4gVTUaapD
在空氣裡緩緩冷卻，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dcFqRMAw
那些甜、燻，和那股還是說不清的苦澀，彷彿都在訴說著什麼。
